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第二百二十九章
墨問軍沒有說出聲，卻擺出了傾聽的姿態。
那個陣法的具體情況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也只有他們兩個人最清楚啟動那個不完整的陣法需要怎樣的代價，那絕對不是去扳個扳手按個按鈕就可以放手全力防禦的，為了輸入足夠的能量啟動陣法，所需要的靈力把一個玄仙抽幹了都不夠。這個陣法，本來就是墨問軍為了自己準備的，只有他這個仙帝才有能力開啟這個陣法，當年的紫玥還差了一點。
但是這半個多月去從來沒有人問過紫玥這個話題，情報只有當時才算情報，更何況早就將蓋棺定論的事其實除了一個八卦兩聲讚歎之外沒有更多的價值，紫玥不主動說他們當然不會去揭紫玥的傷疤，沒有哪個智障會認為她九死一生歸來沒有付出更多的代價的。
“我用了捨身。”紫玥笑了笑，輕描淡寫。
但是墨問軍卻笑不出來。
捨身，是他親自開發出來的一款秘法，說起來也沒什麼別的用處，就是能放一把火把自己燒的一乾二淨，這把用自己作為燃料燒起來的這把火，碰到誰都得着！燃料不燒完，誰也別想滅掉！而這把火，一旦點燃，就再也沒有停下來的餘地，一直燒到把元神印記全都燒的一乾二淨！七年前無定關大戰，百萬殘軍不余千數，其中一半的犧牲者都是用了捨身。就連當年霸帝最後的那一場輝煌的煙花，用的秘法里也有捨身的痕迹。未傷敵先戕己，以己命換敵命。這個秘法，本來就是用來跟人同歸於盡的。
“捨身的最後一步，你比我更加清楚，燒的是最後的靈魂印記。”紫玥還在笑，笑着笑着，眼中似乎閃現水光，卻始終都沒辦法凝聚成淚滴，“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
“哐啷！”墨問軍明明是坐的穩穩的位置卻猛然垮塌，而他居然沒有反應過來！從椅子的殘骸中掙扎着站起來的時候，如今威名赫赫的墨問軍居然也有幾分狼狽，“你是說……”
“是。”紫玥非常冷靜，冷到語氣中都沒有一絲溫度，“是他，是他替我去死。我算過很多次，原本應該還沒有到元神印記成型的時候，可是那一天他卻成型了，提前成型了，然後替我死。”
“你是說……那他……”墨問軍的聲音開始顫抖，手開始顫抖，似乎孩童堆積的搖搖欲墜的積木，明明不明顯的震顫卻像馬上就要轟然倒塌的沙雕。
“你不用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時候我已經沒什麼意識了，只知道最後他突然成型，捨身燒到他身上，沒把我燒乾凈。”紫玥的臉上像是掛了一層面具，沒有絲毫改變。
“你……你不要傷心……”墨問軍的智商情商似乎瞬間清零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彷彿只是最久遠的記憶里有過人這麼安慰，“還會有的……”
“不會了。”紫玥毫不猶豫得揭開最殘忍的答案，“仙界第一個懷孕的是紫煙姐，她告訴我非得天道失常無法兼顧的時候，才有可能趁着這個缺口躲開‘損有餘而補不足’的缺口，但是我卻發現還有一個條件，夫妻雙方的修為必須得相近，當年我們差了一階，但是我天賦不錯你又晉陞未久才有這個可能，現在，我已經沒有可能了。”
說著她居然還能笑：“放心，我不會哭，這七年我都沒有哭出來，現在我已經哭不出來了。”
“轟”地一下，墨問軍的大腦一片空白，明明無淚的面容，此時看來確是無比的傷悲。此時此刻，他無比後悔，為什麼當初留下的那個人，不是他？要是留下的是他，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很清楚紫玥有多麼盼望有這個孩子，失去他，而且是以這種方式失去，對紫玥的打擊絕對比對他的打擊更大！
“你不用內疚，不用自責，其實你沒有做錯，你是仙界戰神是無定軍帥，你處在了你最應該待的位置，我們最終還是守住了無定關，相比之下當時的九重天戰場更加需要你，站在道理和公心上，我們都可以理解。”二十多年了，紫玥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依舊沒有改變，她從來都會避免給任何人尤其是他以無謂的困擾，從來不會任性從來不會放任自己的情緒。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寧願紫玥情緒失控大哭一場，也比她依舊體貼來的讓他心裏放鬆。
他終於明白這七年他為什麼不敢來看她，哪怕走到門口也只是和墨問心問候幾句，不是繁忙的戰事不是勾人心弦的前線，而在於他心裏隱隱的愧對綁住了他的腳步，他根本無顏見她。
“你時間也緊張，就不用在這裏多留了……霓裳姐當時要你跟我說什麼？”紫玥知道他的坐立不安，沒有留他，賢惠得，一如當初，彷彿這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們依舊是無定關的家裏，他忙於公務，而她善解人意。
“霓裳說她忙不過來，想要你去幫她處理後勤政務……”墨問軍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說出這句話的。
“幫我謝謝霓裳姐。”紫玥知道霓裳仙子不是真的忙不過來，就算忙不過來也不用專程來叫她，畢竟後勤雖然不需要法術但是龐大的數據計算一樣需要一個健全的身體尤其是腦子，而修為無疑是負荷計算力的最佳助力，說實話，就算是墨問心也比紫玥更適合這個職位，霓裳仙子只是想要給她找點事做，避免她整天東想西想陷入自怨自艾的情境，也能證明自己的價值，霓裳仙子知道紫玥現在不需要同情和憐憫，也不需要所謂的榮譽和退休待遇，她想要的是和以前一樣平等的態度，“等我傷好一點就去。”
紫玥擺出了送客的意思，墨問軍自然不會多留，木然得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墨問心自然回去送她，重新恢復安靜的病房裏，紫玥彷彿抽幹了所有的力氣一下子栽在枕頭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只有瘦的和骷髏一樣只剩下包着一層皮的白骨的手緩緩的，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PS：本書月底前會完結……應該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