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波流浪的歲月(2)
可是這裏的一切並不像人們想像得那麼美好。我因為不善言辭而經常被誤認為孤傲。我親耳聽到他們在議論我說:窮山溝里的黃毛丫頭還想跑到這來裝蒜!後來,因為演出上的效果好壞以及文藝團體裏的複雜,我被擠了出來,被迫離開了北京。那一段時期我的情緒非常低落,是失望給我帶來的痛楚!每當我心灰意冷的時候,最後總是能堅強的再爬起來,從頭再來。
我離開了北京到了山東青島市歌舞團,在那裏我度過了一段充滿友誼的時光。山東人的質樸給我帶來了許多安慰,但這裏實在有些偏僻,特別是搞藝術的局限性就更大了。這是廣州流行樂的興起深深地吸引了我,特別是當我觀看完廣州歌舞團的演出之後,歌手的颱風、服裝、樂隊的配器以及舞蹈的編排都給我一個全新的感覺。這感覺牽引着我,使我那麼興奮!我決心到廣州去闖一闖,去看一看那裏的世界。這是一個與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城市,陌生的面孔,生疏的語言,我第一次有些不自信。我順利地考入了廣州市歌舞團作合同歌手,在這個陌生的環境中,我更加刻苦的練習我的歌聲,因為我知道一定要有本事才能在這個城市生存下去。在廣州,我的事業發展順利,不久,我便頻頻出現在電視、報紙上、錄音棚里,雖然語言不通,生活習慣不同,以及廣州對外省人的排斥給我帶來過許多不快,但事業上的小小轉機已經給了我快慰。
從十四歲開始孤身一人流浪了這麼多年,走過大小七個文工團體,每到一個地方都是陌生的,每到一個地方都要重新開始,那些年我習慣了孤獨,也習慣了一個人出入公園的影院,這種習慣的過程充滿了苦澀和無奈!我經常一個人坐在公園裏看猴子,欣賞它們的天真和無憂無慮,而我從記事起就失去了這種天真。有時,我會突然發現自己像個孤兒,特別是受了委屈以後,我會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坐便是幾小時,心裏空空的,沒有着落,蒼白無力!
有人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我有太深的體會。1989年的春節我參加了廣東電視台的春節晚會,在一陣熱鬧和祝願之後我回到了那個屬於自己的天地。暖瓶里沒有一點熱水,房間比以往更加冷清。我在街上找過幾家飯店一無所獲,他們一定是回家去吃團圓飯了。我沮喪地回到自己的窩,幸好還有一袋方便麵可以充饑。雖然外面鞭炮齊鳴,響聲震耳,而我的房間卻異常的安靜、冷清,我不知不覺地就這樣流着眼淚睡著了。
那些年我長期在外,很少有機會同家人團聚。我回一次家要很周折、很辛苦,那時我微薄的工資還想省下來給爸媽買點什麼,所以我每次回家都是坐硬板火車,很多次是擠在過道上或兩節車廂的連接處。我已經記不清與家人有多少次聚散分離。在那個偏遠的山區小站上不知灑下多少別離難捨的淚水。我每次回家都是來去匆匆,有一次我突然發現媽媽的頭髮白了,臉上的皺紋深了,面部更加憔悴了,我的心好一陣酸楚。那是一個寒冷的冬天,我又要辭別父母去流浪了,我又一次走出家門,當我下意識的回過頭想再看一眼這個家時,映入我眼帘的是媽媽那在風雪中朦朧的身影,我看不清媽媽的臉,但我感覺到了那臉上滑落的淚水!我再也邁不出一步,獃獃地站在原地,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淚水,我哭着向媽媽喊:“媽媽!我明年再回來看您!回去吧!媽媽。。。。。。”這一幕至今仍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
前些年,我經常作為一名小歌手——默默無聞的歌手參加一些大型的演出。那時似乎沒有人認識我,也沒有人知道我的名字。我已經記不清楚在那種名人濟濟的場面我遭受過多少次冷落,我經常被拋棄在一邊沒人理睬,我的演出報酬也要比明星們少上好幾倍,慢慢的我開始害怕這種演出,但為了能擠進她們的行列,我又必須承受這種冷落。我學會了逃避,也學會了在角落裏默默的欣賞她們“官場上的寒暄”,雖然我這裏不像那邊熱鬧非凡,雖然我從不被人們重視,但我心裏覺得踏實、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