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百年大患
一番過招,剩下諸人發現我並不是軟柿子,口舌猶勝刀槍;本來還想露頭的人也萌生退意,如此之下氣氛也逐漸緩和了。別人不動,那衛仲道卻急了,他不斷向周圍幾人使眼色,打手勢,一番上躥下跳,終於又有人開始發難。
“閣下之才天下少有,陳某亦是佩服之至!不過,君子不奪人之美,仲道與蔡琰小姐郎才女貌,乃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蔡大人亦有心成全;閣下何故橫刀奪愛,做出令天下人皆為不恥之舉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發話之人乃廣陵人陳琳陳孔璋。
此人氣度相貌都是上上之選,奈何偏要與我作對,正懊惱時,忽然想到一位三國名人,一篇檄文,把曹孟德罵了個狗血淋頭,順帶醫好了曹老闆的偏頭痛,難道會是他?
我忽然來了興趣,如果能將這位漢末罵人大師的氣焰壓下去,肯定會很爽。
“笑話!琰兒之才貌,天下間屈指可數,豈是些阿貓阿狗可覬覦的?!孔璋老弟,恕沈某眼拙,實在看不出姓衛的有哪一點能配得上琰兒!”
“仲道文才家世一流,如何不足配?”陳琳反問道。
“孔璋稱讚衛老二文才一流,某不敢苟同;但是,陰人的本事他卻不差。方才,為了陰我這個情場敵人,此人陰招損招,花樣盡出,硬想置我於身敗名裂之地!此等衰人,若要繼續糾纏琰兒,我必讓他好看!”我眼中寒光一閃掃過衛仲道,斬釘截鐵道。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反應各個不同,大多數人開始交頭接耳,紛紛揣測打探起三人間的八卦來。
琰兒聽到“情場敵人”二字時,羞得滿臉通紅,心中卻甜如吃蜜。
衛仲道的反應則恰恰相反,他初聞時嚇得不輕,爾後當眼睛的餘光掃到蔡琰那嬌羞的模樣時,他的嫉火又升騰高漲,猛地站起身來,右手指着我,聲色俱厲嘶吼道:“姓沈的,我河東衛家與你勢不兩立!”
“河東衛家很威風么?我沈某人接下了。”我淡淡一笑,點頭應道。
蔡邕與衛家素有交情,他對我的實力和脾氣也了解幾分,知道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現在聽到衛仲道欲以河東衛家為底牌,和我死磕,豈非取死之道!他急忙站出來解釋:“海川啊,仲道涉世未深,行事魯莽了些,還請你大人有大量,擔待一二。”
說完,又對衛仲道呵斥道:“仲道,還不過來道歉!”
衛仲道脖子一梗,向蔡邕行了一禮,牙齒卻咬得咯咯響,怒而答道:“老師,我與他已勢如水火,恕不能從命!”
我微微一笑,走近衛仲道低聲道:“小子,跟我斗,你還不夠格!”
蔡邕見事不可為,苦笑着搖頭退回案幾時,卻見他的寶貝千金正定定的凝視着我,眼神中儘是欣喜,柔情,和堅定…蔡邕看到女兒的神情,臉色複雜又無奈,最後嘆了一口氣把目光又瞥向我。
陳琳本想繼續幫襯一把的,忽見場中氣氛已經劍拔弩張,張張嘴卻硬是沒有發出聲音;畢竟和衛仲道不過是泛泛之交,若依舊為他出頭,就真和我結了死仇,再無迴旋餘地。他是聰明人,自然知道我手握重兵,又是個殺伐果斷的人,和我磨磨嘴皮子還沒有什麼,若一旦結為死敵,那後果必非他能承受!
樹欲靜而風不止。
我還沒來得及緩上一口氣,卻又冒了一個出頭鳥。
“久聞閣下喜墨厭儒,視天下儒者如無物,是否太過目中無人?北海徐幹,還請賜教。”
還有完沒完?老子邪火更盛,不再顧忌,放聲長笑道:“在座諸君,不惟當世大儒,亦便一時之俊彥。於浮屠之巔舞文弄墨,尋章摘句,下筆如有神,出口即文章,當真羨煞我等粗人!只是某有一事不明:素聞儒之大者,居廟堂之高而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縱太平盛世,亦能居安思危,時時以天下為己任。如今九州局勢危如累卵,內有黃巾作亂,外有胡人劫掠,天下亂象已現!此情此景,諸君既為國家棟樑,何能安坐此間,莫非生花妙筆一揮,即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不分敵我的一篙子打了一大片,好似捅了馬蜂窩,在場諸人大都臉色陰沉,有幾個甚至惡狠狠地盯着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
“胡人犯邊,常態也,不提也罷;至於黃巾亂民,也不過癬疥之疾,閣下何須大言嚇人。我大漢立國四百年,恩澤萬里,威服四方。吾料只需解禁黨錮,必然天下歸心,而區區黃巾,又何足道哉?”
發話之人乃汝南應瑒,一派書生意氣,把黃巾起義當作小孩過家家,認為朝廷大軍一出,賊眾馬上就灰飛煙滅。
“應兄好氣魄,視百萬黃巾如螻蟻,佩服,佩服!不過,汝南早陷賊手,應兄何不速回故鄉討賊,將黃巾覆手滅之,以救家鄉父老!”
我不識此人,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
應瑒被戳到痛處,臉色一片鐵青,嘴角抽動了幾下,卻不知說什麼才好。因為他知道,我便是滅黃巾起家,對付黃巾我才是專家,在這個領域和我打擂豈不是找抽?
“沈兄,既然天下有累卵之危,可有應對之策?”陳琳問道,語氣中再無一絲惡意,看來我的話起了作用,讓他對時局多了幾分憂心。
既然這傢伙誠心請教,我怎會讓他失望,便沉思片刻,整理了一下頭緒,緩緩而言:“正如方才這位應兄所言,黃巾雖眾,不過烏合爾!其不事生產,只知一味掠奪,故不可持久。打勝戰時,還可一哄而上,若一旦攻勢受阻,必將分崩離析。此外,黃巾賊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各自為戰,缺乏戰略協調,故而,欲破黃巾,各個擊破是為上策。”
啪啪啪!
“精闢至極!”有人拍掌大笑道。
我打住話題,卻見是楊彪這廝,不由皺了皺眉頭。卻見他又道:“海川之論應不僅於此吧?”
當然,既已開了口,不把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漢末精英唬得一驚一乍,老子還混個屁!
這個老狐狸,顯然也漸漸被我牽住了鼻子。
我點點頭,又道:“黃巾雖有種種不足,卻依舊人多勢眾,悍勇敢戰,如今國庫空虛,兵力不足,朝廷心有餘而力不足,勢必會放權地方,這樣一來,各地豪強必趁勢而起,日後定成尾大不掉之勢…”
盧植和楊彪對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濃濃的擔憂。
“不僅如此,不知諸位留意到沒有?近20年來,北方胡族人口劇增,我邊關壓力一日勝過一日!”
“這是為何?”盧植忙問。
“至延熹(158——167年)以來,天下的氣溫一年低於一年!若我推測的不錯,未來百年氣溫只會更低,而極北苦寒之地的溫度下降會更快,以致人畜皆難以為繼;是必,塞外胡人必定南遷,向我境內蜂擁而至;若我大漢國勢強盛,將其或殺或逐,還不足為患;只是如今自顧不暇,又何以拒外?”
啪!一聲轟響,但見盧植拍案而起,他疾步來到我身旁,雙眼凝視着我,一字一句說道:“海川,若一旦天下大亂,四方蠻胡必會趁虛而入,是嗎?”
“一定會!他們是草原上的惡狼,不足百萬已讓我華夏應付不暇。十年,不會遲於二十年,會有超過千萬的草原惡狼南侵,那時,我華夏離亡族滅種亦不遠矣!”眾人還未回過神,我又拋出一大殺器。
所有人都驚呆了,黃巾之亂他們尚能安然處之,可是上千萬的蠻胡殺進中原腹地,想想都叫人害怕,那些野蠻人可是將我們中原人當作美味的四腳羊啊!
“可有良謀?”盧植急切問道。
“速滅黃巾,只誅首惡,擇其精壯戌邊農墾,以固邊防。爾後,集中力量槍打出頭鳥,讓其他蠻胡心聲畏懼,也可以嚇退大部分的蠻胡;然後以文化同化為主,用經濟控制為輔,再配合軍事威懾和打壓,久而久之,不服者或成枯骨,或遠遁大漠,剩下胡人我們將之逐步融入我華夏的大家庭,那時,天下再無漢胡之分!”我也不客氣,張口便答道。
“妙哉!只誅黃巾首惡,是為我大漢保住幾分元氣;以文同化,以物相誘,輔以軍事打壓,此策大妙!”楊彪此刻也頗為激動,語氣竟顯出了幾分親近。
“好,槍打出頭鳥!若你來領軍,那誰會是你槍下的出頭鳥?”盧植又問。
“欲拒諸胡,必先滅匈奴!匈奴,便是我們要打的第一隻出頭鳥。”我侃侃而談道:“匈奴雖表面臣服,骨子裏卻是狡詐兇殘,稍有機會,必定會反噬於我。若天下大亂,它的數萬鐵騎必南下洛陽,禍害中原。何況其久處并州,對我中原了如指掌,就算實力一時不濟,也必將成為諸胡的帶路黨,故危害最大,所以我若領兵擊胡,必先滅匈奴。”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盧植慨然嘆道:“這個帶路黨,太可怕了,當真是留不得!”
“海川,你見識非凡,不知今後有何打算?”楊彪本是關西人,對胡人的兇殘野蠻有深刻的認識,聽到我這番蠻胡威脅論后深表贊同,故而對我也刮目相看。
“此番洛陽之行,我便是來向朝廷請戰,事若成,我必揮師蕩平青州之黃巾。爾後,再一鼓作氣,攻入冀州,和賊首張角決一死戰!”我微微一笑,對着楊彪拱手施禮道。
“好大的口氣,我北軍,並涼邊軍屢次和賊軍交戰,都未能討好,你又有何能耐於此大放厥詞!”此時,又有一個不長眼的開始攪局。
我也不問他姓名,輕蔑一笑,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賊勢雖眾,亦是我大好男兒建功立業之時。”
掃視那人一眼,此人為我氣勢所攝,不敢再與我對峙,我心中得意,又繼續忽悠道:“黃巾,烏合之眾,滅之不難,與之作戰,權當練兵爾。我大漢真正的敵人,是來自草原的惡狼;匈奴,鮮卑,羯,羌,氐此五胡便是我華夏未來百年的生死大敵!”
我的聲音不大,卻已震懾全場,再也無人出來挑刺。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萬里草原雖無我中原之繁華,卻也遼闊壯麗,別有一番異域風情。諸君如有興趣,可與沈某同游大草原,馬踏匈奴,鞭擊鮮卑,逐胡一萬里,為我華夏開疆裂土,再創冠軍侯當年之功業!”我舉起右手,五指緊握,聲音語調更是深沉有力,直欲穿透人心,透着無比的煽情。
有如金鐵交鳴的鏗鏘話語,激得場中大多數人熱血沸騰,心向神往!
顧雍和陳琳對望一眼,相互點點頭,在決絕目光中,兩人轉出案幾,齊齊對我深深一鞠躬,懇切言道:“大人志向高遠,胸懷天下,顧雍(陳琳)不才,願投筆從戎,隨大人征戰四方,望大人莫棄!”
我欣喜不已,趕緊近前一把抓住二人的手,哈哈大笑道:“有元嘆,孔璋相助,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今日,我們必得一醉方休才行。”
“有酒喝,豈能少了我?”
不知何時,同我一起上樓的中年文士已來到我身前。他狡黠一笑,道:“戲忠無酒不歡,若賴在大人身邊,可否燒刀子管夠?”
我總算明白了他為什麼連名字都不向我透露的原因了!
原來此酒鬼竟是郭嘉的好友戲志才,歷史上他可是曹操早期的謀主!
撿到寶了!
我不由大喜,與之擊掌道:“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