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

98、營地小帳篷時間同上內

陳益方端碗進來：我剛才一回頭，你跑哪去了？哎，你的飯呢？

韓木蘭趴在地鋪上看行軍圖，頭也沒抬：我沒領。

陳益方：膳食營那幾個夥計還算講究，幸虧多給了我一份。來來來，韓先鋒，吃飯嘍。

韓木蘭：你怎麼也跟他們一樣亂起鬨，不知軍營無戲言嗎？

陳益方：初生牛犢不怕虎嘛，他們私下都這麼開你的玩笑。

韓木蘭：當心傳到上面去，治你的罪。

陳益方：我也是順口一說，今後不喊就是了。

韓木蘭：老陳，你現在還沒明白他們為什麼一直沒在老鷹嘴伏擊我軍的原因嗎？

陳益方：我剛才不是說了嘛，他們和你一樣木瓜腦袋。天這麼冷，趁熱吃吧。

韓木蘭接過碗：這就是他們的高明之處，一個向來都安全的地方我們會提防嗎？我懷疑可汗在有意縱我驕橫之氣，消我戒備之心，旨在誘我深入（把碗放在地圖上的黑山口處，雙手一攏），然後十面埋伏，瓮中捉鱉。

陳益方：你先把老鷹嘴放放，肉涼了不好吃了。

韓木蘭拿起碗：幾十年的交戰，柔然能做到元氣不傷，士氣不落，我想他很可能是在苦等一個時機，這個時機就是聖上或太子的御駕親征。

陳益方：太子親征和老鷹嘴有必然的聯繫嗎？

韓木蘭：你看這老鷹嘴，自然形成的峽谷易守難攻，如我大軍還跟以前那樣莽撞地穿越此地，柔然一萬輕兵就能圍堵我四十萬前軍，只要斷了給養，困也能把太子和四十萬人馬困死。

陳益方肉塞滿嘴：是嗎？這麼厲害！

韓木蘭：當真如此的話，餘下的賊兵已和我后軍旗鼓相當，在相差無幾的情況下，柔然依仗天時地利，廣設陷阱，先滅我后軍，再回頭慢慢消化口袋陣。

陳益方：你這麼一說，太可怕了。

韓木蘭：即便退一步講，我后軍能破柔然的圍堵並能及時化解老鷹嘴之圍，可汗達不到目的，臨退時一把大火燒焦老鷹嘴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陳益方勉強將肉咽下：我的阿娘，這怎麼可能？

韓木蘭：這個天賜的伏擊場顯然是在等太子的到來，他們一定想活捉太子，然後利用太子做最後的議和籌碼，如果我們還象以往那樣貿然前行，我全軍覆滅就在後天。

陳益方緊張地四下張望：噓，小聲點木瓜，你才說軍無戲言，擾亂了軍心，可要治你的大罪。

韓木蘭：不能顧慮那麼多了，我們得抓緊把情況報上去，這就去。

陳益方：你、你，我……我們，你說我們嗎？我們一起去？

韓木蘭：是啊，我們一起去。

陳益方：去哪？

韓木蘭：軍機營。

陳益方：這麼冒冒失失地跑到軍機營上薦，你覺得……我覺得不太妥吧？

韓木蘭：戰機是決定輸贏的大事，稍縱即逝，貽誤了可再也求不來了。

陳益方：憑你我兩個新兵，誰信啊？不行再等等吧。

韓木蘭：你不去我去，我一個女的我都不怕，你一個老爺們……。

陳益方：什麼女的？這哪來的女的？

韓木蘭：我……我是說我一個……女……履歷膚淺的新兵怕什麼？你不去，我自己去。

陳益方：韓先鋒大人，出謀劃策自有軍機營，不是我等操心定奪的事。

韓木蘭起身往外走：我不能眼睜睜看着老少爺們白白送死。

陳益方攔在帳篷門口：你你你，你自己還說你是個履歷膚淺的新兵，真要上薦的話你也得經過十夫長、百夫長，一級一級往上傳才行。越級上薦，軍機營進不去不說，擅闖軍機要地，萬一挨了板子，掉了腦袋，如何是好？

韓木蘭：你忍心看我大軍落入萬劫不復的虎口而無動於衷嗎？

陳益方：真要那樣的話，我比你還急。

韓木蘭：你急你還阻攔我？

陳益方：你這麼擅闖軍機營肯定行不通，咱再想想別的辦法，我支持你，一定支持你。

韓木蘭：不去軍機營也行，我們吃完晚飯，藉著夜幕到膳食營庫房後面去，那兒離軍機營最近，我們用硬弩將信息射進去。

陳益方險些噴飯：虧你想得出，你明天交給十夫長，他們遞上去就行了，幹嘛非得鬧這麼大的動靜？

韓木蘭：我覺得如果走尋常途徑，恐怕不能引起軍機營的注意。

陳益方：這辦法好是好，萬一事與願違，怎麼辦？

韓木蘭：別擔心，我自己可以去的。

陳益方：不不，我們是兄弟齊心，我陪你去。

99、營地子時外

月亮在陰雲里時隱時現。

巡邏小隊來回穿梭。

遠遠傳來打更聲。

100、營地小帳篷時間同上內

陳益方猛地驚醒：木瓜？

韓木蘭的床空着。

陳益方：我怎麼睡著了（連忙跑出帳篷）。

101、營地時間同上外

韓木蘭在帳篷之間的角落裏躲着巡邏隊。

陳益方悄悄趕上來：木瓜，要不咱再等等吧，等我想出了好辦法再實施不遲，行嗎？

韓木蘭搭上弓箭：你現在拿出比我更好的辦法來，我就聽你的。

陳益方：要不……還是讓我來吧，我的勁比你大一點。

韓木蘭：我能行。

陳益方：還是我來吧，小目標不敢吹，大方向我還有把握。

韓木蘭把弓箭遞給陳益方：把弓拉滿，再拉一點。

陳益方滿臉吃力的表情：再拉就斷了。

韓木蘭拖着陳益方的臂肘：高一點，好，射。

箭出弦。

102、軍機營方向時間同上外

軍機營方向隱約可見的燈光。

103、營地時間同上外

陳益方墊腳尖朝軍機營方向觀望：怎麼還沒見動靜？

韓木蘭：再等等看。

陳益方緊張地左右張望：別等了，咱回去吧，凍死我了。

104、軍機營方向時間同上外

軍機營方向亮起火把。

隱約聽見嘈雜的人聲。

105、營地時間同上外

韓木蘭：行了。

陳益方：行了？噢噢，接下來幹什麼？

韓木蘭：回去睡覺。

陳益方：啊？好吧。

106、校軍台上卯時外

偏將甲：今日子時有人用重箭向軍機營射來一封書信，是哪位將士，敬請站出來，將軍有話當面詢問。

107、校軍場時間同上外

眾將士紛紛小聲議論。

陳益方旁邊的士兵甲：誰這麼大膽，找死啊？

士兵乙：冒犯軍紀，要殺頭的。

陳益方滿臉通紅，頭額頭冒出冷汗。

108、校軍台上時間同上外

偏將甲：是哪位上薦者，請到軍機營來，將軍有事當面請教。

109、校軍場時間同上外

陳益方偷偷看看韓木蘭。

韓木蘭沉着的臉。

110、校軍台上時間同上外

偏將甲：知情者可以舉報，情況屬實者有重賞。

111、校軍場時間同上外

眾將士左顧右盼，交頭接耳，議論聲有所提高。

112、校軍台上時間同上外

偏將甲：如果沒有人應答，從軍機營四周往外兩個箭程之內，無論是誰，從現在起一律不準吃飯，另加三倍操練，晚上露宿帳外。

113、校軍場時間同上外

陳益方閉眼仰臉，緊握拳頭。

114、校軍台上時間同上外

偏將甲：有沒有哇？千夫長，開始操練。

千夫長：眾將士聽好了，以百夫為隊……。

115、校軍場時間同上外

韓木蘭舉起長槍：大人，我知道。

116、校軍台上時間同上外

偏將甲點頭：千夫長。

千夫長會意：百夫長。

百夫長回頭朝隊伍里觀看：應答者韓木瓜，上前聽命。

117、校軍場時間同上外

眾人紛紛給韓木蘭閃開一條通道。

陳益方小聲嘀咕：欠揍的爛木瓜，有你好看。

韓木蘭來到校軍台下，拱手行禮。

118、校軍台上時間同上外

偏將甲：台下可是今日子時上薦軍情者？

韓木蘭：是。

偏將甲：上來答話。

韓木蘭走上校軍台，再次行禮。

偏將甲：來者報上姓名。

韓木蘭：二騎營韓木瓜。

偏將甲：好奇特的名字，人名不符啊。

千夫長：希望是這樣。

偏將甲：韓木瓜，可知軍營無戲言？

韓木蘭：知道。

偏將甲：你這般無視軍紀，已犯重律，如報所虛，定責不饒，你可考慮好了？

韓木蘭：甘願領受處罰。

偏將點頭：左右，幫他解甲繳械。

千夫長揮手，幾個士兵上前將韓木蘭的長槍收回並脫掉了韓木蘭外面的盔甲。

偏將甲：帶韓木瓜軍機營復命，千夫長，正常操練。

偏將甲在前，韓木蘭居中，後面是幾個衛兵，一行人走下校軍台。

千夫長：眾將士聽好了，以百夫為隊，十夫為排，開始操練。

119、校軍場時間同上外

眾人散開隊形，緊張而有序地對練。

陳益方腳步混亂，握槍的手不住顫抖。

和陳益方對練的士兵停下手裏的長槍：喂，老弟，你怎麼不躲我的槍呢，這可是真傢伙。

陳益方醒悟：啊啊，躲，躲，我躲。

士兵：你躲呀？你再不躲我可要傷着你了。

陳益方帶着哭腔：天降橫禍，往哪躲啊？

120、膳食營酉時外

陳益方拿着兩個大碗心神不寧地排隊。

陳益方打完了左手裏的飯，又把右手伸了過去.。

廚師乙：我說老陳，近來飯量見漲啊。

陳益方神情木訥：老韓的飯。

廚師甲神秘地：你是說你那個夥計吧？

陳益方：嗯。

廚師甲急忙把嘴湊到陳益方耳邊，小聲：你不知道啊，你那兄弟自進了軍機營，嘿，到現在還沒有出來呢。

陳益方一驚：啊？

廚師乙一邊發飯一邊探過身子：可不，平時我們給大人們送飯，嘻嘻哈哈就進了大帳了，今兒百十步以外就被攔下了。

廚師甲：戒備森嚴呢。

廚師乙：加了兩層崗，飯是傳進去的。

陳益方一哆嗦，險些掉了手裏的碗。

廚師甲：哎，老韓這小子，得了，多給他打點。

廚師乙：他這頓飯，還不知在哪吃呢。

陳益方眼淚差點出來：回不回來，我都給他留着。

121、營地戌時外

月掛當空。

122、營地小帳篷時間同上內

地鋪上並排放着兩隻飯碗。

陳益方獃獃地跪在地鋪前。

123、營地時間同上外

韓木蘭帳篷之間輕快地跑着。

124、營地小帳篷時間同上內

陳益方：你死了，再沒人陪我了，我一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125、營地小帳篷時間同上外

韓木蘭來到帳篷外，聽到陳易方低低的哭聲，慢慢掀起帳簾向里望去。

126、營地小帳篷時間同上內

陳益方：我一定想法活着回去，你的爹娘也是我的爹娘，我給他們贍養天年。

韓木蘭納悶地看着他。

陳益方：你二姐要看不上我，真不願意嫁給我的話，我決不強人所難。你到了那邊，不知有沒有你愛吃的東西，金山銀山你託夢給我，我立馬多多地送給你。

韓木蘭轉身向帳外看了看，用腳踢踢哭聲漸大的陳益方：發什麼魔怔呢？

陳益方嚇一跳，爬起來一拳打在韓木蘭胸上，又把韓木蘭抱在懷裏：啊，我的好兄弟，你沒死啊！

韓木蘭極力掙扎：老陳，你瘋了？

陳益方：你小子可嚇死我了，聽廚師們說你自進了軍機營就沒再出來，還加了兩道崗，我猜你八九要完了，正在祭奠你呢……。

韓木蘭掙脫出來：你瞎說些什麼呀？誰要死了？

陳益方：呸呸呸！皇天有眼，我兄弟平安回來了。晚飯還沒吃吧？他們今天給我打的全是肉，你快吃吧。

韓木蘭轉身摸着胸部，眼圈發紅：校軍場點卯，快整裝。

127、黑山頭峽谷底丑時外

我方先遣順利進入黑山頭峽谷。

偏將乙身着太子的衣服，坐在華麗的八人轎子上，轎子的四角各自懸挂一盞小紅燈籠。

韓木蘭（畫外音）：為了迷惑敵人，今夜出發前必須扎出四十萬個用水泡透的草人。

每個士兵的肩上都用長棍一邊挑兩個草人（一人挑四個）。

韓木蘭（畫外音）：入谷將士每人兩套重甲，棉衣同樣浸水泡透。

千夫長、韓木蘭和陳益方臃腫的身軀緊緊跟隨在偏將乙的轎子后。

韓木蘭（畫外音）：每人多帶十倍的飲水，以防急需。

士兵的腰間和背部掛滿了水袋。

韓木蘭（畫外音）：人員要靠緊，前隊沒出谷口前，后隊必須進谷。

黑壓壓似長龍一般的隊伍。

韓木蘭（畫外音）：入谷后兩根扁擔由一人擔著。

將士們迅速調整隊型，挑起兩幅重擔的士兵繼續往前走，卸下擔子的士兵靠在谷底，抽出鐮刀、竹竿、繩索等物。

韓木蘭（畫外音）：騰出的人手原地往上將兩丈之內的易燃物清理乾淨，所清之物集中堆放，以防敵軍火攻。

騰出的人手越來越多，眾人一字排開從谷口開始往裏延伸，低處用手和刀，高處用綁着刀頭的木棍割草，拋開繩索勾住坡上丈余開外的小灌木，幾個人齊心合力將灌木拉下。

偏將乙：你們看這黑山峽谷，懸崖陡峭，天然的口袋陣啊，不設伏擊真是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