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歸途
?()迷路的蝸牛。
事實上，我是聽過相關的傳的。
並不是什麼厲害的妖怪，僅僅是能讓碰到它的人迷路，僅此而已。
而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離開它。
是的，只要離開它就不會再迷路，就是這麼簡單。
這麼來，她剛剛見到我時的那句“請不要跟我搭話，我討厭你”也是因為這個了？
不過，所謂的破解方法只適用於普通人。我更好奇的是，它是如何讓人迷路的，以及，它能不能讓我迷路？
畢竟排除我本身的能力，就算是伊卡洛斯，也完全可以通過她身上裝載的高科技雷達，找到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地，並不存在迷路這個選項。
而我最感興趣的，則是——“真宵，你真的是蝸牛妖怪嗎？”
“……”她低着頭不理我。
“修鍊幾千年啦？有沒有結成妖丹啊？渡天劫了嗎？”
“你玄幻看多了吧？！這裏是輕啊魂淡！”真宵莫名其妙的大聲咆哮起來。
“你在什麼啊？！”
完完全全像是另一個次元的話……
算了，不管那些。
“話，為什麼那邊的大姐姐看不到你？”我指向伊卡洛斯。
某天使無辜的眨了眨眼。
“因為，只有不想回家的人才能看得到我……”真宵的語氣再次低沉下來。
“誒，是這樣嗎？”
不想回家？
完全不會啊……
咳，不管怎麼，身為堂堂的地球意識，連個妖怪都看不到的話，豈不是太挫了一……
“貴圈最近如何？”
“什麼？”
“我是，你們妖怪界亂不亂啊？”
“你想多了……”蘿莉單手扶額，一臉糾結。
“不應該啊……嗯嗯，一定是你這個妖怪等級太低，不知道那些內幕……看來想問的話，也要找至少17歲的少女才可以……”
“好微妙的年齡……”
“所以，你這種還沒發育的學生，不會懂的！”
“莫名的讓人火氣上竄呢……”
“所以，你這種蝸牛妖怪，不會懂的！”
“喂，你這個猥瑣的怪姐姐，有完沒完？！”
“嗯？聽見了不得了的話呢……”我活動了一下手臂，“選一樣吧！”
“選什麼？”
“你懂的！”
“我，我不懂……”蘿莉謹慎的向後退了一步。
“那就我幫你選！”着我閃電般箍住她的雙肩，“咚”的一個頭槌。
聽着就疼，誰疼你們懂的！
真宵號再次沉默……
“喂，還活着嗎？”我搖了搖躺在地上直翻白眼的蘿莉。
“……”
捏捏臉——
“……”
捏捏鼻子——
“……”
“哎呀，看來只能做人工呼吸了。”我深吸一口氣，撲了上去。
“哇啊啊啊啊啊——”
蘿莉連滾帶爬的向後逃去。
我在原地嘿嘿直笑……
“MASTER？”伊卡洛斯疑惑的看着正對着空氣傻笑的我。
我連忙止住笑，假裝咳嗽一聲，指了指前方，“咱們繼續走，繼續走！”
……
沒過多久，我們便到達了那張便簽紙上所寫的住址的位置——真宵的媽媽家。
沒有迷路，分毫不差。
可是……
那是一片空地。
被籬笆圍起來，寫着“私人所有，非經許可禁止入內”的告示板，插在地面上。從那個看板上生的銹來看，貌似從很久以前就已是這個樣子了。
“嗚，嗚——”
旁邊傳來真宵的哽咽聲。
並不是低着頭――而是朝着前方。
在那空地之上――那裏曾經是她的家吧，她看着那個方向。
“嗚嗚，哇哇啊――”
然後，“啪”的一聲，真宵從我的肩膀下穿過，沖了過去。
“……我，我回家了！”
她趴在被籬笆圍住的空地中，嚶嚶的哭着。
迷路的蝸牛。
傳中，並不是讓人前往目的地時迷路，而是讓人從目的地回來的時候迷路的妖怪
而且，與其是讓人迷路，不如它自己就一直處在迷路之中吧。
明明知道會迷路，卻依然在努力的尋找着，尋找着歸途。
真是個，孤單而又可愛的妖怪呢……
的身體，看上去很伶俐的女孩子。
前發短短的，兩根超過眉毛的辮子。
背着大大的書包——
有些，恰似蝸牛。
“吶，真宵。”我走到她的身邊，把手搭在那還在微微顫抖的肩膀上，“能不能給我講一講，你的故事。”
……
很久很久之前――其實也並沒有那麼久。有那麼一對夫妻，迎來了他們婚姻生活的結束。
獨生女跟了父親。
並不是誰錯誰對的問題。
那對夫婦最後的結局如同泥潭一般，比起結束，不如是破裂,如果再在同一屋檐下住個一年，不準真的會變成你死我活的局面。這對夫妻已經走到了這個地步――母親被父親逼着發下了再也不與獨生女見面的誓言。
一半是出於被逼的發誓。
真的是被逼的發誓嗎？
同樣被父親逼着發誓再也不與母親相見的獨生女這樣想――那個曾經那麼喜歡父親的母親都變得那麼討厭父親了，或許也已經討厭自己了吧。如果不是那樣的話，為什麼會發那樣的誓言呢――如果一半是被逼的，那麼剩下的一半又是什麼呢？不過，這個問題，自己沒有資格問。因為自己也同樣發誓，永不相見。
就是這樣。
就算是母親。
就算是獨生女。
這都不能代表關係會永遠持續下去。
即使是被逼的，已經發下的誓言，無法取消。自己將自己選擇的結果，用被使動語態來敘，是一種不知羞恥的行為――這樣教導獨生女的，不是別人，正是她的母親。
被父親撫養。
被迫放棄母親的姓名。
可是，那些思念漸漸風化。
那些悲傷，也漸漸風化。
時間對每個人都是那麼平等，那麼溫柔。
溫柔到殘酷的地步。
時間過去了，獨生女從九歲長大為十一歲。
驚呆了。
獨生女發現自己無法回想出自己母親的臉了――不，並不是回想不起來，那張臉還是能很清楚地想起來，但是――那真的是母親的臉嗎，她已經無法確信了。
即使看了照片也一樣。
瞞着父親偷偷藏在身邊的母親的照片――在那上面的女ìng，到底真的是自己的母親嗎，她已無法確定。
不管是怎麼樣的思念，都會隨着時間漸漸風化。
所以――
獨生女決定去見母親。
當然，沒有跟父親提起過這件事，也自然不可能事先跟母親取得什麼聯繫。母親現在到底是怎麼樣了，獨生女完全不知道。
如果已經被忘記了？
老實――為了保留能隨時轉身回家，在最後時刻終止計劃的選擇，獨生女才瞞着所有人，就連是最親密的朋友都沒――前去拜訪母親了。
應該是試着去拜訪母親。
自己仔細的整理好頭髮，背上喜歡的書包，母親應該會開心吧，她想要這麼相信。飽含着過去的回憶，獨生女緊緊握住了寫着住所的便條紙。
但是。
獨生女最終還是沒有到達。
沒有能夠到達母親的家。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到底是為什麼呢？
交通信號明明還是綠sè的……
……
“那個獨生女，就是我。”
真宵以彷彿呢喃的聲音訴着往事，呼吸和語調都很平穩。
“終於……到達了呢……”我輕嘆一聲。
“嗯……”女孩低着頭，“……謝謝！”
我擺了擺手。
“以後打算去哪？”
“……”
她抬起頭，迷茫的看着天空。
許久，輕聲開口。
“我不知道……”
“去找爸爸嗎？”
她使勁搖了搖頭，長長的辮子甩動起來
“那就去上學吧！”
“上學？！”她的雙眼猛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但很快又重新黯淡下來，再次搖了搖頭，“不行，他們看不見我的……”
“如果，我有辦法呢？”
“真的？！”她瞪着大眼睛，滿臉期待。
“嗯。”
“不……”蘿莉再次狠狠的搖了搖頭，“我不喜歡上學！”
“那你想幹什麼？”
“……”她眨了眨眼睛，“玩~”
“快去給我上學！”
“不要！”
“上學還是選一樣？”我咔吧咔吧的掰着手指。
“……”她縮了縮頭，弱弱的回答道，“上，上學……”
“這就對了嘛~”
一看你身後的大書包，就知道你一定是個上學的料！
不定還是個學霸！
不定還能當上學生會會長。
不定還會變成抖S。
不定還會擁有一個基佬的弟弟……咳咳，我想多了……
“唉，可惜我們家住不開了啊……”我摸了摸下巴，“給你找個寄宿學校吧……”
“不……”真宵張口yù言。
“嗯？”我舉了舉拳頭。
“好的！”她再次垂下頭，“一切都聽您吩咐！”
“這還差不多嘛~”我笑呵呵的摸了摸她的頭，“以後到了學校，要乖乖的聽老師話哦，不然，後果你懂的！”
真宵忙不迭的了頭。
“好啦，我也要回家了，明天你去XX學報到就可以了。”
“真的……可以嗎？”
“嗯，一切都會幫你搞定的！”我得意的拍了拍胸脯，“相信我！”
“嗯。”她紅着臉了頭。
“那麼，再見！”
我朝她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等一下，秋月姐姐。”身後傳來蘿莉清脆的喊聲。
“……”我回頭瞪了她一眼，“又給我換名字了嗎？”
“對不起，舌頭打結了。”
“你故意的吧？！”
“鞋頭大姐了哦——！”
“肯定是故意的！”
真宵露出了像是露餡的魔術師一樣困惑的表情，然後羞澀的笑了笑。
“那個，chūnrì姐姐，我呢，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大概會在這一片走動的。所以――”
那個女孩，這麼道。
“如果看到我的話，請跟我搭話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