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染的草原(三)
但是,直到日上三竿,蒙古人也沒有攻城,只有若隱若現的騎兵在四周遊弋。
“這是怎麼回事?”
耿璇皺着眉頭,沉思半晌,腦海中形成一個念頭:“有沒有這種可能?”
“契克圖只是虛晃一槍,他們的目標是定北伯!”
“這——”
鐵鉉神色一震:“很有可能,那我們——”
“不行,”
耿璇沉思了一會兒,搖頭道:“不行,我們不能出城。”
“那怎麼辦?江都公主殿下還在定北伯軍中呢!”
鐵鉉有些急了。
“鐵大人,”
耿璇握了握拳頭,然後又鬆開,往複幾次后,最後苦笑道:“我相信毅國公和定北伯的能力!如果我們估計錯誤,後果同樣不堪設想!”
“嗯,”
鐵鉉想了一會兒,有些無奈的道:“那隻能如此了!”
旁邊的匡義沉默不語。
良久,耿璇突然道:“匡將軍,不可大意,這未嘗沒有可能是契克圖的惑敵之策。”
“對了,讓飛球隊出動吧!偵查一下,看契克圖到底在哪裏?”
“是!”
.......
狼山南麓,克魯倫河東岸。
定北伯吳升騎在馬上,望着有些歪歪扭扭的浮橋,皺眉道:“克索倫僉事,這個浮橋是不是有問題啊?”
“怎麼了?伯爺?”
“本將軍覺得這個浮橋似乎有些過於歪斜了,”
吳升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往狼山上望了一眼,卻驟然色變:“來人,吹號,停止渡河,全軍戒備!”
“怎麼了?”
還沒等克索倫反應過來,吳升把手一指:“把他拿下!”
“啊?”
還沒等周圍的衛士反應過來,克索倫抬手從身邊的衛士腰間抽出一把刀,砍翻身邊的衛士,就朝吳升衝過來:“吳升,你給我去死吧!”
“砰!”
一聲槍響。
克索倫胸部中彈,嘴角沁出鮮血,手裏的刀晃了晃,“噹啷”一聲落地,然後身子晃了晃,摔倒在地。
此刻吳升的衛士才反應過來,連忙衝上來,將其摁住。
克索倫抬起模糊的雙眼,依稀見到吳升吹了吹手中槍管的硝煙——這是什麼火器?
......
槍聲,其實是一個信號,所有人都望向吳升的方向,隨之吳升身邊的旗幟開始舞動,發出信號,正在渡河的大軍立刻停止渡河,轉入戒備狀態。
幾乎在同時,吳升剛才注意到的懸挂在狼山左衛上空的大明軍旗突然降下,隨之升起了一面狼旗——契克圖的狼旗,然後一陣蒼涼的牛角號聲響起,狼山左衛的營門打開,大批騎兵魚貫而出,朝吳升的大軍撲過來,同時東面、北面以及河對面都響起了馬蹄聲,馬蹄聲震天動地,揚起漫天煙塵。
“命令,騎兵出擊,為本陣贏得時間!”
“命令,外線戰車就近連鉤,各自為戰!”
“命令,內線戰車組成圓陣,與外線戰車呼應,遲滯騎兵!”
“命令,擲彈兵、炮兵、神射手隊、火槍兵全部就位,與蒙古人決一死戰!”
“是!”
“是!”
.......
就在吳升緊急調配陣型時,克魯倫河上的浮橋突然“卡巴”一聲斷裂,還沒有上岸的四兩武剛車以及數十名士兵落入水中,引起一片騷動。
“命令,熊海負責指揮西岸部隊,防守為主,等待反擊命令!”
“是!”
“命令,全軍不許慌亂,落水士兵就近救援,妄動者斬!”
“是!”
“殺!”
“殺!”
“殺!殺!”
吳升本軍在整隊的同時,擔任外圍警衛的騎兵已經與迎面而來的蒙古騎兵叫上手了,一時間,刀劍相擊,人頭滾滾,慘叫聲、馬嘶聲不絕於耳。
明軍的裝備雖好,只可惜人數太少,三個方向上一共只有三千人而已,而蒙古人則至少在三萬以上,所以明軍只堅持了十多分鐘就被衝散,蒙古騎兵衝進了明軍的外線車陣,開始了大砍大殺,幸虧此刻的內線戰車已經圍成圓陣,才堪堪擋住了蒙古人的衝鋒,而戰車上的火器也開始發射,一時間槍炮齊鳴,戰鬥進入了白熱化。
“大汗,明軍反應太快了!”
“是啊,太可惜了,如果我軍能夠沖入圓陣,那麼大事可成!”
“明軍統帥不簡單啊!”
“只可惜明軍的火器太厲害了!”
“是啊!兒郎們傷亡不小啊!”
說話間,眾人期待的目光轉向中間的契克圖。
契克圖居高臨下,仔細觀察了一番陣勢之後,斷然道:“命令熱爾奔、忽查兒使用拋石車、圓木攻擊明軍車陣,務求一舉破之。”
“是!”
......
“將軍,不好了,看那邊!”
“怎麼了?”
吳升拿起望遠鏡,身子不由得一震,他發現從狼山左衛的大營里出現了一批裝扮特殊的蒙古人,他們抬着十餘架簡易的投石車以及數十根直徑接近二十厘米的圓木,正沖大營跑過來。
“這個契克圖,簡直是妖怪啊!”
吳升眨了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蒙古人已經沒落到這個地步了,竟然還會有這種東西?
“傳令神射手隊,射擊蒙古人的工兵!”
“傳令飛球隊,轟炸蒙古人的攻城器械!”
吳升略作沉吟,立刻下達了攻擊的命令,不能讓這些東西靠近車陣,否則會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據戰後統計,神射手隊發揮的作用非常巨大,幾乎左右了戰局。
因為飛球隊雖然居高臨下,但高空拋放炸彈,因為風力的原因,往往偏離目標太遠,有一個炸藥包甚至扔到了武剛車上,直接炸死了十餘名明軍士兵,最後吳升不得不命令飛球隊停止轟炸拋石車,改為監視敵軍行動。
神射手隊射程差不多在兩百米左右,遠遠大於蒙古的簡易拋石車的射程,所以在他們的打擊下,蒙古人的投石車根本沒有發揮作用,而圓木隊就更不用說了,十餘人抬着一根圓木,只要一個人出問題,圓木就會傾翻,圓木隊的士兵非死即傷,慘叫聲此起彼伏,最後竟然無人再敢抬着圓木衝鋒——並不是因為怕死,而是怕死的沒有價值!
山頭的契克圖臉色鐵青,臉頰肌肉抽動,最後拔出長刀,高高舉起,大聲喝道:“大蒙古國的勇士們,我們是長生天的子民,我們是大漠的蒼龍,我們是草原的雄鷹,而且,我們還是嗜血的餓狼,我們誓死不做明人的奴隸!”
“傳令下去,自本汗以下,決死衝鋒!”
“不破明軍!誓不生還!”
“不破明軍!誓不生還!”
“殺!”
“殺!”
“殺!”
隨着山頭豎起了血色大旗,蒙古人歡呼雷動,最前面的騎兵取出匕首,一刀扎進馬屁股里,戰馬刺痛,瘋狂前沖,最後撞到武剛車上,馬頭粉碎,上面的騎士借勢沖向武鋼車頂,甚至飛過武剛車,掉進內圈——有的當場死亡,有的昏迷,有的重傷被明軍當場砍死,有的打了幾個滾,又爬起來,朝四周大砍大殺。
蒙古人悍不畏死,前赴後繼,一時間,車陣岌岌可危,處於崩潰邊緣,而圈內的局勢也被擾動,因為內圈有貴人——如江都公主等等,還有大量的糧草、給養以及各類工程兵、醫務兵等等非戰鬥人員,他們的抵抗力量相對蒙古人來說,近似於零,如果算上慌亂的話,恐怕還要相當於負數......
“和這幫狗賊拼了!”
“殺呀!”
西岸的熊海看到這一幕,立刻率領僅有的兩千多騎兵泅渡克魯倫河,前來支援東岸,東岸的蒙古軍不得不轉頭迎戰,這極大的減輕了吳升的壓力。
時間已近酉時,太陽西垂,在克魯倫河邊,在狼山腳下,數十里方圓內,兩支軍隊正在捨生忘死的肉搏拼殺,他們,都相信自將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就在這時,北方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
“大汗,是狼山右衛!”
“是右衛來幫我們了!”
“我們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