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說不出口的秘密
就像幹了什麼壞事被發現一樣，我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
“葉克，剛才屋裏...是有聲音吧？”關清再一次問道，視線從空空的屋子轉到了我身上。
我看着地板，不敢看他的眼睛，屋裏安靜的能聽見我狂亂的心跳聲。
“葉克？你沒事吧？”他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葉克？”
“哈，哈哈，你...聽錯了吧，”我吞吞吐吐的擠出一句話，自從發現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我在平時都刻意表現出普通人的樣子，有所準備也就很少有破綻，可今天這種情況完全是始料未及，如此窘迫的自己，已經很久沒出現了。
“啊？可是我確實聽到有聲音呀？”關清有些關切的看着我，這讓我越來越覺得難堪，餘光看到站在桌子前的妖怪超着我們走來，它好奇的看着關清脖子上的掛墜，伸出手來，眼看就要碰到關清了。
我上前一步猛的拽住它的尾巴，“哈，關清你總站在門口乾嘛啊，進來坐啊。”我一邊拉住掙扎的搗蛋鬼，一邊裝作熱情的指了指庫房，“裏面有喝的，你自己看看想喝什麼。”
“你真沒事吧？”關清被我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的態度嚇了一跳，但應該是我表現的比較自然，他將信將疑的走到了收銀台旁邊，“葉克，你這兒...好像還真的挺有趣的。”
我正在小聲的勸說妖怪離開，聽到關清的話趕忙轉頭看了一眼，這一看不要緊，我整個人的腸子都悔青了：收銀台上旁擺着兩個一人高的筐，分別裝滿了橘子和魚，橘子帶着霧氣，魚的嘴一張一合，想來也是，誰會一下子買這麼多橘子和魚？更別提收銀台不遠的桌子上擺滿了準備送出的信件和收到的回信，鬼畫符一樣的圖案出現在各式各樣的信封上，桌子上除了我的杯子外還有兩個玻璃杯，以及關清白天送我的餅乾袋子。
“啊，那個橘子...橘子是我老家人寄過來的，魚是老闆今天釣魚的戰利品，桌子上那些信...那些信是我們老闆的惡趣味，他有好多老情人，他就喜歡寫這種奇怪的信寄給人家。”我結結巴巴的解釋着，感覺自己的智商已經下線了。
“哦？是這樣呀。”關清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哈哈的笑了起來，“葉克你真的挺有意思的，以前我怎麼沒發現。”好在他沒有再追問下去，自顧自的在店裏參觀了起來。
我送了口氣，走到桌子前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把散亂的信件收起來，那兩隻原本爭吵不休的妖怪現在也安靜下來，偷偷的幫我收拾信件，很快便恢復了整齊的樣子。
“你們這店裏還真有不少好東西啊，”關清從架子上拿起一個古舊的茶碗，朝着我晃了晃，“這個多少錢呀？我奶奶肯定喜歡這個，我打算買回去送給她。”
“那個五十五元，你喜歡的話五十給你。”沒想到晚上還能賣出去東西，也算是意外的收穫，“你怎麼這麼晚還過來，不睡覺啊？”我儘力想裝出隨口一問的樣子。
“五十？那也不貴嗎，”關清一臉撿了寶的樣子，“我待在宿舍里也沒事，就想着來找你玩。”他又挑選了一雙筷子和一條手絹，走到了收銀台，“這裏就你一個人，能忙的過來嗎？”
“還行吧，平時也沒什麼事兒，”我拿出牛皮紙袋把他選的東西裝進袋子，“一共八十七元。”
“可這天天一個人多無聊啊，要不你就讓我和你一起兼職吧？我覺得你是個挺有趣的人。”關清邊說邊拿出了手機。
“不好意思，我們這兒只收現金，”我無奈的指了指牆上的牌子，這個動作幾乎成了每天必備的動作，“店裏傳統就這樣。”
關清有些哭笑不得，“這年頭兒誰還帶現金啊，你們這樣得丟多少生意。”他翻了半天褲兜，“我身上一共帶了五十塊，不然就拿個杯子吧。”
“老闆很堅持，所以就一直保持這種習慣了。”我看他準備把筷子和手絹從牛皮紙袋裏拿出來，“要不這樣吧，你就給我五十好了，剩下的給你算折扣，當作你送我餅乾的回禮。”我指了指桌子上還剩半袋的餅乾，“餅乾很好吃，幫我謝謝你奶奶，就當我送她了個禮物。”
關清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哈哈，你們店裏平時都是這麼做生意嘛？餅乾哪兒能這麼值錢，我先給你五十，剩下的錢明天給你送來。就這麼決定啦。”他點點頭，接著說，“你的感謝我也會帶到的，她肯定很高興，說不定下次還讓我給你帶...”突然停頓了下來，關清半張着嘴，看着桌子的方向，“葉克，餅乾...沒了。”
我扭頭一看，那兩個貪吃的妖怪一個打着飽嗝兒，另一個還在裝餅乾的袋子裏摸來摸去，還沒來得及阻止，它已經把袋子翻過來看有沒有剩餘的餅乾屑了。
於是在關清眼裏，袋子不僅自己飛了起來，還做了個漂亮的大翻轉，簡直是滿分動作。
我把頭扭向關清，他也扭過頭來看着我，我們同時指着桌子的方向，估計我臉上的表情和他一樣複雜。
“葉克，剛才，袋子是飛起來了對吧？”關清的臉抽搐着問我。
“好像...是飛起來了。”這種情況下再裝傻我就更可疑了。
“可是它為什麼會飛起來？還轉了一圈？餅乾袋子竟然打了個倒立？我沒看錯吧？我記得我今天沒喝酒，我應該是太困了，嗯，應該是這樣，對不對葉克？”關清已經開始自言自語了。
“可能是風？對對，應該是風，你看我窗戶忘記關了。”兩個妖怪發現自己闖了禍，正在躡手躡腳的從窗戶出去。
這個答案明顯沒有讓關清信服，他挪到桌子旁邊，拿起袋子，“葉克，這裏的餅乾自己消失了！剛才還有半袋啊！”
“老鼠，我們店裏有老鼠。”我腦子已經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了。
關清看了看手中連個渣子都不剩的餅乾袋，環望四周，“葉克，這個屋子，不會還有別的東西吧？”
我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你知道的，對嗎？”關清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我身邊，兩個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其實你一直都知道這裏還有別的東西。”他目不轉睛的盯着我。
“沒...只是這裏東西太多，又有老鼠，所以有時會出現奇怪的聲音而已。”我控制着自己不要躲避他的眼光。
“葉克，這就是你的秘密對不對。”關清沉默了一會兒，平靜的說道，“你知道這裏晚上會有奇怪的事情，所以才不讓我來，因為你擔心我，不想讓我也參與到這個奇怪的工作中。但你又覺得這是你的責任，如果你走了老闆會很苦惱，所以每天都一個人忍受着這些。”他極具獨創性的解釋了自己的疑惑，“葉克，你真是個好人！我決定了，我明天和老闆談，我也要來這裏兼職！”
此時此刻的我，不明所以，呆若木雞。
而關清，卻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歡呼雀躍，一晚上都說個不停，講述他身邊各種有趣的人和事兒，讓人懷疑他是話匣子轉世。
真是羨慕他呀，那麼好人緣兒，還有那麼多可以講的故事。
早晨老頭兒推開門，我和關清一個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一個口水流了一桌子，老頭兒把我倆用掃帚打起來的時候，我無意間看到關清脖子上吊墜，總有種在哪裏見過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