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酒樓波瀾

第三十九章 酒樓波瀾

中午時分,楊過三人趕到了武關,在鎮上一家酒樓上揀個座頭,坐下用飯。店下見楊過是蒙古軍官打扮,不敢怠慢,極力奉承。

三人吃得一半,只見門帷掀處,進來三個女子,正是李莫愁師徒押着陸無雙。

原來李莫愁帶着陸無雙只比洪凌波早到不久,洪凌波很快找到她們,李莫愁大感意外,一番盤問,洪凌波只說被什麼打暈,其他一概不知,醒后發現自己毫髮無損,便趕過來會和。李莫愁心裏狐疑,卻也問不出什麼。

這會兒楊過心想,此時李莫愁雖然決計認不出自己,但一副如此古怪的容貌難免引起她疑心,行事諸多不便,當下轉過頭去只是扒飯,傾聽李莫愁她們說話。哪知陸無雙固然默不作聲,李莫愁、洪凌波師徒要了飯菜后也不再說話。

完顏萍聽楊過說過李莫愁師徒三人的形貌,心中着急,倒轉筷子,在湯里一沾,在桌上寫道:“動手么?”楊過心想:“憑我三人之力,再加上媳婦兒,仍難敵她師徒。此事只可智取,不能力敵。”將筷子緩緩搖了幾搖。

樓梯腳步聲響,走上兩人。完顏萍斜眼看去,卻是耶律齊、耶律燕兄妹。二人忽見完顏萍在此,均覺驚奇,向她點了點頭,找了個座位坐下。他兄妹二人自完顏萍去后,知她不會再來行刺,於是別過父兄,結伴出來遊山玩水,在此處又遇見她,心下更是寬慰。

李莫愁因《五毒秘傳》落入丐幫之手,好生愁悶,這幾日都是食不下咽,只吃了半碗麵條,就放下筷子,抬頭往樓外閑眺,忽見街角邊站着兩個乞丐,背上都負着五隻布袋,乃是丐幫中的五袋弟子,心念一動,走到窗口,向兩丐招手道:“丐幫的兩位英雄,請上樓來,貧道有一句話,相煩轉達貴幫幫主。”她知若是平白無端的呼喚,這二人未必肯來,若說有話轉致幫主,丐幫的弟子卻是非來不可。陸無雙聽師父召喚丐幫人眾,必是質詢《五毒秘傳》的去處,不由得臉色慘白。耶律齊知丐幫在北方勢力極大,這個相貌俊美的道姑居然有言語傳給他們幫主,不知是何等身分來歷,不由得好奇心起,停杯不飲,側頭斜睨。

片刻之間,樓梯上踏板微響,兩名化子走了上來,向李莫愁行了一禮,道:“仙姑有何差遣,自當遵奉。”兩人行禮後站直身子。一名化子見陸無雙在側,臉上倏地變色,原來他曾在道上攔截過她,當下一扯同伴,兩人躍到梯口。

李莫愁微微一笑,說道:“兩位請看手背。”兩丐的眼光同時往自己手背上瞧去,只見每隻手背上都抹着三條硃砂般的指印,實不知她如何竟用快捷無倫的手法,已神不知鬼不覺的使上了五毒神掌。她這下出手,兩丐固然一無所知,連楊過與耶律齊兩人也未瞧得明白。

兩丐一驚之下,同聲叫道:“你……你是赤練仙子?李莫愁柔聲道:“去跟你家幫主言道,你丐幫和我姓李的素來河水不犯井水,我一直仰慕貴幫英雄了得,只是無緣謀面,難聆教益,實感抱憾。”兩丐互望了一眼,心想:“你說得倒好聽,怎又無緣無故的突下毒手?”李莫愁頓了一頓,說道:“兩位中了五毒神掌,那不用擔心,只要將奪去的書賜還,貧道自會替兩位醫治。”一丐道:“甚麼書?”李莫愁笑道:“這本破書,說來嘛也不值幾個大錢,貴幫倘若定是不還,原也算不了甚麼。貧道只向貴幫取一千條叫化的命兒作抵便了。”

兩丐手上尚未覺得有何異樣,但每聽她說一句,便不自禁往手背望上一眼,久聞赤練神掌陰毒無比,中了之後,死時劇痛奇癢,這時心生幻象,手背上三條殷紅指印似乎正自慢慢擴大,聽她說得兇惡,心想只有回去稟報本路長老再作計較,互相使個眼色,奔下樓去。

李莫愁飛身搶在二丐頭裏,攔在樓梯中路,砰砰兩掌,將二丐擊回樓頭。她倏下倏上,只見黃影閃動,呼吸間分別折斷了兩丐的臂骨。李莫愁讓他們留着下等幫主拿書來贖,二丐見她背向他們,欲待俟機逃走,李莫愁轉身笑道:“瞧來只有兩位的腿骨也都折斷了,這才能屈留大駕。”說著站起身來。

洪凌波瞧着不忍。道:“師父,我看守着不讓他們走就是了。”李莫愁冷笑道:“哼,你良心倒好。”緩緩向二丐走近。二丐又是憤怒,又是害怕。

耶律齊兄妹一直在旁觀看,此時再也忍不住,同時霍然站起。耶律齊低聲道:“三妹,你快走,這女人好生厲害。”耶律燕道:“你呢?”耶律齊道:“我救了二丐,立即逃命。”耶律燕只道二哥於當世已少有敵手,聽他說也要逃命,心下難以相信。

就在此時,楊過在桌上用力一拍,走到耶律齊跟前,說道:“耶律兄,你我一起出手救人如何?”他想要救陸無雙,遲早須跟李莫愁動手,難得有耶律齊這樣的好手要仗義救人,不拉他落水,更待何時?

耶律齊見他穿的是蒙古軍裝,相貌十分醜陋,生平從未遇見此人,心想他既與完顏萍在一起,自然知道自己是誰,但李莫愁如此功夫,自己都絕難取勝,常人出手,只有枉自送了性命,一時躊躇未答。

李莫愁聽到楊過說話,向他上下打量,只覺他話聲甚是熟悉,但從面相可斷定素不相識。

楊過道:“我沒兵刃,要去借一把使使。”說著身形一晃,在洪凌波身邊一掠而過,順手在她衣帶上摘下了劍鞘,在她臉頰上一吻,叫道:“好香!”洪凌波反手一掌,他頭一低,已從她掌底鑽過,站在二丐與李莫愁之間。這一下身法之快,異乎尋常,正是在古墓斗室中捉麻雀練出來的最上乘輕功。

李莫愁心中暗驚。耶律齊卻是大喜過望,叫道:“這位兄台高姓大名?”

楊過左手一擺,說道:“小弟姓楊。”舉起劍鞘道:“我猜裏面是柄斷劍。”拔劍出鞘,那口劍果然是斷的。洪凌波見這種把戲似曾相似,猛然醒悟,叫道:“好小子。師父,就是他。”楊過揭下臉上面具,說道:“師伯,師姊,楊過參見。”

這兩聲“師伯、師姊”一叫,耶律齊固是如墮五里霧中,陸無雙更是驚喜交集:“怎地傻蛋叫她們師伯、師姊?”李莫愁淡淡一笑,說道:“嗯,你師父好啊?”楊過心中一酸,眼眶兒登時紅了。

李莫愁見是楊過,便疑心小龍女在側,於是出言道,楊過**犯上,與師父做了禽獸般的苟且之事云云,讓小龍女羞於現身。

楊過果然中計,與李莫愁大打出手,堪堪拆了數十回合,李莫愁仍出言侮辱。楊過聽她越說越是不堪,若是謾罵自己,那是毫不在乎,但竟然如此侮辱小龍女,狂怒之下,手腳顫抖,頭腦中忽然一暈,只覺眼前發黑,登時站立不穩,大叫一聲,從桌上摔了下來。李莫愁舉起拂塵,往他天靈蓋直擊下去。

耶律齊眼見勢急,在桌上搶起兩隻酒杯往李莫愁背上打去。李莫愁聽到暗器風聲,斜眼見是酒杯,當即吸口氣封住了背心穴道,定要將楊過打死再說,心想兩隻小小酒杯何足道哉。哪知酒杯未到,酒先潑至,但覺“至陽”“中樞”**被酒流沖得微微一麻,暗叫:“不好!師妹到了。酒已如此,酒杯何堪?”急忙倒轉拂塵,及時拂開兩隻酒杯,只覺手臂一震,心中更增煩憂:“怎麼這小妮子力氣也練得這麼大了?”

待得轉過身來,見揚手擲杯的並非小龍女,卻是那蒙古裝束的長身少年,她大為驚訝:“後輩之中竟有這許多好手?”只見他拔出長劍,朗聲說道:“仙姑下手過於狠毒,在下要討教幾招。”李莫愁見他慢慢走近,腳步凝重,看他年紀不過二十來歲,但適才投擲酒杯的手勁,以及拔劍邁步的姿式,竟似有二十餘年功力一般,當下凝眸笑問:“閣下是誰?尊師是哪一位?”

耶律齊聽李莫愁詢問,恭身道:“在下耶律齊,是全真派門下。”

此時楊過已然避在一旁,聽得耶律齊說是全真派門下,心道:“他果然是全真派的,難道是劉處玄的弟子?料得郝大通也教不出這樣的好手來。”

李莫愁問道:“尊師是馬鈺,還是丘處機?”耶律齊道:“不是。”李莫愁道:“是劉、王、郝中的哪一位?”耶律齊道:“都不是。”李莫愁格格一笑,指着楊過道:“他自稱是王重陽的弟子,那你和他是師兄弟啦。”耶律齊奇道:“不會的罷?重陽真人謝世已久,這位兄台哪能是他弟子?”李莫愁皺眉道:“嘿嘿,全真門下儘是撒謊不眨眼的小子,全真派乘早給我改名為‘全假派’罷。看招!”拂塵輕揚,當頭擊落。

耶律齊左手捏着劍訣,左足踏開一招“定陽針”向上斜刺,正是正宗全真劍法。這一招神完氣足,勁、功、式、力,無不恰到好處,看來平平無奇,但要練到這般沒半點瑕疵,天資稍差之人積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夠。楊過在古墓中學過全真劍法,自然識得其中妙處,只是他武功學得雜了,這招“定陽針”就無論如何使不到如此端凝厚重。

李莫愁見他此招一出,就知是個勁敵,於是跨步斜走,拂塵后揮。耶律齊但見灰影閃動,拂塵絲或左或右、四面八方的掠將過來,他接戰經歷甚少,此時初逢強敵,當下抖擻精神,全力應付。剎時之間二人拆了四十餘招,李莫愁越攻越近,耶律齊縮小劍圈,凝神招架,眼見敗象已成,但李莫愁要立時得手,卻也不成。她暗暗讚賞:“這小子果是極精純的全真武功,雖然不及丘王劉諸子,卻也不輸子孫不二。全真門下當真是人才輩出。”

又拆數招,李莫愁賣個破綻。耶律齊不知是計,提劍直刺,李莫愁忽地飛出左腳,踢中他的手腕,耶律齊手上一疼,長劍脫手,但他雖敗不亂,左手斜劈,右手竟用擒拿法來奪她拂塵。李莫愁一笑,贊道:“好俊功夫!”只數招間,便察覺耶律齊的擒拿法中蘊有餘意不盡的柔勁,卻是劉處玄、孫不二等人之所無,心下更是暗暗詫異。

楊過破口大罵:“賊賤人,今生今世我再不認你做師伯。”挺劍鞘上前夾攻。李莫愁見耶律齊的長劍落下,拂塵一起,捲住長劍,往楊過臉上擲去,笑道:“你是你師父的漢子,那麼叫我師姊也成。”楊過用劍鞘精確套住長劍,又拔劍出鞘,與耶律齊聯手雙戰。

這時酒樓上凳翻台歪,碗碎碟破,眾酒客早已走避一空,只有角落一人背對着打鬥者喝酒吃菜,渾然不覺危險,即使有酒碟砸在身邊亦是頭也不回。眾人在打鬥中雖感奇怪無暇細想,只想離他遠些免得傷及無辜,只有李莫愁全然不顧,打鬥中數次餘光掃見。不意再瞥時,已見他在二丐身邊,為其療傷,自己竟無察覺,甚感詫異,不知是哪路的,想找時機試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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