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如果有來世
心？心！一隻大蛇問我要不要它的心？
這不符合正常打招呼的邏輯吧...
鹿可在不遠處高高舉起交叉的雙臂，這是一種警告，警告我不要碰到雷區。
我寵着她點點頭，不能說到“心”這個字。
“你...你好！”我用手扶地站起身來，聲音僵硬到我自己都聽不下去。
“你，不想要我的心嗎？”巴蛇和沒有聽到我的話一樣，黃色的眼睛還是死死盯着我。
我感覺自己已經冒出冷汗。
“巴蛇，”突然，鹿可的聲音好像聖歌一樣解放了我，她走到巴蛇身邊，“這就是你一直相見的人。”
“我，一直，相見的人？”巴蛇的聲音緩慢而低沉，像一個老爺爺一樣，它轉過頭去，“鹿可，小姐？”
“不用擔心，這裏的人都不會傷害你。”鹿可邊說邊伸出手。
她竟然把手放在了這個大蛇的腦袋上！
“試一試？”鹿可小聲對我說。
我用眼神拒絕了她。
“自我介紹。”鹿可再次小聲說。
“巴蛇，我..我叫葉克。”我的聲音依然僵硬無比，看似笨拙的巴蛇聽到我的聲音后咻的一下就轉過頭來，“我...我是代筆，代筆人！”
“代，筆，人？”巴蛇一個一個字的說道，好像在驗證我這句話的真偽。
“嗯，他是代筆人。”宗安也走上前來，不過我能看到他一隻手中拿着符咒，“你不是一直想要離開這裏，回到無人之地嗎？這個人能幫助你。”
“無，人，之地？”巴蛇還是緩緩的重複着句子，“哦，對，我想，回去。”
“葉克，把你的手放上去。”宗安也壓低聲音說，“去感知它的妖力！”
離得這麼近，我不用把手放在巴蛇身上也能感受到它的妖力。
這是我見過最為...滄桑的妖力，強大而小心翼翼，就像有無數種情緒摻雜在其中一樣。
“你...和人類很熟悉？”我小心的問道。
“人類，嗯，認識，幾個人類。”
“想回去嗎？無人之地？”
“嗯，想，想回。”大蛇的妖力並沒有攻擊性，我逐漸膽子大起來。
“那我可以和你建立聯結嗎？”我繼續試探的問道，宗安的眉頭已經擰在一起，他手裏的符咒不止一張，而鹿可輕輕摸着夫諸的鹿角，似乎在做着準備。
我明白，他們肯定都在生氣，氣我為什麼不多說幾句再提到聯結的事情，聯結對於妖怪來說，終歸有點類似於被禁錮的意思。
空氣安靜的可怕，只能聽見巴蛇從瓶子裏出來的聲音——它的身體又出來一些。
“聯，結？和，代筆，人？”巴蛇說，“然後，你，會送我，回去嗎？”
“嗯，我會，”我說，“但在這個過程中，我可能會不小心看到你過去的小秘密，我可以嗎？”
巴蛇這一次沒有回答我，它把頭又向前伸了伸，離我的眼睛更近一些。
“可以，嗎？”我忍住自己想要跑路的恐懼，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雙手，慢慢放在大蛇的眼睛旁。
感知是通過空間找到妖怪的妖力，通過妖力得知它們的情緒和身體狀況，這個已經做到了。
聯結是在知道對方真實姓名后，將名字寫在紙靈上，通過名字將自己和妖怪的妖力聯結在一起。
“可以。”一個低沉而緩慢的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我觀察四周，宗安他們似乎都沒有聽見，是...巴蛇？
“是你嗎？”我在心裏默默問道。
“是。”緊盯着我的巴蛇並沒有發出聲音，可我的腦海中分明聽見了它的回答。
這算是...妖力已經連在一起了？我不確定。
我收回雙手，拿出紙靈翻看，上面並沒有巴蛇的名字，但奇怪的是，空白的頁面上微微發熱。
我拿出喚之筆，眼光看向鹿可，她點點頭。
巴蛇兩個字，出現在紙靈上。
我閉上眼睛，用手覆蓋著紙靈上的名字，“能透視人心的巴蛇，吾名葉克，以代筆人的名義與你聯結。”
筆跡傳來熟悉的熱度，熱度一點點將手心升溫。
等我將手從名字上拿開時，鹿可的手從夫諸鹿角上離開，宗安捏緊符咒的手也放鬆了許多。
“我說過，它是很溫和的妖怪。”鹿可說，“巴蛇有一種能力，它能通過接觸來對話，你剛才應該也聽到了吧？”
我點頭。
“它竟然同意與你聯結，應該也就不會在意你的窺視和控制，”鹿可說，“不過巴蛇很害羞，所以應該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在你的腦海里和你對話，一定不要忘記我說的禁忌。”
“我有點擔心。”我說。
“怎麼？”鹿可問道。
“它...巴蛇的狀況，不太好。”我再次確認妖力中複雜的情緒，“它的妖力...怎麼說呢，太像人了，但又...我也說不好。”
鹿可欲言又止。
“它活得太久，”宗安突然說道，“遇見的人也很多，不過它和翻羽不一樣，遇到的人和事都不太如意，所以才變成現在這樣。”
消沉無比，又在懷念着什麼。
這是巴蛇的妖力告訴我的。
“窺視，最重要的是不要讓它感覺到你在窺視，大多數情況下都是要在妖怪沒有防備的時候偷偷進行，”宗安說，“雖說巴蛇不會在意你的窺視，但你如果太着急，妖怪會不舒服的，所以要慢慢來，一點點找到它妖力里回憶的入口。”
“太抽象了...”我說。
“你就理解為，要在它的妖力中剝絲抽繭，找到回憶的鑰匙。”宗安說，“你們的妖力連在一起，從對話過程中找到鑰匙，應該不難。”
“我試試吧。”我收起紙靈，“可以讓我們獨處一會兒嗎？”
“最好不要。”鹿可和宗安齊聲說。
“人類太多了，除妖人的妖力真是讓我們不舒服，”安靜許久的翻羽突然說，“你們都到外面等吧，我留在這兒就足夠了。”
鹿可和宗安對視一下，“如果有任何問題，馬上叫我們。”
兩位除妖人剛出門，巴蛇就重新縮回到玻璃瓶里。
“還是小蛇可愛。”翻羽笑道，“那麼大的身軀怎麼看都不安全，你也是不放心除妖人的吧。”
瓶中的小蛇扭動成一個舒服的姿勢，緩緩開口道，“除妖人，永遠是除妖人。”聲音依然低沉，但已經不再緩慢。
“...我以為你和鹿可關係很好？”我問道。
“談不上，只是互相不傷害。”巴蛇說，“她在山上找到我，希望我不要再吃掉人類，還帶上了旁邊那個叫宗安的除妖人，我們僵持了很久，最後她說她能讓我回到無人之地，我同意讓她封印我，她同意帶我來見你。”
“鹿可不是一個隨便傷害妖怪的除妖人。”我說，“她很喜歡妖怪。”
“那也是除妖人。”巴蛇說。
“很...討厭人類嗎？”我問道。
主動去吃人的妖怪並不多，大多數都是因為人類威脅到它們，可強大如巴蛇的妖怪，人類是很難傷害到它們的。
“如果有來世，”巴蛇說，“我一定不會讓任何一個人類有機會接觸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