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冒失的年輕人
寒風蕭瑟,夜色如水。
濱海市,大黑山。
一個頭髮蓬亂的十七八歲少年,步履矯健,氣勢沉穩的從深山之中走出。少年的眼眸明亮似夜空中的繁星。瘦弱的身軀無比挺拔,渾身上下透着一股說不出的凌厲氣勢。
少年仰首望天。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三年前,一個十四歲,身材略顯瘦弱的少年,擋在那個沉默寡言的漢子面前,怒瞪着眼前那強勢無比的老者。
“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後悔!我寧不凡會再度回到這裏,讓你對我,對我們寧家刮目相看。”
寧不凡的父親寧濤,那個忠厚老實的中年人則在寧不凡身後勸道。
“小凡,算了吧。既然你姥爺不讓我和你母親在一起,咱們就別高攀洛家了。跟着爸會清平縣吧。”
“他不是我姥爺!”
少年斬釘截鐵的說道。
“爸,為什麼要算了。你和媽是真心相愛,他們憑什麼瞧不起咱們,憑什麼要阻止你們在一起。”
老者威嚴的怒斥道。
“野種,我洛家何曾有你說話的份?”
少年不屈的看着那個渾身上下散發著上位者氣息的老者,雙目赤紅,一字一句的說道。
“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們洛家在我面前低頭,讓你給我父親、母親當面道歉。”
說罷,少年便咬破手指,鮮紅的血,觸目驚心的滴落在了纖塵不染的地板上。
“我寧不凡對天起誓,今天的屈辱,我終有一天會讓你們洛家百般償還。這是我寧不凡的誓言,天地為證,以血為誓。”
誰會想到寧家的紈絝少爺,居然會說出這般鐵骨錚錚的話語。
燕京,洛家。
少年的回憶之殤。
對於曾經的寧不凡來說,洛家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即便在燕京,洛家都算的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從清平縣走出來的寧濤,在那個燕京頂級世家面前一切努力都是那麼一文不值。而倔強的少年,更是像螻蟻般被龐大的洛家踩在腳下,壓的他喘不過氣來。
“我寧不凡回來了。”少年自信一笑。
他緊握雙拳,充滿爆炸性的力量充斥着少年的手臂。
“三年前,我在洛家輸得一敗塗地,顏面盡失,尊嚴掃地。是你們燕京洛家教會了我這個世界背後真正運行的法則:弱肉強食。”
“如今,就讓咱們再看看,到底誰更強吧。”
……
濱海市火車站。
寧不凡從兜里掏出幾張褶皺的零錢,沒有理會老闆嫌棄的神情,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梅姨,是我小凡。”
電話另一端傳來了一陣驚呼。
“天啊,小凡!哈哈。你怎麼想起給梅姨打電話啊。”
聽到對方驚喜的聲音,寧不凡心頭一熱。李梅是寧不凡母親洛羽詩最好的朋友。曾經洛羽詩告訴過寧不凡,有什麼困難隨時可以打這個電話。
“梅姨,我這不是走投無路了嗎?所以打算去投奔您啊。”
“看你這孩子,還和梅姨耍心眼。我可是看着你小子從小長大的,啥叫走投無路啊,是不是想來臨州瀟洒幾天,躲一躲你那個嘮叨的老爸啊。”
寧不凡順着對方的話頭說道。
“看來啥都瞞不過梅姨。我已經訂上高鐵的車票了,大概晚上七點就到。”
“小凡你能來實在太好了。晚上我就讓瀟瀟去接你。”
“不用了麻煩您了梅姨,我自己能找到。”
少年掛了電話,臉上的一絲溫存收回,再次換做了一副冷峻的面容,朝着擁擠的人群走去……
列車緩緩開啟。
寧不凡失神的望着窗外,眼中滿是和他年齡不相符的落寞與寂寥。
就在這時,寧不凡對面座位傳來了一陣銀鈴般清脆悅耳的說話聲。
他聞聲望去,說話之人是一位妙齡少女,那少女扎着幹練的馬尾辮,不施粉黛,卻美的不可方物。
少女略帶不悅的與她身旁的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抱怨道。
“爺爺,咱們為啥不坐飛機啊,偏偏擠在這個小車廂里,真憋屈。”
緊挨着寧不凡的一個迷彩服青年似乎也是和這對爺孫一起的。只見那青年憨厚的笑着說道。
“疏影,你還不知道老首長……姜老的脾性嗎,姜老可是素來主張‘不鋪張浪費’,現在咱們國家高鐵多便捷。坐高鐵不也挺好嗎。”
少年癟癟嘴說道。
“周匯,就知道給爺爺拍馬屁!”
老者聞言爽朗的一笑,寵溺的拍拍少女的小腦袋說道。
“周匯說的不錯,高鐵多好,幾個小時咱們就能回到臨州了。再說了,爺爺的這副老身子骨怕是以後都坐不成飛機咯。”
姜疏影聽到老者這麼說,頓時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都說了不讓你千里迢迢的去見你的老戰友,偏不聽!爺爺,你還好嗎?要不要休息一會。”
老者搖搖手淡定的說道。
“無妨,我這老胳膊老腿還堅持的住。爺爺我再活十年不成問題。”
就在這時,卻聽到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
“老爺子,再活十年怕是難咯。”
此話一出,空氣瞬間凝固!
周匯與姜疏影二人殺人般的目光,直接落在了剛才口無遮攔的少年身上。
少女綉眉倒豎,怒斥道。
“小子,你亂說什麼呢?”
周匯也帶着幾分不悅的說道。
“小兄弟,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講。我們老爺子身體硬朗着呢。”
反倒是那位老者極為有城府,笑呵呵的說道。
“算了,這位小兄弟也是無心之言,你看你們兩個一個個兇巴巴的,莫不是要吃人喲!”
姜疏影氣鼓鼓的說道。
“誰讓這個小子亂講話。”
說罷,少女還白了寧不凡一眼。
寧不凡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只是實話實說,老爺子的病已入膏肓,別說十年,不出一年就會有生命之憂。”
這句話一出口后,就連那位老者都不由的眉頭一鄒。
這少年也實在太口無遮攔了!
姜疏影快被這個無知的青年氣瘋了。只見少女指着寧不凡憤怒的說道。
“你這個傢伙,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剛才那番話就已經夠過分了。我爺爺他老人家大人大量替你找個台階下,沒想到你這傢伙還蹬鼻子上臉了?”
寧不凡身旁的那位迷彩服青年也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恐怕寧不凡再敢亂講話,就要對他不客氣了。
卻見寧不凡絲毫沒有半點情緒波動,神情淡然的說道。
“聽說過諱疾忌醫的典故嗎?”
少女針鋒相對的說道。
“你又不是醫生!再說了,我爺爺的病就連燕京最好的大夫都說只要保養的好,還有十年陽壽可活。你一個小青年懂什麼?這不是在咒我爺爺嗎?我警告你,再信口雌黃,別怪我不客氣了。”
周匯上下打量着一身破破爛爛衣着的寧不凡,冷聲說道。
“小兄弟,適可而止吧。別在這胡鬧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寧不凡看到老爺子身體有頑疾,便好意提醒,卻換來了對方的如此態度。於是,寧不凡淡漠的看了一眼老爺子,便沉默不語,繼續看着窗外。
姜老也搖搖頭,心中暗道。
‘現在的年輕人,說話可真是冒失。’
要知道,如果方才寧不凡再繼續亂講話,特種兵出身的周匯怕是三拳兩腳就把這個廋弱的傢伙給收拾了。
列車繼續行駛,人們昏昏欲睡的隨着列車的晃動而有韻律的搖擺。
突然,一聲帶着哭腔的叫聲打破了列車內的寧靜。
“爺爺,你怎麼了?不要嚇我啊!”
只見姜疏影花容失色的扶着老爺子,而她身旁的老者,手捂着胸口,一副痛苦不堪的神色,幾乎要昏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