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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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必須要學會叫好,當然是從京劇開始,然後是各種演出,也包括西方歌劇和交響樂,我一直懷疑“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就是好”也是這麼叫出來的。生在北京,不會叫好,那不是北京人,什麼時候都叫好,那還不是北京人。
所以這其實很難掌握,至少你要與民同樂,要會聽,這就是一個檻。當然,也有就不叫好的,那是使畔子,是惡作劇,只是,老成正經的北京人好不容易逮着一個串通好的不正經機會,那就比的是腦花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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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久了,又發覺有些叫好純粹是衝著嗓門去的。有一現成的例子:清朝伶人王虎辰本也有些名,一次登台唱戲,唱了好半天,台下還不鼓掌叫好,王虎辰氣極了,當即在歌詞中加了一句:再不叫好,操你些祖宗!一時運腔使氣,高遏行雲。台下果然全體起立,叫好聲不絕,長時間鼓掌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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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不讓在中國放映安東尼奧尼的紀錄片《中國》,我以為只有一個地方**有她的道理,那就是這樣一個鏡頭:當一個現代京劇的叫板陡起時,一頭豬猛地支楞起它的耳朵———那叫板不是有兩個高音么?被拍到的那頭豬就用兩隻耳朵的先後陡然晃動對這兩個音一一做了回應———我沒有見過比這更準確的對位表達了,京劇深入人心的現代樣板,一頭迷戀京劇的豬。我以為**肯定是看懂這個細節了,所以要下令不準在中國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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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部跟京劇有關的電影裏還有這樣一個情節,那就是裏邊常常有一個傻子,張着肥碩的流涎的嘴唇,跟着唱戲的人,形影不離,最能表現他欣賞水平的是,他的脖子偶爾能隨着鼓左右晃動一下,我以為這也極其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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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講等級,從服裝、用具、房屋起就有嚴格的規定,而且一講就多少年,“正確”到骨子裏了。
封建等級制大概正是借用服裝完成了對普通民眾的束縛,麻衣褐布,只配永做受苦人,至清一代,入關的滿族分為黃、紅、藍、白、鑲黃、鑲紅、鑲藍、鑲白八旗,更是以服御為別。凡帶顏色兒的滿人都可不事勞作,提籠架鳥,坐等俸祿,成為趴在勞苦大眾身上的寄生蟲,這是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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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等級傳統,那就是題字,講好了的要全國人民都說普通話,使用規範漢字,可就是有一些大佬不聽話,到處題字,一題就必繁體與簡化字並用,更有甚者,是造一些多一點多一撇的什麼字,明明錯了,也不準改,生生地又跟古老的文字獄傳統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彰顯和鼓勵着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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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行!瞧你這德行!時常聽北京人這麼教訓外地人,似乎外地人都無德,而無德顯然又是跟無能連在一起的。
德太重要了,重要到可以讓“女子無才”,重要到公主、太監,名字裏全都是德這樣、德那樣。這個字當然也很象形,如果是女人,像是坐在轎子裏的,如果要往水缸里裝,只能砍手剁腳;對於太監來說,不但看不出那裏少了兩點,反而還太過臃腫,所以,只能躬腰爬背,奴顏屈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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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20幾年前,你如果跟一個普通的北京人聊天,他一定還會這樣說:哎呀,我個人算個啥?不是為了支援世界革命嘛?晚抱幾年孫子也是值得的。
北京人的政治覺悟從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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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大概在政治里浸淫得太久了,抽不出身,轉不過腦袋,你看看指揮交通的“協管員”,穿戴整齊,一招一式,走的都是英武的路子,配着口中的“指揮”口令,活脫脫一個不願長大的紅衛兵,而只有這等革命激情,才是支撐他們高人一等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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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激情在公交售票員的報站中也有部分遺留,當然,你不用給我糾纏說有些報站的純粹就是老油子式的應付,因為根本聽不清他口裏嗚里哇啦說的是什麼,我說的是像化石一樣的另一部分售票員,報站時還採用的是“很有激情地朗讀課文”,而且不僅是朗讀,簡直就是戲劇的說唱之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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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一層又一層,方方正正,街道整齊如棋盤,一條自南向北的中軸線,南起永定門(現已不存在),經正陽門、大清門(現已不存在)、**、端門、午門、前三殿、后三殿、神武門、景山萬春亭、地安門(現已不存在)、鼓樓、北到鐘樓為止。城內所有主要建築都沿此可中軸線東、西對稱排列,深刻地體現了皇權至上和大一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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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城的正門,建於明永樂年十五年,高33.7米,橫九進五,以示“九五”帝王尊。凡皇帝登基、冊立皇后等大典都在此“頒詔”。**堞口正中設有宣詔台,用木雕的金鳳銜詔書由滑車系下,由禮部官員托着“雲朵”盤承接,放入“龍亭”,抬至禮部,用黃紙謄寫后,分送各地,稱“金鳳頒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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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北京的城門和城垣,基本上是在元大都的基礎上改建和擴建的,以紫禁城為核心,外圍皇城、內城、外城,由四道城池圍護。
外城由東向西依次為東便門、廣渠門、左安門、永定門、右安門、廣安門。內城由正陽門(前門)開始,向西依次為宣武門、阜成門、西直門、德勝門、安定門、東直門、朝陽門、崇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