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兩個痛苦的鬥士(1)
深夜十一點，月球大學的武術館裏，一隻沙袋正在被一個小夥子重重地毆擊着。如果那隻沙袋不是死東西而是一個活人的話，可能早就被那個小夥子重重的拳腳打得吐血而亡了。
那個小夥子好像發了瘋似的，對着沙袋一陣快拳，打得它直搖晃。似乎覺得這樣還不過癮，不解恨，他飛快地側身一記踹腿，把那隻沙袋踢得像鞦韆一樣高高地盪了起來。那小夥子迅速地讓開身位，拉開架勢，等那隻沙袋盪回來以後看準時機迎上前去一記狠狠的鞭腿。這一腳踢得更重，那隻沙袋被踢起來以後盪得比前一次更高。
在散手搏擊的各種進攻手段中，鞭腿就好比是拳擊比賽中的直拳，是力量最大，殺傷力最強的招數。
那個小夥子在踢出這一腿之後好像已經發泄出了心中所有的憤怒，忽然出神地站在那兒發起了呆。沙袋盪了回來，重重地擊打在了他的身上，把他狠狠地撞倒了。
那個小夥子坐在地上發了一會兒愣，突然從地上飛快地爬起來，瘋狂地對着那隻沙袋展開了新一輪攻擊，一招比一招重，一招比一招狠。就好像這隻沙袋是他的殺父仇人。他一邊打，一邊像野獸一樣地嚎叫着。
是什麼讓這個少年如此瘋狂？難道他心中埋藏着很深很深的痛苦嗎？
十分鐘以後，他好像終於發泄完了心中所有的怒火，也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大汗淋漓地坐在了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忽然，從武術館的角落裏傳來了一個聲音：“小貝。”
那年輕人一驚，問：“誰？”
“叭”的一聲，那個人摁下了開關，燈亮了，所有的燈都亮了，武術館裏一片光明。那個人從角落裏走了出來，手裏提着個酒瓶子。原來是豬八戒大哥。
他走到貝克跟前，坐了下來。貝克看見，他的眼睛紅紅的，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豬哥，你……”貝克看見豬八戒大哥這個樣子，一時間有點兒詫異。他想問：“豬哥，你這是怎麼了？”這句話剛開了個頭就想起來了，嫦娥姐姐走了，豬八戒大哥這是失戀了。失戀了，就難免要喝喝酒流流眼淚，這實在是正常得很，有什麼好問的。
豬八戒大哥笑了笑，那個笑容顯得很無奈，很蒼涼。他說：“嫦娥走了，心裏有點兒難受，所以就一個人跑出來喝了一點酒。你呢，小貝，你這又是怎麼了？”
貝克嘆了口氣，沉默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豬八戒大哥拍了拍貝克的肩膀，說：“是感情的事吧？為情所困？”
貝克苦笑，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如實回答。
豬八戒大哥說：“我應該沒有猜錯吧？你知道嗎？小貝，半個多小時以前我幹了和你相同的一件事情——打沙袋。我想，半夜裏跑到武術館來沒命地打沙袋這種瘋狂的事情只有為情所困的、痛苦得要命的男人才做得出來。對嗎？”
貝克點了點頭。
豬八戒大哥把手中的酒瓶子遞給了貝克，說：“喝點兒酒吧，喝完了想哭就哭，想吼就吼，想怎麼發泄就怎麼發泄。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些屁話讓它見鬼去吧！只不過，吼完了、哭完了，明天還是要堅強地站起來去戰鬥，真正的男人不應該輕易垮掉，我相信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貝克拿起酒瓶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片刻之後，又灌了一大口，然後獃獃地出着神。慢慢地，眼角有了淚花。
豬八戒大哥的眼眶也再次濕潤了。他怎麼能夠不傷心呢？他所失去的是一段追求了幾千年的愛情呀！誰都知道他是多麼地愛嫦娥，如果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一個“痴情男人大賽”來比一比哪個男人最痴情的話，豬八戒大哥一定是當之無愧的冠軍！
豬八戒大哥說了一段話，像是在安慰貝克，也像是在安慰他自己。他說：“對一個男人而言最痛苦的就是失去愛情。得不到心愛的人肯定是令人傷感、無法釋然的。但是，在男人的生命中，更重要的還是他的事業，他的名聲和榮譽。我們不能放棄生命中的光榮，必須為之而戰鬥，否則的話，就會變成被人恥笑的懦夫。我發誓，今天是我最後一次為了嫦娥而流淚了。眼淚這玩意兒流多了會讓人變得軟弱，失去勇氣。雖然以後我的心裏會一直想着嫦娥，但是我再也不會為她流淚了，因為今天我已經流完了所有該流的眼淚。我是一個鬥士，一個堅強的鬥士。小貝，希望今天也是你最後一次為了愛情而流淚了，你也應該堅強起來。”
貝克輕輕地點了點頭。
豬八戒大哥從貝克的手裏拿過了酒瓶子，又喝了一大口，喃喃自語道：“在情場上，我怎麼總是鬥不過后羿那傢伙呢？當年我是天庭里的天蓬元帥，后羿只不過是人間的一個凡夫。我天天在嫦娥身邊鞍前馬後地小心伺候着，獻盡了殷勤，可她卻偏偏拋棄我下凡跟了后羿。幾千年過去了，又是為了這個后羿，嫦娥居然又一次拋棄了我。我怎麼這麼倒霉呀！”六七分醉意的豬八戒大哥說起后羿，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
貝克想了想，對豬八戒大哥說：“其實你的這兩次情場失意，用兩個成語就可以概括。”
“是嗎？”豬八戒大哥一下子來了興趣，他說：“你倒是說說看。”
貝克說：“遠香近臭，先入為主。你想想，幾千年以前，你天天在嫦娥姐姐身邊陪小心，拍馬屁，像一個奴才一樣，她能不煩你嗎？肯定覺得你就像是一隻在她身邊嗡嗡嗡地飛來飛去的臭蒼蠅，討厭死了。而人家后羿就不同了。對於嫦娥姐姐來說，他是遠在千里之外，充滿了傳奇色彩的一位神箭手，她肯定會覺得他們之間的愛情彷彿是一個王子公主般的浪漫故事。不是說距離產生美感嗎？有了距離，就有了美感，就有了吸引與誘惑。你說這叫不叫遠香近臭呀？至於現在嗎？你想想，人家嫦娥姐姐幾千年以前就是后羿的人了，你在那兒瞎折騰又有什麼用呢？這就叫做先入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