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的月光》18(2)
我正抓狂着,車身劇烈顫動了幾下,熄火了。窗外,4排國際信號高懸,兩米開外還立着一個交通崗,一個曬得黝黑的交警巍然屹立,局勢非常危急。韓放舞喳了半天也沒能把車再度發動,後面的車紛紛鳴笛,搞得雞飛狗跳的。
韓放惱火地給他哥打了個電話:“哥,你那破車把我們撂半道上了,自個兒派人來拖吧,我們打車走了。”
大家剛跳下車,警察叔叔便跳下了神壇,直奔韓放去了,那感覺特滑稽,好像祠堂里的包公像突然活了:“大老爺們做事可得負責任,推也得給我推一邊去,別影響交通。”敢情這些交警都鬼精鬼靈着呢。
韓放一聽“負責任”3個字,表情立刻變得莊嚴肅穆,像少先隊宣誓似的,可接着又面露難色,“大哥,總不能讓這些女孩子在後邊推吧?”
包公環顧了一圈,白手套朝韓放一揮:“上車,反覆擰鑰匙門,看看能不能發動起來。”說完繞到車后,以一個標準的掌上壓姿勢架到滿是灰塵的后蓋上,吭哧吭哧推起車來。看得我們5個女生特感動,我一個箭步衝上前去搭把手,藍靜她們也紛紛贊助。身後的那些雞飛狗跳的傢伙紛紛偃旗息鼓,崇敬地觀望着。
韓放終於不負眾望,讓破吉普再一次發動。等我們一身臭汗爬上車,他愧疚得都快鑽到方向盤底下去了。
一個小時后,當我們終於踏上了江北的土地,路曉濱他們4個已經慵懶地跟房頂上曬太陽的貓咪似的,校花還不耐煩地嗔怪道:“慢死了,韓放你車技也不行呀!”
韓放從A6上捧出一個巨大的生日蛋糕,大家選了一塊樹陰下的草地,連歌也不給我唱一句,就把蛋糕一搶而光。藍靜說蛋糕還有冷氣吹,而她卻快把脂肪都化光了,吃得尤為兇狠。
韓放輕柔地拍了拍我的背,我一個激靈躥出老遠,心想都是該死的蕾絲內衣,搞得我不敢挺胸佝僂巴相的,還把韓放都當色狼。
“今天有點兒不同啊。”韓放眯着眼說。
“哪,哪裏不同?”我轉過身去。
“送給你,生日快樂。”韓放從身後拿出一個滿是英文的盒子。我接過來研究了半天才鬧明白原來是架立拍得照相機。
“真新鮮,女朋友過生日還有送家用電器的呀?你怎麼不送個剃鬚刀啊?韓放你不懂時裝香水什麼的倒是來請教我路曉濱呀!”
“閉上嘴沒人當你是啞巴。”韓放嘴上硬氣,自信卻立刻沒了一半,小聲問我說:“女孩子都喜歡那些是吧?以後再送你吧。”
可我心想韓放真是了解我,從小我就不愛紅妝愛武裝,送我把衝鋒槍我才高興呢。只是一想到照相機這麼大件,韓放得花不少錢心裏就過意不去。雖然韓放他爸爸身居高位,媽媽也非等閑之輩,可家教甚嚴,每個月的零花錢並不比我們大家多,肯定是把過年收的紅包全花在這上面了。這麼一想,倒巴不得他買點兒路曉濱說的那些普通東西。
“很好玩的,雖然它跟傻瓜相機似的不能拍創作片,可速度很快,來,咱倆照一個。”韓放看我半天沒吱聲,“噼里啪啦”把相機倒騰出來,叫路曉濱幫忙給我們拍了張合照。
這是我們的第一張合照,也是在大學裏唯一的一張。因為剩下的相紙被邱雪藍靜她們用魂兒畫的臉給糟踏個精光。畫面上沒有韓放和我青蔥歲月的臉,只有兩隻相牽的手,像一個V字,永遠定格在江北蔥翠蓊鬱的6月天裏,生生世世,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