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凰臨披靡

第六十八章 凰臨披靡

一字劍斬過,瞬間飛起的殘肢與四濺白漿血漿讓我徹底頓悟——唯有用魔族的血與命,才能讓我分明現在與曾經。該永久躺下的,可不是這些妄殺生靈的人么?!

適才那一招,上來便是極大的威懾,也於片刻間耗去太多體力。然而此刻我被戰鬥挑起了莫名的快感,只覺整個身軀如同火灼般熾熱,全身上下都激動的微微顫抖!

來。

戰吧。

一個旋身切入黑衣人最為密集的地方,足尖勾踢,飛起一腳踹在最近的魔族脖頸上,隨即一劍捅入腰間,狠狠拔出,噴湧出的血流溫熱,浸染了我的手,看他在面前倒下,冷然笑道,“你們殺人的時候,血還是熱的么!”五六個個黑衣人拎着短刀包抄而上,對視一眼,東西南北四方齊齊向我攻來,我倒提着寒骨劍,一記連貫燕腿施展開來,但凡有落地者,直接握劍劈下,脖頸,胸口,招招俱是狠毒,直接下了殺手,也不知是不是給我適才的一字劍唬住了,一時間以我為心,四下無人再敢圍來。林昊那邊正是酣戰淋漓,韓鳶已然突破了包圍圈,幾番下來,我們五人歸攏在了一起。

和韓鳶林昊他們本是同修劍法,又經歷了種種並肩作戰,配合起來便有一股子熟捻的默契。五人起承轉合間,如一柄匕首,攪動整個戰局!

那執掌蓬萊權印的歸元長老,一面甩出符咒招來滾滾流火,剋制空中密密麻麻的蝙蝠,一面讚許向著我們揚聲道,“好,自古英雄出少年,果不愧是我蓬萊弟子,倒是我們這些個老朽,銳氣不足了!”

我周身一震,蓬萊的長老一共五位,掌權兩位,便是擎彪與歸元,其修為足矣獨步蓬萊上下,如此想來是過譽了,然而,饒是知道我們幾個的資歷遠不及長老,這般言語,同樣振奮人心。

我們幾個,俱是蓬萊弟子的翹楚之輩!

“長老,這般無休無止戰下去,終究也不是法子啊,還有沒有援手?”韓鳶背受一道傷口,血流迸濺而出,疼得直咬牙,然而此刻唯一通曉醫術的寧薰兒正和宋紫棠並肩作戰,全然脫不得身來醫治。

我亦蹙眉。在這近乎麻木的砍殺周旋之中,氣力在一點點流逝。適才的一字劍本就是耗費內力的招數,何況又酣戰許久,此刻早已疲累了,稍不留神便疏於防守,肩膀與腳踝各中一刀,瞬間鮮血溢出,火辣辣一片痛楚。可是那周遭的黑衣人仍是源源不斷地攻來,倒下,再前仆後繼,蜂擁而上,彷彿永無止盡,四周未曾圍來的打手各執火把,圍成一個巨大的火圈,熊熊烈火,綿延不絕。

別無他法,只有戰鬥。

殺!殺!殺!

我幾乎赤紅了雙目,不斷地揮劍舞劍震的虎口發麻,愈是疲累,便愈是憤怒與不甘,恨不能斬破眼前的一切,讓這魔族的血,也漫天際才好!

可是,熱血歸熱血,那只是出招更加狠戾果決,大祭台眼前形勢,卻還是愈來愈沉重。

我們的人手終歸太少,雙拳難敵四手,好虎不勝群狼。

不遠處的林昊的面龐逐漸蒼白,卻更冷於往日,眉眼蓄了近乎猙獰的殺意,細唇緊抿。他是主攻,還要護翼相對戰鬥較弱的寧薰兒,自然分身乏術,此時此刻的暴戾,看得出在勉力維持着。

“諸位再撐片刻,只要保住長天燈不滅,結界就還在,洞天福地不破,一切好說。那時掌教撤下來,抑或掌門出關,再領着分頭絞殺魔族,便是易如反掌了!”

突然間,黑衣人的攻勢竟明顯弱了三分,我只覺瞬間輕鬆了不少,圍攻我們幾人的魔族紛紛撤離,心下好生訝異,同韓鳶幾個四下一打量,卻是符誅的使徒和宋無嬌門下弟子前來支援,加入了密密麻麻,紛亂不堪的格鬥圈。

宋無嬌的弟子是何水準我並不甚清楚,端木十九,宋紫棠該算得是出挑之輩,但那符誅手下可個個都是打起來不要命的狠角色,不久之前的擂台賽,可也算親自領教過了,用於和魔族相鬥,真是天造地設,以暴制……呃……

強援來襲,形勢逐漸逆轉,我們由劣勢,到一點點扳回了局面,空中的喋血蝙蝠已然落盡,黑衣魔族也不再源源不斷,此刻也算得暫為僵局。

“驚水,今日真算是戰個痛快啊!我自……”

韓鳶一面抵擋面前的攻擊,一面向我說些什麼,只是話才一半,突然被寧薰兒一聲尖叫喝斷。

“啊——”

這叫聲太過尖銳,近乎哀鳴,我心下猛然一縮,“薰兒,怎麼了!?”

此刻圍繞我們周遭的符誅門下使徒,已然自成保護圈,是以眾人暫得喘息,我順着她顫抖的手指方向看去,整個人霎時僵住了。

大祭台,長天燈。

那祭台的九盞長天燈,此刻只剩八盞!

天,怎麼會這樣?!

我不可置信地後退,適才過久的戰鬥一直在透支殘存的體力,以至於此刻恍然回神,一陣陣地眩暈。韓鳶忙扶了我一把,口中同樣不可置信地喃喃,“長天燈滅了一盞?怎麼會……陣法破了不成?”

戰鬥逐漸平息,或者說,已然無需什麼勝負了,逐漸沉寂的東殿,唯有四下的狂風怒吼不息,如猛獸席捲而來,橫掃過那陣旗,一片獵獵作響聲?。

七盞……六盞……

我的瞳孔倒映着那明滅燭火,相繼熄滅,每滅一盞長天燈,胸口便如同被攥了一把,不由自主握緊雙拳。

法陣原本的數丈光芒,在一點點淡去,四周繁複的符文,逐漸模糊不清。

大祭台邊緣跪坐的白衣弟子本高聲頌禱,忽然有人起身,一疊聲地驚呼宋掌教。

宋無嬌……?

她怎麼了?

祭台上已然微微躁亂,台下弟子不明所以,面面相覷,原本接到的號令是“死守祭台”,如今這長天燈一滅,陣法隨之消逝,那是戰下去,還是……放棄?

我握劍在手,劍柄被流淌的血和汗意濡濕,後退半步,與韓鳶等人並肩而立,警惕地環視四周的黑衣魔族,他們也在後退,只是我卻感受到更大的威脅,不由得眉頭蹙緊。

陣法破了,意味着什麼?

那些尚存的黑衣魔族無聲撤離戰鬥圈,退到了兩側,言語聲帶着不加掩飾的狂熱,“聖使大人來了,血魔大人也來了……”

我與韓鳶他們茫然四顧,疑懼交加時,大師兄帶着徐楓他們匆匆背劍而來,還有兩個傳功弟子抬着一個人,與我們匯合,一併聚攏到了祭台腳下。

以大師兄等傳功弟子為界,隔開了長老們與魔族,敵我詭異地僵持着。

“韓鳶……你聽他們說的,什麼聖使?”我仍舊正視前方,不敢絲毫鬆懈,只微偏向著一側少女疑惑開口。

她把頭輕搖,沉聲道,“我只知血魔秦戩是聖域扛把子的人物,那把修為,你也是見到了。韓家與之世交的大家族裏,就有為他賣命的。也不知師父他們回來,是勝是負……至於聖使,能留到最後,想來也是個厲害角色……”

林昊抬手拭過脖頸鮮血淋漓的傷口,看了看染血掌心,蹙眉,“陣法好端端,怎麼會破?”

我自袖中取出百愈丸的瓷瓶,正欲給他遞去,忽而停在半空。

好端端,怎麼會破。

林昊的意思,莫非……

東殿正門大開,暗處有人緩緩撫掌,接着引出一行人來。

為首一個正是秦戩,適才的戰鬥讓他棄了黑袍,而徒留暗紅勁裝,面色是異於常人的白皙,甚至隱隱可見左半面的青色紋路,瞳孔間血色翻滾,唇只是細長一道線,微微抿着,便露出兩側的尖銳牙齒來。

他的身後如影隨形着十來個勁裝男人,似乎還押着個不斷掙扎的身影,分辨不清。

另一個與之並肩而行的人,卻分外熟悉。

華紫蟒袍,長發高挽,額間是獨有的印記。

我深吸一口氣,握緊了劍柄,聽到右手骨骼輕響。

“吾等參見影魔大人,參見血魔大人!”

四下是膝蓋磕地的聲響,尚存的黑衣魔族紛紛恭敬下跪行禮,那一疊聲的高喝之中,是掩飾不住的狂熱。

景三,景三即影啊。

原來他便是影魔。

蘇起血洗年家寨,秦戩重傷蓬萊同門。

他與他們……同為魔師。好個影魔,好響亮的名號呵。

——我想到了有這麼一天,卻不曾料到就是今日。”

——你走吧,再不要來這洞天福地。我所說的,傳授與你的,悉數忘了,半分不要與人提起。

——莫驚水,我只警告你一次,不要再涉此地,下次再見,便是生死相決的敵人。”

我於人群之中遙遙看着景三,彼時的男人早已不復洞天福地相見的那般孤寂,重瞳之間儘是桀驁,乍見這般陌生的模樣,百般滋味霎那間湧上心頭,不由得微微苦笑出來。

主祭台上,忽然一道白影翻身而起,越眾而出,幾步行至邊緣,清越男聲隨之響起,“既聖域的聖使都來了,何不出來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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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君有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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