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糧道被劫
昔日韓國同意將野王送於趙國,以換來趙國出兵。只不過韓國在最後改口,希望韓國和趙國雙方同時駐紮。趙雍也知道韓國沒有勇氣將它全部給予趙國,是以同意了這個方案。便安排趙奢和趙柖領兵三萬五千人前去,趙奢負責在野王駐紮,趙柖前去支援韓國。
“不過,以野王之存糧,能夠支持三萬大軍多久?”
當龐蔥將三個小年輕拽出來,再次將趙奢的計劃和盤托出的時候,眾人眼前一開。對啊,拿下野王,根本沒必要打上黨。一來,趙奢可以從城內將韓軍一舉制服,不費吹灰之力;二來,騎兵遠行,也不需要帶輜重部隊。這樣一來,野王就可以兵不血刃的拿下了。
趙奢盤算一陣,“野王城府庫充盈,存糧大約可以支用兩年。”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眾人皆知野王乃是韓國水陸重鎮,存糧豐富,但是沒想到就算是三萬軍隊,也能支用兩年,也就是說就算是沒有趙國的糧草供應,也能支持到韓國撤軍了。
事實上,野王城位於大河之北,和韓國本土之間還有魏國相連接,又靠着他控制上黨地區,若是沒有豐富的糧草儲備,根本無法實現對上黨的支持。更何況,此城本就是大城,韓國在此駐軍常備就是兩萬人,是以有這樣的糧食儲備很正常。
“不過最重要的是,戰馬的消耗比較大,恐怕實際情況並不能支撐兩年,頂多一年半,是以我們這次的戰爭規模,要控制在一年半之內。”
眾人點點頭,這的確是要考慮進去。
聽完樂毅將白虎殿眾人的計劃和盤托出,趙雍回過神來。
“嗯,那麼將領人選,可有計較?”
兩人此刻已經回到了偏殿,宮人都被趙毅攆了出去,自己在門口觀察,宦者令福也不過是進去收拾一番,就退了出來。
“主將,非龐將軍莫屬。”樂毅說道。
這一點幾乎毫無疑問,趙國現在將領很多,但是能夠領兵在外作戰又勝率最高的,非龐蔥莫屬。此人又不同於其他將領多是騎兵出身。攻城略地,他還是有一套的。
“趙奢雖然是此次計劃的提議者,但是他必須回到野王,配合趙柖拿下野王城。他對野王非常熟悉,守衛野王,他當之無愧。”
這一點,趙雍也沒有反對。
“至於這奔襲野王的任務,眾人的意思,是讓李拙來負責。他久居代地,這兩年又和匈奴作戰,經驗和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
趙雍沉吟一會,緩緩說道,“李拙還是去做龐蔥的副將吧。即便是攻城,也還是需要騎兵輔助的。”怕是讓樂毅多疑,他繼續說道“仇液是胡人,對於韓國人來說,定然能夠收到奇兵之效。何況千里奔襲,仇液也不是沒幹過,輕車熟路。”
樂毅點點頭,不再多言。
“既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計劃罷了,你們就再詳細的議出一個章程,包括兵馬、糧草、輜重等等,最好能夠速戰速決。拖延日久,怕公子壯堅持不住啊。”
“諾。”
秦國。
行進的大軍在山水之間逶迤而行,像是一條黑色的燭龍,燃燒着黃色的土地,氣勢頗為壯觀。甘茂站在一處土丘之上,看着行進中的部隊,大有一種天地在我胸的感覺。
大丈夫生而為人,不就是要將天地納入胸中嗎?
領兵出征約有半年之久,對於甘茂來說,這半年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剛開始敵軍駐足未穩,白起又是驍勇善戰,很快就將咸陽附近的亂匪剿滅一空。公子壯畢竟領兵多年,有些才能。知道憑藉野戰根本不可能戰勝甘茂等人,是以且戰且退,只是固守城池,絕不輕易和對方接戰。這才守好了基本盤,沒有讓甘茂在半年內消滅。甘茂、白起縱然是神勇無比,但是攻城向來都是一件費時費力的工作,只能穩紮穩打,徐徐圖之。
然而最近,甘茂總是收到後方來報,自己的糧道被一股亂匪盯上了,三天兩頭就有糧道被劫持的消息傳來。剛開始他不以為意,認為是小股土匪趁火打劫,只派出了一小隊斥候解決。沒成想過了三五日,卻傳來斥候屍首異處的消息。即便是這樣,他也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直到三日之前,他的糧道再次被劫,而留着最後一口氣回來的押運糧草的官吏告訴他,劫持他們的根本不是小股土匪,更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部隊,還是胡人部隊。
“胡人?義渠戎?”甘茂這才意識到問題有些蹊蹺,是以和白起做了商量,自己負責押運糧草,看看究竟這些人是什麼來頭。
“將軍,咸陽急報。”
“嗯。”甘茂招手,接過了急報,打開一看,心頭一緊。
這是一封來自樗里疾的急報,急報中,樗里疾詳述了甘茂建議將武遂送於趙國一事,在咸陽上下引起的波瀾。用樗里疾的話說,“群情激奮,深以為恥”,甚至要求嬴稷將甘茂“處死”。
甘茂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建議,竟然引來了殺身之禍。其實當日不過是他離開咸陽之前,向嬴稷和羋八子辭行,提出聯合趙國,穩定秦國局勢的建議,順口說了一句,“若是趙國願意支持秦國,即便是將武遂割讓給趙國,亦並非不可接受。”
當時他說完,一眾人等到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卻不知為何,自己離開了半年之後,又有人開始發難了。最值得玩味的是,無論是嬴稷,還是羋八子,都沒有對這件事發表意見,顯得出奇的安靜。沒有發表任何言論,既可以說是對此表示反對,也可以說是對此表示贊同。只不過到底哪一種,甘茂心裏沒底。
與此同時,樗里疾在最後附上了一個新的任命:向壽任命為宜陽守將。
甘茂將急報收好,默默不語。以他的智謀,自然能夠嗅出其中的不同,甚至有些陰謀的味道。他自問對於嬴稷,已經百般應承,甚至於自己怎麼說,也有些擁立之功,為何秦王卻並未回護自己呢?
就當甘茂陷入沉思的時候,遠處飛塵漫天,急促的馬蹄聲漸次傳來,踏破了這畫一般的景色。只見這隊人馬叫囂着甘茂聽不懂的胡語,朝着秦國的糧草車飛奔而來。秦國的士兵趕緊抽出武器進行護衛。
趕來劫持糧道的胡人顯然訓練有素,三五一群,分工合作,有去騷擾士卒的,有直接去劫掠糧草的,他們分成一個個小隊,將運糧車分割包圍,然後按照分工行動,眼看秦軍就要抵擋不住。
甘茂知道這就是那隻神秘的“劫匪”了,不過很顯然,對方並不是普通的劫匪,訓練有素的分工,只能是一支部隊才能達到這種要求。
“結陣,迎敵。”
甘茂令旗一揮,原本四隊成排的秦軍糧草部隊突然發生改變,除了兩邊的糧草車沒有變化外,中間的兩輛車裏竄出甲胄齊全的秦國軍隊。還沒等“劫匪”緩過神來,他們就受到了伏兵的進攻。馬匹受驚,馬上之人也沒有辦法夾緊馬腹,只能抱住馬的脖子,這就給了秦軍回擊的機會。很快,“劫匪”們紛紛掉落馬來,被秦軍斬殺。
糧隊的不遠處,一個貌似頭目的男人看着遠處的異變,才知道自己這次是被反埋伏了。
“校尉,秦軍此時有了準備,萬不可再多戀戰,我們身死是小,若是暴露了身份,恐怕就會引起軒然大波了。”
那頭目點點頭,“甘茂不愧是秦國虎將,一聲不響就給我們下了圈套。罷了,命令所有人就地散開,四處奔逃,切忌不可逃向櫟陽,要向義渠方向逃竄。”
“諾。”
“給某記住,只可戰死,不可被活捉!”
就當秦國人準備全殲了這支“劫匪”的時候,不遠處傳來一聲凌冽的唿哨。“劫匪”們聽到唿哨,也不戀戰,直接就四散逃竄。
“想跑,沒這麼容易。”甘茂冷笑說著,將手中的令旗一變,秦軍士兵分組將所有的糧車圍了起來,另外一部分人扯出繩索,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車陣。車陣像是一朵花瓣一樣,層層疊疊的將對方包圍起來,一個大圓套着一個小圓,最外圍的車輛形成了最大的一個包圍圈。“劫匪”們尚未逃離,就被圈進了起來,秦國人立刻掏出盾牌長戈,準備將冒險突圍的劫匪包圍在其中。由於秦軍行動迅速,車陣又是層層疊疊,很多“劫匪”尚未逃離,就被圈進了。甚至在車陣之外,還佈置了一隊弓箭手。
“抓活的!”
身後的令鼓又敲了起來,秦軍得令,須臾不敢上前,只是不斷的縮小包圍圈,被包圍的騎兵顯然沒有任何逃出去的希望,只能不斷的往後退縮,終於聚集到了一起。
秦國人開始了勸降,長戈敲打着盾牌,氣勢如虹。被包圍的“劫匪”們氣勢為之一滯,就連座下的戰馬都嘶吼起來。
就在此刻,異變陡生,不知道是哪個“劫匪”先開始的,突然從懷中掏出一把利刃,想也沒想就插入自己的心窩處,立刻斃命。其他劫匪見狀竟然紛紛模仿,霎時間,心臟噴出的鮮血染紅了整個天空,甘茂還沒來得及阻止,所有的劫匪就已經全部死亡。鮮血彙集的河流,緩緩的聚集在了一起,流向了不遠處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