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8 路徑4
吳三等人一路往後山急奔而去，他們沒有飛行怕被豬陣感知。若被豬陣感知它會降下殺劫，殺劫相當於剛破入通天境的修士全力一擊。張久和劉士期就是被殺劫殺死的，屍骨頃刻間化作漫天血雨。
不少人親眼看見豬陣降下那道殺劫，殺劫發動的範圍小而速度極快。那樣如雷電一擊依舊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身軀會不時泛起雞皮疙瘩。此時有不少人猶豫不決，他們幾乎要想和陳武一樣投敵布家了，若不是吳三及時趕到。
往常都有許多話說，但此時身後一片寂靜，只有榕庄新加入的道友在輕聲交談着什麼，吳三察覺了他們的顧慮，昂然道：“你們不要擔心，我幾時說過假話？”
“哪裏，吳道友的話我們是萬分相信的，只是這豬陣過於犀利了，我們在想怎麼樣才能助吳道友一臂之力……”眾人之間不分大小都以道友相稱，身形矍鑠的周寺是諸人之中戰力僅次於吳三的修士，他開口寬慰眾人也想要得知吳三究竟想要以什麼手段破除豬陣。
“我來時已經和豬陣搏鬥了一段時間，有了不少收穫也已經窺到了破解之法。我以項上人頭擔保定破此陣，到時候你們一切聽我指揮便可。”
聽到了這個保證，眾人彷彿抓住了救命稻草，刑舞戚笑道：“吳道友言重了，何須保證？說句難聽的話，孫老大至今才死正是吳道友的功勞。如果沒有吳道友的連番獻計獻策，如他那般空有勇武而缺少謀略的性格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如今吳道友帶領大家，我們正是求之不得。絕對唯吳道友馬首是瞻，大家上刀山下油鍋也在所不惜。”
“是啊。”眾人輕聲附和。
吳三擺手道：“不能那樣說孫老大，他是為仙道而死的英雄。”接着神情變得莊嚴肅穆，“你們不是為了我而戰，我也不是為了你們而戰，我們都是為了自己而戰。如果我們能說得更加宏大一點就是——我們都是追尋三母的腳步為著恢復仙道的本來面目這一偉大目標而戰。仙道本不應如此，我希望你們能明白。”
“當然！若非為自己而戰，何須冒着喪身殞命的危險。”有人心中卻不以為然，暗中想道：“我可沒有那麼宏大的志願，我只不過是想要徹底去除烙印，完全恢復自己的自由身而已。什麼仙道本來面目云云，那與我有何相干……”
包括新加入的成員，諸人一共不過三十五人，但是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打算。吳三也了解眾人心中各懷鬼胎，目前也不宜去管這些。現實的局面是隊伍人數少並且面臨的環境極為惡劣，隨時隨地有傾覆的危險。此時唯一的目的便是生存下去，他又問道：“怎麼不見杜、阮、藍、閔四位道友。”
周寺道：“四位道友分別在豬陣的東、南、西、北四面陣牆之下監察，隨時聽候吳道友調遣。”
“豬陣最薄弱的地方我已知悉，你們發令叫他們回來，我們一起離開。”
周寺道：“這樣不太好吧，若沒有他們的駐守監察倘若降下殺劫我們可來不及躲避啊。”
說到殺劫眾人神魂又是一寒，前面山頭薄霧飄蕩，裏面就是陣眼了。吳三道：“我即將開始破陣，他們若不回來恐怕要死於非命。”
姚惡山壭道：“雖說我的陣法造詣不及吳道友，卻也知道在破陣的時候四面陣牆之下更需要派人監察看護，這樣就能第一時間掌握法陣的細微變化之處，也能確保在我們能力範圍之內最大限度破掉陣法……”
吳三心中厭惡此人，但也不好惡言相向，只得耐心道：“他們若不回來，我只要一開始破陣他們就必死無疑。我說過了，我有足夠的信心破除豬陣，他們回來同我們一起攻打陣眼，這樣的勝算要比他們呆在陣牆之下大得多。”
姚惡壭、周寺、刑舞戚、向巴四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依舊默不作聲。他們可是親眼見過豬陣降下殺劫的，那樣的威力太過恐怖了。為了增加一點破陣的勝算犧牲幾個人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此時他們內心深處一致的想法。
吳三失望道：“你們說相信我，這時為什麼又不聽我指揮呢。”
四人依舊默不作聲，吳三失落不已，最後眼睛一亮道：“這樣吧，我們舉手表決。同意他們撤回來的舉右手，不同意他們撤回來的舉左手，開始。”
吳三率先舉起右手，眼睛環顧一周，也只有新加入的八人之中的兩人烏一擺和桑久久舉起右手。姚、周、刑、向四人連着其他二十八人都是舉起左手。
牛小強望着這一幕也不禁搖頭，失望道：“這人沒有權利啊，怎麼領導眾人，我這識人的水平可是有點低啊……”
吳三又悲又氣，轉身往迷霧那裏奔去，眾人也急忙跟上。
三個亮光在薄霧之中流轉，它們沒有固定的位置。這三個亮光就是三個陣眼，破除其中一個就可以破掉整個法陣。但是吳三等人再厲害也不可能破掉一個完整的陣眼，這豬陣可不一般，一動陣眼殺氣便會化作實體。
薄霧飄蕩，三方陣眼奪人魂魄，姚惡壭不太敢靠近，問道：“這三個陣眼流轉不定，沒有固定的軌跡，應該怎麼破解呢？”
周寺道：“暴力破除肯定辦不到，否則大家全部葬身此處，還要請吳道友拿出一個完全之策來。”
眾人全都看向吳三，吳三此時已經站在離豬陣最近的地方。他眼睛一動不動盯着三個亮點，似乎在尋找機會。
就這樣蹲守了一夜，也不見吳三有任何動作，眾人都不免焦躁起來。牛小強就站在眾人身後，不過沒人能發現他。他早就看出了端倪，這豬陣具有強大的自愈功能，徹底摧毀法陣是萬萬辦不到的，他們不具備這個實力。僥倖打開法陣的一角，估計他們也沒有足夠的時間逃離。
“硬攻會遭受滅頂之災，唯一的辦法便是引導三方陣眼偏離原來的軌跡。如此一來，整個法陣便會有所鬆動，再找到最薄弱的地方就可以穿越而出了……”牛小強這樣想着，吳三也是這樣的想法。
天微亮時，吳三轉過身來，取下儲物戒扔給周寺。
周寺不太明白，問道：“吳道友，這是？”
吳三又轉過身去，以神識傳音道：“我要以極速破陣，儲物戒你先幫我收着。若我死，你取出裏面的東西分給大家……”
這是在佈置身後事，周寺心中微瀾泛起。
這種水平的傳音當然不可能逃過牛小強的神識捕捉，他有些欣慰，“也算是有些膽識。”
吳三原地一振身，便化作一隻銀色的墨梟，猛然衝進薄霧之中。周寺等人紛紛走開，他們站在固定的位置。除了新加入的八人之外，他們又全部化作各種各樣的生靈，頃刻間佈置了一個小型的攻擊法陣。這個法陣可以最大限度的聚合眾人之力，只等吳三一聲令下便可合力一擊。
墨梟一衝進薄霧之中，那三個亮點便圍繞他轉動起來。吳三以極速牽引着三方陣眼，三方陣眼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外力的入侵，它們想要把這股力量驅除出去，因此繞着墨梟也越來越快。
陣眼是法陣之中最中樞最堅固的所在，他可以調動全部力量擊殺入侵者。絲絲的殺氣也流進薄霧之中，很快就纏向了墨梟。墨梟身上覆蓋了一層銀色的光芒，這些光芒在奮力抵禦殺氣。這些殺氣並不是殺劫，因為墨梟並沒有攻擊陣眼，它們絲絲縷縷像是水藻纏繞游魚一樣，想要悄無聲息把入侵者解決掉。
殺氣一方面要解決掉入侵者，一方面又不能觸碰陣眼以防毀壞它。這也是吳三藝高人膽大的原因所在，他對於豬陣的研究已經十分深入了，正是抓住陣法本身互相矛盾的地方才敢以身犯險主動跳進陣眼之中。
不過即便是這樣，墨梟也很快就全身獻血淋漓了。血氣又接着蒸發，此時薄薄的白霧都變成了凄迷的肉紅色，陣外之人看得心驚肉跳，神魂之中升起了肅然的感覺。
受傷，卻並不影響墨梟的速度，墨梟竟然更加矯捷起來。它要以自身被撕裂的肉體撕開法陣的禁錮。慢慢地，其中一方陣眼逐漸脫離起原有軌跡……陣外眾修也看得分明，希望的歡顏從他們臉上漸漸浮現出來。
黃昏時分，眾人察覺到了法陣的氣息已經有所鬆動了。突然，南方傳來訊息，“南陣牆已經鬆動，速來……啊……”但是傳來的訊息未說完，空中傳出一道亮光，如雷霆閃過。
“是殺劫！”周、姚、刑、向四人身軀搖搖欲墜，險些不能維持變幻之軀。他們全都臉色煞白又看向薄霧之中，墨梟已經完全成了血紅之色，吳三沒有任何指示。
墨梟藉助陣眼之力感知着豬陣內的一切，他已經知道了閔道友被殺劫擊中身死道消了。但是……一個他期待的人還沒有出現，他需要忍耐與等待。血紅色的墨梟一個翻身，抖掉了身上的鮮血，它又變成了閃閃發亮的銀色墨梟。
陣外的布六感知着豬陣陣眼範圍內的一切，他輕蔑道：“即便是陣牆有所鬆動，你們也根本沒有時間逃脫。”
另一人道：“一鼓作氣殲之。”
“好，準備。”
布氏眾人準備妥當，布六開始人陣合一。
迷霧之中，陣眼內那一個亮點偏離原先軌跡越來越重。墨梟又猛然回歸本體，推着那個亮點更加偏離軌跡，大聲道：“正是此時，擊。”
與此同時，虛空之中一頭滿是獠牙的野豬朝着眾人奔襲而來。野豬如一座小山包大小，長長的鬃毛如鐵針一樣，它狂奔而前聲勢極為駭人。
吳三一聲令下，陣眼之中傳出絲絲縷縷的霧氣，包裹着眾人，他們一擊也剛好擊出。這一擊集合眾人之力，且藉助了法陣再次放大其威力，正中虛空中突然出現的野豬。野豬腹部被擊穿，背部鮮血狂飆而出，哀嚎一聲跌落山谷。野豬第一時間化出本相，他就是布六。布六七竅流血，雙目圓睜而不能自信。他與陣相合二為一，原本想一口把眾人全部吞進去……
“妙啊。”牛小強大笑，“竟然可以藉助陣法之力反擊陣法的主人，看來他精研此陣極深。”如此妙法牛小強深感欽佩，當然他用暴力手段來破解會更加快捷。
布六一死，吳三立即從陣眼之中沖了出來，他衝到布六的屍體跟前迅速摘下他手指上的三塊儲物戒，符索、祖香，“全力沖向北陣牆！”吳三聲嘶力竭，顧不得傷痕纍纍的軀體。
“北陣牆鬆動了……啊……”一道殺劫降下，藍道友首先殞命，臨時傳出訊息。緊接着又出現了兩道殺劫，把駐守另外兩面陣牆的杜、阮二人殺死，他們如同布六一樣來不及哀嚎一聲。殺劫剛完，陣眼上方一道人影慢慢浮現，散發出死亡的氣息讓人骨軟筋酥，眾人身軀似乎變得重逾千鈞，像是陷於噩夢之中不能逃脫一樣。
“快！全力沖向北陣牆。”
一開始南陣牆的鬆動不過是吳三故布疑陣，為得就是引出布六。擊殺布六之後，北陣牆才開始鬆動，這所做的一切都依託先後順序，時間把控極為精準。吳三藉助眾人和陣法之力擊殺了布六，又以一己之力鬆開南、北陣牆。
人影不斷擴大，也慢慢舉起了似有似無的右臂。右臂如惡鬼抓人，那一拳昂首如蛇將要把眾人全部吞進腹中。這樣的力量對於牛小強來說輕如微風，但對於吳三等人來說卻是滅頂之災，他也不禁為他們擔心起來。
在擁有通天境修士一擊的力量還未落下，眾人已經到了北陣牆的缺口處。像是破了洞的大花瓶，缺口僅容一人彎腰而行，周寺第一個趕到他也是第一個沖了出去，緊接着姚、刑、向三人也沖了出去。吳三在最後面，不一會便趕上了榕庄桑、烏等八人。
“你們再快點！”吳三大叫，這是生與死的較量。
等到吳三到達時，桑、烏二人情急之下終於無暇施展出了獸幻，成功化成了兩隻飛鳥。要知道他們學習千幻策的時日不長，在修鍊的過程之中幾乎沒有一次成功用出過獸幻。飛鳥一成他們速度成倍暴漲，瞬間甩開了身後六人，他們和吳三幾乎是同時抵達北陣牆缺口處。吳三楞了一下也覺得不可思議，回過神來趕緊把兩人推出缺口。此時缺口快要閉合了，而空中的巨人也終於發動致命一擊。吳三在缺口處出不是退亦不是，他想要出去可是裏面還有六人，可想要救那六人也已經來不及了，自己勢必跟着送死。
吳三悲憤不已，一跺腳也沖了出去。
牛小強也絕望了，他本來動動手指頭就可以救下那六人，但是他不能出手。若強行出手干預，演化路徑便有斷裂的風險。
“轟隆……”六人和法陣一起破裂，通天境的人影也瞬間消失。力量就集中在法陣之內，嚴格來說就是全部覆蓋在沒有逃脫出來的六人身上，剎那間六人如沸水一樣被蒸發殆盡。通天境的力量恐怖如斯，是他們難以承受的重量。緊接着法陣像是被引爆了的鞭炮一樣，整個法陣的陣牆、天聚、地遁、陣眼全部連環炸開，空中不斷傳出如悶雷一樣的響聲，驚得整個榕庄都人心惶惶。
“爺爺，大英雄們成功了嗎？”
“當然成功了，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動靜呢，豬陣已經徹底不存在了。”
榕庄人人激動，如遇節日之喜。只是，他們不知道榕庄最有天賦的八位子弟已經死了六人。
布氏還有幾人在法陣外留守，他們不能置信布六就這樣死了，也不能相信堂堂豬陣竟然就這樣被破開了。整個陣法被陣法自身的力量擊毀，一點殘渣都沒有剩下。
吳三來不及傷悲，急道：“速去古城。”又迅速化成墨梟衝天而起。
眾人豁然明朗，布六死了布十已不足為懼。雖然還是要付出代價，但是佔領古城已經有了極大勝算。若古城盡歸己手，那麼以古城為據點，以布氏的資源為依託，自己等人的勢力可以延伸出去更多的地方，也必將變得更加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