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 石胎小鬼兒

第一卷：出鎮入江湖。

七月里，本應烈日當空，流金鑠石。

南方小鎮吳家屯雖說偏僻，卻也山清水秀。

但此時卻是飛沙走石，一陣陣陰寒刺骨的風吹來，靈魂都跟着打顫。

一名形象極為猥瑣的老翁叼着旱煙袋，佝僂着單薄的身子蹲在地上，只顧低頭“吧嗒吧嗒”的抽着。再加上放在他身邊放的一個破木碗，遠遠望去，嘖，很像個要飯的乞丐。

距離老翁不遠處，是名鶴髮雞皮的老嫗。老嫗拄着拐杖，可卻滿臉的凶戾之色，惡狠狠的瞪着老者。

詭異的是，這老嫗竟然挺着個大肚子，像皮球那樣滾圓滾圓的。

“當真一滴血都不給我？”僵持了大半天，老嫗有些惱羞成怒，滿臉皺紋顯得更加猙獰。

她周圍的空中飛沙夾帶着小石子，彷彿隨時都會變成要人命的武器，虎視眈眈的看着一口接一口抽着旱煙袋的老翁。

終於。

老翁收起了旱煙袋，把煙袋鍋子別在腰間，慢悠悠的站起身來，“你不配”。

簡簡單單三個字令老嫗瞬間暴怒。

“欺人太甚。”扔掉拐杖，雞爪子一般的雙手從空中抓起一團，揉吧揉吧就成了一件黝黑的兇器，直逼老翁命門。

“宵小鼠輩，不知死活，喊你一聲老佛爺還真把自己當成太上皇了。”看似年邁蒼老的老翁此時卻身形敏捷地將地上的破碗撿起，口念“神帥殺伐，不避豪強，先殺惡鬼，后斬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破碗中白光乍現，發出刺眼的光芒，不僅阻斷了即將近身的那團烏漆抹黑的兇器，剛才還凶神惡煞、挺着大肚子的老嫗，此時卻驚慌失措。

“殺鬼咒、惡靈壇、地獄真火，吳名，你這是要我腹中孩兒的性命呀……”老嫗滿頭的白髮在空中飛舞，十分詭異。

“孩兒？你家豢養小鬼已是違背天道，你這九旬老嫗也早在24年前就沒了靈魂，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你不人不鬼，孕育出來的鬼東西也配稱作是孩兒？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助我逐出你腹中孽障，我還可保你靈魂轉世投胎。”一直都面不改色的老翁念完咒語，面前顯現出屢屢光芒。

“哼，這孩兒可讓我吳家世代榮華。我用了24年養育它。24年裏，我這把老骨頭日夜忍受着靈魂被點點吞噬的煎熬，豈是你一句話就要前功盡棄？”老嫗冷笑道。

只見老嫗周圍立時聚集起了滔天的怨氣、鬼氣，空氣被凍成了冰錐，密密麻麻想要衝破碗中發出的白光，將面前的老翁戳成馬蜂窩。

見這不人不鬼的東西如此冥頑不靈，神色頗顯凝重的老翁雙手交錯打出結界，令那破碗的神威更上一層樓。

白光變金，謠言的光芒將老嫗包裹了個嚴實。老嫗一聲怪叫，瞬間被白光點燃。

“我原本只要三滴血，三滴血……裹上凶煞之氣，就可讓這孩兒順利出生。可為什麼，為什麼你連三滴血都這麼吝嗇……你這該死的……。”隱約中，老嫗的聲音從原本的滄桑混沌變成了略顯稚嫩的童聲。無論是哪種聲音都讓人聽起來撕心裂肺，鎮人靈魂。

循着那鬼聲望去，熊熊火光中，原本還像個人樣的老嫗現出本相。而她那原本圓滾滾的肚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乾癟了下去。

老嫗滿頭白髮凌亂的在火光中飛舞，佈滿皺紋的臉上流出泛黃的濃汁，雙眼無瞳，渾身血淋淋，整個人已經毫無生機。只是，這老嫗身邊卻在火光中多了一樣……“東西”。

對，就是個鬼東西，是那老嫗肚子裏的那個小鬼兒。

它像個人似的站着，赤紅的兩眼瞪得比銅鈴兒還大，渾身泛着血紅，就跟被人整個扒了皮一樣。小鬼兒嘴裏長滿了尖牙，“桀桀”的叫着，就好像非要咬點什麼東西才算完事兒。

“臭老頭兒，你損我母體，害我未到時辰就要出世。桀桀……拿命來賠吧。”說著小鬼兒趴在地上滾做一團兒，準備將自己當成炮彈發射了過來。

……

臭老頭兒？這詞兒我說行，別人說可不行。原本已經意識模糊，癱倒在一邊的我，不能再繼續癱在地上看熱鬧了。我還是掙扎着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就那該死的小鬼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老頭兒的本事我也知道，其實就一老神棍，雖說拿個破碗當神器，可弄不好就得把自己個兒搭進去。

憑藉感覺，我摸索着站到老頭兒的身前。

“老頭兒，你知道剛才那吳家老太太挺着大肚子看着你的時候，我有種什麼錯覺嗎？”強忍着身體和心靈上遭遇的不適，依舊不忘損損這老頭兒。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彷彿知道我要說什麼，果然是我親爺。

儘管他的眼神兒很嚇人，但我還是沒忍住，“就像你弄大了這個九十多歲老太太家的肚子，人家找你討個說法。不就三滴血嗎？嘖嘖，你太小氣。不過你那孩兒長得確實也太磕磣點了……”

我話還沒說完，一隻鞋底子迎面而來。

一個字，臭。

“你懂個鳥，三滴血里的煞氣足以讓這鬼東西成了大氣候。”說著，老頭兒就想將我擋在身後。

可不等我倆撕巴着究竟是誰站在前面迎接這小鬼的一擊，那團鬼變的“炮彈”已然發射過來，冒着青煙的鬼爪子就那麼狠穩準的抓上了我的脖子。

“桀桀，桀桀，自己送上門來了。正好，讓我喝乾你。”小鬼兒張開那一口大白牙，低頭就沖我脖子來了。

與這小鬼兒有了零距離的接觸之後我才發現，這小鬼兒與其他鬼最不同的地方兒。這丫的竟然有了實體，是那種可以觸摸到的，不像一般鬼魂那樣虛無縹緲的。只不過摸上去的手感不太好，有些黏人，聞着這鬼孩子身上還帶着刺鼻的腥味兒。

尼瑪，這鎮長家的老佛爺到底生了個什麼東西出來。這東西要是真的存留下來，不知得禍害多少性命。

想到這裏，頓時一股狠勁兒上來。

“老子臨死前也得拽個墊背的，你丫的小鬼兒，陪着老子一起下地獄吧。”我拚命從嗓子眼裏喊出一句話，原本垂落着的雙手狠命對上這長相尤為磕磣的小鬼兒的鬼頭……

使出了最後一點力氣，意識再次模糊。

就在我以為馬上就要去地下報道時，那穿着薄紗的古代美人兒又出現了。

雖戴着面紗，卻也掩飾不住她的天姿國色。美人兒就那麼使勁的揮動着手中的絹帕，站在不遠處對我招手，眼神里有着一絲焦急的神情。

對此，我也是醉了。

難道童男子兒都像我這麼不甘嗎？臨死前竟然還想着男女那點事兒。

緊接着，我耳邊響起了雷鳴般的聲響。“轟”的一聲，讓我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彷彿聽見了老頭兒那頗為嘈雜的聲音……“哎呦喂，個小兔崽子，炸了人家的三層小樓，你後半輩子就撅腚攢錢賠吧”。

尼瑪，我冒死相救，他卻想着讓我攢錢賠樓，這老頭兒，太沒良心。

…………………………

按理說，人家老嫗晚年得子是件好事兒，可我爺孫倆卻聯手將人給弄流產了。

可你不知道，這老嫗懷的……可是鬼胎，還是鬼胎中的戰鬥胎——石胎小鬼兒。

要說我和這石胎小鬼兒的淵源，啊，呸呸，是孽緣，還得從我的成長經歷和一年前自家扎紙店旁那對莫名出現的母子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