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7章 畸變之愛

愛，到底是什麼。

這對於薛煥來說，是個相當模糊的概念。

事實上，在薛煥穿越到艾澤拉斯大陸，並成為一名死亡騎士后，他就放棄了所謂的愛。

在登頂諾森德之巔，成為巫妖王並且殺死了耐奧祖的靈魂后，他甚至徹底拋棄了“愛”這種東西，“愛”只會讓他變得猶豫、躊躇、甚至懷疑自己。

而如果說在他的心裏，還有那麼僅存的一點感情的話，那麼一定是只屬於妮雅的，但這份感情與其是說是愛，倒不如說是一種責任感，一種保護欲。

薛煥沒有去愛一個人的想法，但卻並不代表沒人愛他，而安琪兒，就是這些女人其中之一。

五年前，薛煥血洗達拉然，安東尼達斯殉難，而安琪兒則是在昏迷后，被薛煥帶到了諾森德。

在諾森德的這些日子，身為一名人類的安琪兒見識到了這輩子都不敢想像的恐怖的生物，張牙舞爪的食屍鬼、血腥臃腫的憎惡、渾身長滿眼睛和絨毛的巨型蜘蛛、陰森恐怖的女妖。

這些恐怖的不死生物在女孩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也終於讓她了解到，這些年來，發生在薛煥身上的事情。

而了解了這一切的安琪兒，做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決定——她決定放棄人類的身份，自願成為一名女妖，永生永世陪伴在薛煥身邊。

當時的薛煥早已陷入了長眠，負責執行這一儀式的是特里德，當女孩的鮮血灑在佈滿各種奇奇怪怪的符咒紋路上后，身為魔法師的安琪兒從此死去，取而代之的，是擁有着一頭銀色短髮的女巫安琪兒。

成為女巫后的安琪兒仍然愛着薛煥，並且，這份埋藏在她心底的愛變得愈發痴狂，在薛煥沉睡期間，安琪兒也曾多次去那寒冰之脊凝望着薛煥的身影。

她曾經幻想過，當薛煥從沉睡中醒來，能夠和她再續緣分，為了他，她甚至甘願成為一名亡靈。

但未曾想到的是，一個人的出現，卻徹底打破了安琪兒的幻想。

沒錯，這個人…就是妮雅。

蘇醒后的薛煥，對這個人類女孩的百般呵護，這一切，安琪兒都看在眼裏。

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放棄了人類的身份，徹底成為了一名女巫，只為時時刻刻守在他的身邊，而她為了愛情，所做的這一切犧牲，卻不如一名普通的人類女孩。

而就在那之後，安琪兒徹底心如死灰，他對於薛煥愛，轉變成為了徹骨的恨意。

她恨薛煥，因為正是這個人，讓她變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從此如同行屍走肉般遊離於諾森德。

她恨妮雅，因為這個女人輕而易舉就奪走了她朝思暮想的薛煥的愛。

她更仇視一切生者，認為只有死亡和寒霜，才能徹底讓人升華。

意識逐漸麻木的安琪兒徹徹底底的成為了一名復仇女巫，而薛煥則是趁虛而入，用死靈魔法佔據了安琪兒的身心，將她變成了魔劍劍冢的守護人。

當擁有着一頭銀色短髮、面容枯槁、身穿着破爛的，綉滿了古怪死靈圖案的淡藍色的法師長袍、手握着一把冰槍的安琪兒出現在幽深的通道盡頭時，整個映像大廳的空氣瞬間被降低到了冰點。

“我能夠從她的身上感受到無盡的怨氣，她生前一定受盡了某種精神上的折磨，我想我們最好小心一點。”吉安娜將法杖打橫握在胸前，小心翼翼地道。

與此同時，希爾瓦娜斯也抽出了背後的長弓，搭箭上弦，加莉雅和屋大維兩人則是紛紛拿起了武器，做好了戰鬥的姿態。

“她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烏瑟爾搖了搖頭，他似乎是知道些什麼，但卻不願意多說。

老聖騎士轉過身，在那一縷殘魂消逝前，他衝著吉安娜道：“解決掉這個女人後，你們就快離開這裏吧，這裏並沒有你們想要的東西，但你們要記住我說的那件事，如果可以的話，就暫時阻止羅寧摧毀靈魂洪爐，靜待戰局的變化。”

說完這些話后，渾厚的聲音戛然而止，烏瑟爾的殘魂也隨風而散。

“烏瑟爾…”吉安娜低喃着。

但時間並不容許女魔法師再想其他的事，因為一場戰鬥即將到來。

“小心死靈法術。”

希爾瓦娜斯大吼着，拉起加莉雅一個騰挪，落在了房間的另一側的角落裏，躲過了幾枚激射而來的暗影箭。

與此同時，她緊扣的弓弦倏然鬆開，幾發淬毒之箭脫弓而出，直直地朝着黑暗中的安琪兒射去。

身為一名法師的吉安娜反應和行動速度比不上希爾瓦娜斯，但當危險來臨時，她也有自己的防身技巧。

女魔法師輕吟咒語，一道乳白色的寒冰護盾出現在了她的周圍，當激射而來的暗影箭撞在寒冰護盾上后，瞬間便被消弭於無形。

而相比於希爾瓦娜斯和吉安娜應對危險的方式，屋大維則是更加粗暴一些，他舉起了長劍，在左突右躲閃避了幾發死靈法術后，直接朝着安琪兒所在的方向沖了過去。

在黑暗的通道中，那兩抹跳動的藍色寒光，是安琪兒的雙眼。

她曾經是一名法師，但在成為復仇女巫后，法術已經不僅僅是她唯一能用來殺人的武器了，黑暗的能量改變的不只是她的靈魂，還有更表象以及更深入的蛻變。

“所有生者，都得死！！”

隨着冷漠、空洞到極點的聲音愈發靠近，黑暗逐漸褪去，手握着一把長約兩米的死靈寒霜之槍的安琪兒出現在了眾人眼前。

面對這種同時控制着卓越魔法和戰技的敵人，所有人都不敢有所怠慢。

紫色的暗影光環和白色的寒冰光環籠罩在安琪兒的身邊，她隨手揮動冰槍，先是一記橫掃逼退了近身的屋大維，然後一股混雜着死亡和寒霜的亂流憑空出現，如山嶽般呼嘯着，朝着吉安娜等人壓了過去。

不得已之下，吉安娜只好揮動起魔杖，擴大寒冰護盾的覆蓋範圍。

“砰！！！”

巨大的能量撞擊聲響徹映像大廳。

包裹着吉安娜、希爾瓦娜斯和加莉雅的寒冰護盾和能量亂流撞到一起，絢麗的爆炸效果后，均消弭於無形。

而下一秒，安琪兒的身影就從瀰漫在大廳中的白色霧氣里跳了出來，她倒持着冰槍，速度奇快無比，短短兩三秒鐘后，她已經出現在了吉安娜等人的面前。

“看槍！！！”

在說出這句話時，安琪兒已經來到了距離吉安娜不足三米左右的距離，她手中的冰槍直刺而出，在就快要接觸到反應不及的女魔法師的胸口處時，“鏘”的一聲，一支黑箭憑空出現，巨大的力量使得安琪兒的冰槍偏轉，從吉安娜的左側擦肩而過。

“該死的女人！！”

安琪兒咬着牙齒，扭頭看向剛剛放下黑弓，正對她一臉壞笑的希爾瓦娜斯。

於是，下一秒，她就放棄了吉安娜，轉身朝着希爾瓦娜斯的方向攻去。

“砰！！！”

金屬的撞擊聲又一次出現，安琪兒攻擊速度奇快的同時，攻勢也絲毫不弱，她華麗的揮舞着冰槍，精準地斬斷了希爾瓦娜斯射來的三支黑箭，然後在距離後者不足五米左右的距離時，高高躍起，在空中調轉槍頭，如老鷹撲食一般從半空中刺下。

若是換作吉安娜面對這一擊，恐怕多半會手足無措，甚至就算能夠預判安琪兒的攻擊落點，也會因為行動力遲緩而吃大虧。

但希爾瓦娜斯卻不一樣，對於曾身為一名遊俠將軍的她來說，充足的近戰經驗使得她下意識地就朝身邊一個翻滾，輕鬆地就躲過了安琪兒這一擊，而緊接着，還沒等安琪兒的後續攻擊到來，女妖之王就已經做好了預判，把身體向後一仰，呈九十度傾斜，再次躲過了安琪兒的橫掃一擊。

這一串連貫的躲避動作讓安琪兒大為惱火，這其中不僅僅是因為對手輕鬆就躲閃了她的攻擊，而是她讀出了希爾瓦娜斯的戰鬥信號，那就是對方並不會直接正面與她交鋒，而是會採用迂迴戰術與她進行戰鬥。

而事實上，安琪兒的想法完全正確。

因為在躲避掉安琪兒的連續進攻后，希爾瓦娜斯就憑藉著超快的移動速度，在大廳內騰挪躲閃，與她進行着拉鋸戰，兩人之間的距離就從來沒有縮短到四米以內。

而安琪兒本身就缺乏限制希爾瓦娜斯速度的魔法，因此拿女妖之王幾乎是毫無辦法。

而另外一邊，希爾瓦娜斯眼看着安琪兒將進攻目標轉移到自己身上后，嘴角勾出了一道得逞的笑容。

沒錯，這些早就在她的計劃之內，她在等…

她在等什麼呢？

很快，這一切就被揭示了出來。

又是一擊落空后，惱怒的安琪兒準備放棄身手敏捷的希爾瓦娜斯，轉而去攻擊其他人，而就在這時，扭過頭的她發現，不知何時，一直被她忽視的吉安娜的腳底，已經升騰起了一道湛藍色的法陣。

不好…

安琪兒的內心“咯噔”一聲。

曾身為一名魔法師的她，怎能不知道這是什麼魔法。

需要引導的冰之禁錮，可以限制住一個敵人的行動，顯然，吉安娜是準備用這招來對付她。

這下子，一切都清晰了起來，這兩個女人打着配合，一個以自己為誘餌引她上鉤，而另一個，則是趁機引導大型法術。

這波配合，甚是巧妙。

反應過來的安琪兒立即放棄了希爾瓦娜斯，轉身準備去打斷吉安娜的吟唱，但一切已經晚了，三枚碩大的藍色法珠環繞在女魔法師的身邊，一聲嬌喝之後，它們呼嘯着朝着安琪兒的方向飛了過來。

由於這道法術是鎖定目標的，因此猝不及防的安琪兒根本躲不開這一擊，湛藍色的魔法能量爆炸橫掃過她的身體，沖入她的靈魂，將她的靈魂撕裂。

“呃啊！！”

安琪兒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嘶叫。

“我能感受到你無盡的痛楚，你的靈魂在戰慄。”吉安娜輕喃着，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止的意思。

而與此同時，希爾瓦娜斯也三步並作兩步地快速靠了上來，她高高躍起，在空中一個轉身後，翻騰到了安琪兒的背後，張弓搭箭，瞄準了女巫最脆弱的後頸部位。

“去死，怨靈！！”

巨量的暗影能量匯聚在了箭頭之上，當希爾瓦娜斯鬆開弓弦，裹挾着狂暴、凶戾的暗影能量的箭矢直接洞穿了安琪兒的咽喉。

暗影能量在女巫的身體裏衝撞、燃燒、毀滅，安琪兒的身體根本不堪這股能量的重負，甚至發出了咔咔的骨裂聲，和滋滋的肉被烤焦的聲音。

“啊！！我不會…就這樣…死去”

安琪兒的話還沒說話，她手中的長槍脫手落下，在臨死前，她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

一切都彷彿回到了當年，她還是那個天真懵懂的小女孩。

“你好，安琪兒小姐，請問…你們倆不是互相認識嗎？”

“嘻嘻，你好，叫我安琪兒就好。”

至死，她都忘不了那個在她生命中刻下烙印的男人，但最終，那個孤身一人守護着她的背影，到最後，卻成為了將她拖入深淵的惡魔。

如果不是遇到薛煥，她或許會成為一名厲害的魔法師，有一個深愛着她的男人，平平淡淡的過完餘生。

雖是平靜，卻無遺憾。

但…一切為時已晚。

她的眼前再次出現了薛煥的背影，那個成為死亡騎士前的薛煥，她看着那個背影，雙眼變得溫柔且平靜。

“我不後悔…愛你！”

她抬起手，似乎想要觸摸，但還沒等到那手抬起，就像是失去了所有力量一樣，猛然墜落，而就在短短的幾秒鐘之後，狂暴的能量終於徹底爆發，將安琪兒的身體徹底撕成了碎片。

不遠處的吉安娜怔怔地看着眼前這個被黑暗能量撕成碎片的女人，在臨死前，她竟然帶着滿足的笑容…

這時，女魔法師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烏瑟爾的那句話——她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女人罷了。

吉安娜嘆了口氣，戰鬥已經結束，她們必須快點離開這個地方，以免驚動巫妖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