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道晨光 和你離婚,改娶她?
時初晞心裏牢記着慕容冥讓她做的事,一下班便去附近的書店,準備挑上幾本商業術語的辭典,打算抱回去啃。
書店很大,各色學生複習資料、網絡充斥着書架,她轉了一大圈,才在角落裏發現了自己要的辭典。這也不能怪,畢竟現在除了學生,大多數人要麼玩電子產品,要麼,沒幾個成年人還肯埋下頭看書學習的,在這一點上,國人真的做得不夠。
她一邊擴散思維的想着,一邊伸手去取貨架上的辭典,突然即將到手的辭典被人從書架的另一頭抽走了。
她愣了半秒,趕緊繞過書架。
一雙塗著漂亮指甲油的細白手正拿着那本辭典。
“對不起,這本書是我剛剛先看到的。”時初晞很少做這種貿然攔路的事情,但沒辦法,這附近的書店只有這一家是最大的,如果這家僅剩下一本,那麼其它的書店幾乎就沒有了。
高挑身材的女人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辭典,並不想讓:“抱歉,誰先拿到就是誰的,你說是你先看到的,但沒有證據,所以不成立。”
時初晞啞口無言,見那女人踩着高跟鞋似要去結賬,她一咬牙,上前再次商量道:“我出三倍的錢,你把這本辭典讓給我好不好?”
那女人身影略微一停,轉身若有所思的看着她:“這本書有這麼值錢嗎?或者你是真心喜歡這本?”
“嗯。”時初晞指着那本辭典說:“實不相瞞,我是學法語的,最近我在工作上是遇到了一些難題。急需這本救急,如果你能抬愛,我還可以加錢。”
那女人眯了下眼,看了一眼手中的辭典,瞬間就遞到她跟前:“加錢就不必了,難得遇到這麼喜歡它的,君子有成人之美。”
時初晞拿着失而復得的辭典,手指輕輕撫過封面,再抬頭只看得到女人瀟洒的背影,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發出的動聽聲音。
她這才注意到,這個女人身上有很多矛盾點。很特別,分明是漂亮柔美的鵝蛋臉,偏偏留了一頭中分短髮,把溫柔甜美的氣質削弱了幾分,突顯出幾分英氣。
穿得也很正式,一身高級定製的職業套裝恰到好處的包裹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身材,包臀短裙下一雙腿細長均勻,不過是從書店裏走了一圈,便有很多道目光被吸引住了。
時初晞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好象這張臉在哪裏見過……
在哪裏呢?
直到排隊去收銀台結賬。她才猛地想起來這張臉確實她見過,很多年前在帝都,李芸老師的舞蹈教室外面,她們一幫學姐學妹下課。一群年輕女孩說說笑笑,突然唐紫霄飛快的朝台階下的一輛跑車奔過去,旁邊有學姐羨慕的說,那是唐紫霄的姐姐。
那次,她遠遠的看過唐家大小姐唐韻,印象深刻。
時初晞火速結完賬,再出書店,外面行人如織,她一眼看到了踩着十寸高跟鞋的依然優雅大方的身影。
唐韻手裏推着一隻過大的黑色行李箱,走向一輛白色法拉利,旁邊似乎是保鏢,恭順地幫她把行李放進後備箱,她人坐進跑車內,不一會就開走了。
唐家大小姐,唐韻……
國際飛機場就在這附近,唐韻這是從國外回來,剛下飛機?
唐韻本人比她想像的要有親和力,和她那個驕橫無理的妹妹唐紫霄簡直不像是親姐妹。
時初晞深吸了一口氣,心裏自然而然的想起了薄允慎。
……
傍晚,別墅。
時初晞進門的時候,發現空了好幾天的停車坪上停了一輛熟悉的車。
她輕抿紅唇,進了屋。
“太太回來了。”阿姨從廚房裏走出來,特意過來悄悄告訴她:“先生回來了。”
“哦。”她應了一聲,微微笑了下,抱着辭典準備上樓。
阿姨看時初晞的臉色不太好,以為兩口子這兩天在吵架賭氣,給出主意道:“太太,先生難得回來,你得多爭取爭取,別再冷戰了。我去加幾個菜,都是我特意問了應特助,先生愛吃的口味和菜色,一會兒你們再開瓶紅酒怎麼樣?”
“……”
面對阿姨的熱情,時初晞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無奈的笑了笑,轉身上了樓。
看她沒拒絕,阿姨笑呵呵的進廚房忙活去了。
……
房間。
時初晞迫不及待的翻開辭典,開始學習起來。
一邊學,一邊做筆記,不知不覺時間過去了,直到敲門聲響起。
她以為是阿姨,手上的筆沒停:“進來。”
門開了,空氣中靜默了半分鐘,她轉過頭,就見男人挺拔高大的身影倚在門框上,幽深到彷彿觸不到底的黑眸望着她。
她輕咬了下唇:“是開飯了嗎?”
他淡淡的勾唇,磁性的嗓音中含着一抹笑:“阿姨還特意開了一瓶紅酒,聽說是你的意思。”
呃,她喉嚨堵了一下,不知道怎麼說,垂眼合上辭典,把筆蓋上筆帽,嘴裏道:“阿姨好象誤會我們吵架了,所以……”
“所以你就什麼也沒說?”
“我要怎麼說啊,總不能說你我是協議結婚。”
她說完穿過門口,要往樓下走。
路過男人身側時,他拉住她的手腕。
“做什麼?”她以為他又要像白天在辦公室里一樣強吻她,緊張的瞪着他。
“不是說阿姨誤會你我吵架了么?”他嘴角噙着笑,似調侃又似逗弄她:“不這樣,阿姨再誤會,接下來可不是開個紅酒這麼簡單。”
啊,他什麼意思?
難不成阿姨還會做別的事?
時初晞才不信,扭轉着手臂想掙開,他的大手像粘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一般,淡定從容的牽着她手下樓。
阿姨在餐桌上準備了紅酒,熱情的給兩隻高腳杯中都倒好了,這時遠遠的看到兩人手牽着手出現,臉上的皺紋都笑深了:“先生,太太,開飯了。”
時初晞咬着嘴唇沒說話,薄允慎朝阿姨淡淡頜首,然後先給她拉開了椅子,等她坐下后,自己才拉開了對面的椅子。
或許是氣氛有點反常,或許是室內太熱,時初晞臉頰紅撲撲的,低頭只顧自己吃東西。
薄允慎倒是沒動筷子,他手中把玩着高腳杯,有一口沒一口的抿着。
就算這樣也罷了,時初晞明顯感覺到他深暗不見底的視線落在她身上,看得她如鋒芒在背。
“你空腹喝紅酒,不怕傷肝傷胃嗎?”她憋不住,抬頭道。
他長指捏着細長的杯腳,紅色液體在透明玻璃杯中搖曳,低笑出聲。“知道擔心我了?”
她白他一眼:“誰擔心你了,我現在和你是栓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萬一你出了事,你和慕容冥的項目出不來,我豈不是拿不到剩下的報酬嗎?”
他低笑。
她低頭繼續吃東西,猶豫片刻,開口說:“對了,我今天碰到了唐韻。”
沒有聲音。
她抬頭,他正不緊不慢的喝着杯中最後一點紅酒,她咀嚼掉嘴裏的食物說:“我看她好象剛從國際機場出來,會不會她一直沒出現是因為她人不在國內?”
“她在或不在國內,現在與我有關嗎?”他漫不經心的放下空空的高腳杯,神色和聲音沒什麼變化,看不出喜怒。
時初晞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明知道這是一個敏感的話題,仍接著說:“我看她人挺好的,和唐紫霄完全不一樣,可能唐家對你的態度,她一點不知情。”
“然後呢?”男人的嗓音這次明顯有些沉冷:“你想我怎麼做?”
時初晞噤聲不敢再說了,意識到自己碰了他的逆鱗,換成哪個男人被未婚妻一家蔑視、瞧不起都會傷了自尊心。她剛才這麼一說,顯得有點她要看他和唐韻笑話的意思。
餐桌上再次安靜下來。
她飛快的吃完,預備上樓。
他所坐的位置在餐廳的外側,她不得不繞過去,剛要離開,手臂就被拽住,跟着整個人被拉着踉蹌一步來到男人身旁。
她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明顯她站着,他坐着,可他的氣場卻比她高了不止一頭。
“真的很抱歉。”她微微嘆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前有她和田絲絲開玩笑的話被他聽到,剛才她又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題。
可她真的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以她目前的情況,只有別人看不起,哪輪得到她看不起別人,更何況這個對象是他。
與他家破人亡,還能有今天的成就比起來,她這個曾經的商務部部長千金真的遠遠不如,或許這輩子也不可能追上他。
但,這些話她不敢說,怕說了又惹他生氣。
“把剛才的話繼續說下去。”他彷彿沒聽見她的道歉,鐵鏈似的手臂緊緊圈在她纖腰上,使她動彈不得。接着沉冷的命令:“唐韻回來了,你希望我怎麼做?和你離婚,改娶她?”
她眨着水眸,低頭看着男人,放軟了嗓音:“真的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知道你和唐大小姐不可能了,要怎麼樣你才肯原諒我?”
他扶了扶眼鏡,透過鏡片看向她的目光漆黑到不見底,有種難以形容的吸引力,嗓音慢條斯理中夾着一絲曖昧:“去我房間……”
她的臉驀地紅了。劇烈掙扎:“你這個流氓,你不接受道歉就拉倒,休想……”
“我還沒說完,你急什麼。”他俊挺的臉上浮着一絲邪笑,“我要說的是,你去我房間,給我鋪床疊被,你以為是什麼?”
她停下動作,哼了哼,要不是因為他有前科,他說這句話她肯定信。
“不要。”她斷然回絕。到了他的房間那就是他的地盤,她一看到那張床就會想起那晚,會不舒服。
他絲毫沒生氣,悠悠說道:“好,換一個,你給我放洗澡水。”
在心裏飛快的做了一個判斷,她勉為其難的點頭,居高臨下的看他說:“那你不許耍流氓!”
“我保證!”他喉間發出低笑,握着她的手臂絲毫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先生,太太,湯來了。”阿姨小心的端着兩小碗湯從廚房出來。生怕灑了,眼睛盯着碗裏,走到餐桌前才看到兩人姿勢曖昧,立馬把湯放下,雙手往圍裙上擦了擦,忙不迭的往廚房跑,邊小跑邊說:“哎喲,我老太婆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看見……”
時初晞:“……”
薄允慎:“……”
想不到這阿姨戲挺足,真是戲精本尊沒錯了。
靜了幾秒,薄允慎手臂從她腰上離開。指着桌子上的兩碗湯說:“把你的那份喝了。”
時初晞乖乖照做,一口氣喝光了,也沒吃出來是什麼湯。
薄允慎這時開始拿起筷子吃起了晚餐,她靈機一動,這時候去放洗澡水,豈不是最安全。
她悄悄撤退,飛快的跑上樓,來到他的房間。
眼睛不由自主的瞄了一眼那張大床,果然是潔癖大王,床上整齊乾淨,連一點褶皺都沒有。根本不需要她什麼鋪床疊被。
她快速來到浴室,打開按摩浴缸的水龍頭,開始放水。
半小時后,水已經放好了,她試了水溫,滿意的點點頭。
腳步邁出浴室,男人的身影剛好從外面進來,她說道:“洗澡水放好了。”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往門口走。
薄允慎這次沒為難她,動手開始脫衣服,幾秒的功夫就露出結實壯碩的上半身,嚇得她兔子一樣逃回房間。
關上門。她不放心的從裏面反鎖。
枱燈下,打開辭典。
五分鐘過去了,她一個人也沒看進去,眼前不停出現的是男人的身材……
天,不要!
她抱住腦袋,拉倒搖晃,時初晞你不要再發花痴了,你們之間是不可能的,從一開始你們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不愛你,你也不愛他,你們之間只有利益。沒有其它。
打開窗戶,夜晚的水灌進來,她清醒了一些,這次終於能靜下心來,認真學習。
……
晚上十點,時初晞洗完澡準備入睡。
敲門聲響起。
“誰?”
“是我。”男人的嗓音在幽靜的夜中格外低啞。
她繃緊身子,揪住被角,“我已經睡了,有事明天再說。”
外面靜了一會兒,傳來男人溫淡而不失強勢的聲音:“把門打開。”
她在黑暗中沒出聲。
又過了半晌,男人輕嗤的嗓音有條不紊道:“時初晞。我說過不碰你就一定做到,如果我現在想要你,你覺得一扇小小的門能擋得了我嗎?”
細白的貝齒輕咬着紅唇,她猶豫了一下,赤腳下床,穿上拖鞋去打開了門。
門外,男人又換了一身裝束,裁剪合身的白色襯衣和淺灰色西褲,手臂上搭着同色系的灰色西服外套,整個人又變成了白天那個精英商務人士。
她微微錯愕的看他,“你要出門?”
“嗯。”他唇角輕揚,另一隻手上拿着平板電腦,遞到她眼前,空出來的手又氣定神閑的插回褲袋中:“肯不肯幫我個忙?”
時初晞狐疑接過來,低頭看了一眼平板電腦上的法文標題愣住了,新能源汽車?
這不是慕容冥教她的說詞嗎?
大半夜的,他突然把這個給她,說明很緊急。
“什麼時候要?”
看她認真的在看內容,他低醇的嗓音中纏繞着笑意:“真的肯幫我這個忙?”
“你娶我的時候不是說了么,要我做個賢內助,所以你說我是幫呢,還是幫呢?”她歪頭他笑。
他低頭扶了扶眼鏡。臉上是風光霽月的笑:“兩天後我需要這些資料,有問題嗎?”
“沒問題。”她現在有辭典在手,底氣很足。
講完,她略一思考問:“這些該不會是你參加競選朝聖集團總裁所要的資料吧?”
他挑眉,笑而不語。
時初晞秒懂,難怪他大半夜跑過來讓她翻譯這些資料,“那我去做事了。”
“好。”
男人輕輕點頭,頎長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不一會外面響起汽車引擎的聲音。
廚房收拾的阿姨,往窗外夜色下開出別墅大門的車子看了一眼,長嘆了口氣。這兩口子的感情喲,怎麼一會兒一變。剛剛吃飯的時候還好好的,看先生這架式,恐怕今晚又不回來了。
時初晞回到桌前,開始緊張的做起翻譯工作。
這晚,她凌晨才睡,第二天照常上班,晚上回來繼續。
熬夜了三個通宵,總算把資料全部翻譯完了,時初晞高興的想和他分享,卻發現他這三天都沒回來過。於是給他發了微信過去。
他沒有馬上回復,幾個小時后才打了電話過來:“一直在開會,剛剛看到你的留言。”
她聽出他嗓音中的疲憊,“這兩天你不會一直沒怎麼睡覺吧?”
要想準備出一份能打動董事們投他票的競選演說,可能事先就要投入大量精力去和自己的團隊商議和確認。
這個道理,他不說,她自然能想得出來。
“嗯,眯了一會兒。”他輕輕一笑:“資料都弄好了?”
“對,弄好了,我給你發郵箱?”
“好。”
“那祝你成功。”
“謝謝。”
時初晞掛了電話,微信里收到他發來的郵箱。她立馬把資料給他發了過去。
做完這些,她一身輕鬆,下樓吃了早餐,拎上包去上班。
到了堤雅,時初晞才知道今天下午就是召開董事會,同時也是競選總裁的日子。
中午在員工餐廳,聽別的部門同事繪聲繪色的分析,時初晞心中七上八下,下午也無心工作,幾乎不停的豎起耳朵聽動靜。
公司內部郵箱也刷了不少遍,沒有任何結果出來。
一直到下班,她才聽到有同事從電腦前站起來:“快看,總部出公告了,朝聖集團總裁花落誰家,馬上揭曉。”
時初晞已經起身離開了,第一時間奔到電腦前開機,登入郵箱。
半分鐘之後,辦公室里不停有人在議論。
“果然不出所料,真的是薄大小姐。”
“我就說毫無懸念的事嘛……”
“你們說薄總現在心情如何?”
“難說,全力以赴去競選,結果敗興而歸。要是我,都沒臉出來見人了。”
“想當初他可是離繼承朝聖集團只差一步之遙,真是命運弄人,這次他成了陪跑的。你們說,薄董是不是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當總裁,就是耍耍人而已?”
“我覺得你說得很對,薄董就薄大小姐那麼一個寶貝女兒,總裁之位不給她給誰?”
“……”
時初晞聽了心口壓抑得厲害,田絲絲是支持薄允慎的,垂頭喪氣的坐到辦公桌一角:“完了,薄總輸了……”
天還沒塌下來呢。
時初晞很想這樣說,可他們這些外人都能感覺到沮喪,更何況他當事人呢。
“我看看網上。肯定有新聞出來了,看看網上怎麼說。”田絲絲用手機上網翻起了新聞。
時初晞也跟着打開手機,還真被田絲絲說著了,在新聞網站財經版頭條就是:朝聖集團總裁之位毫無懸念,花落薄大小姐手中。
裏面的內容說得很詳細,說是董事會上薄允慎和薄安纓分別拿出了各自的集團未來發展計劃書。
薄允慎的新能源汽車計劃讓人眼前一亮,得到了大部分董事的投票,薄安纓與之差距明顯,相差九票,最後關頭擁有最高決策權的薄靖投出了手中的十票,薄安纓反超。以一票之差勝了薄允慎。
看完了這條新聞,田絲絲長嘆了一口氣,說了句:“老謀深算!怪只怪薄總太年輕,着了這老狐狸的道兒!什麼公平競爭,在票數那麼懸殊的情況下,薄董直接把票給了女兒,不勝才怪。”
時初晞沒評價什麼,她想給他打電話,又知道自己沒有絲毫立場打給他。
……
傍晚,時初晞進門就問阿姨,“他回來了嗎?”
阿姨搖頭,她並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憂心的問:“太太,先生已經好幾天沒回來了,你們是不是又吵架了?”
時初晞:“……”
包里傳來手機鈴聲,她翻出來是個陌生號碼,接通后裏面傳來的聲音卻並不陌生。
“他的電話打不通,你是不是和你在一塊兒?”薄安纓不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