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4 龍脊、誅仙陣
那一柄擁有異種劍靈的寶劍連牛小強的一片衣角都碰不到，布常在無可奈何。這樣的敵人在自己的仙道生涯中也是第一次出現，無量神通絲毫沒有發揮的地方。一種怪異的感覺逐漸升起，敵人彷彿是化作了自己的一部分。不僅僅是充斥着無力感，還衍生着一種怪異——彷彿是左眼看不見右眼，又好像是手心與手背永遠也不能相見一樣。
“有種別跑！”布常在遙喝。
“如你所願！”牛小強身形戛然而止，微微前伸的骨指在轉身時正好遇見了寶劍。不偏不倚劍尖正好碰見了牛小強的骨指。
所有怪誕重疊的畫面自此恢復正常，視界中心只餘一人一劍，像是一副靜止的畫面，清晰無比。沒有任何聲響，剎那間寶劍回歸本體，又宛若長在牛小強的指尖上。牛小強指尖輕輕抖動，寶劍從尖端開始裂開，橫豎裂成了幾十塊掉落山間。
“不可能！”布常在一腳踏出險些掉下懸崖，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樣。這是一柄擁有劍靈的神劍，劍不離身幾千年了。它的強大毋庸諱言，血肉之軀怎麼能與它硬碰硬。
慈烏熙妙目流轉，她看出了一些端倪，險些失聲道:“又是一種無上仙法！”
對於無上仙法的敏感度金祖遠不及慈烏熙，他是仙道活化石卻也心緒不寧，震驚之餘竟起了牛小強和慈烏熙是天作之合的念頭。這個念頭又把他自己嚇了一跳，他趕緊搖了搖頭想要驅散這種念頭。
寶劍被毀時，寶劍的劍柄在虛空之中生出千絲萬縷的黑線。黑線以雲端閃電之態纏向布常在的雙手，布常在下意識雙手向後一甩，但那黑線像是天羅地網，已經纏住了他的雙手。或者說，這些黑線原本就是從他雙手上長出來的。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布常在這一甩竟然把自己的雙掌甩了出去。肉眼可見，斷掌像是發著光亮的黑寶石。布常在在飛天境之中都是極為傑出的存在，這一甩蘊含著巨大的力量，那斷掉的雙掌完全不能承受，頃刻間又化作許多小碎塊。和寶劍的毀壞形式一模一樣，先是變作漆黑接着化作許多小塊。
“你……”布常在看着自己光禿禿的手腕，世界都不真實起來。
“碳化神通！”金祖喃喃自語，“呼……境界內最高戰力上限！”
牛小強身形一晃，頃刻間降臨在布常在身前。彷彿是水中月亮突然模糊消失，然後一輪清晰無比的明月掛在空中，兩人僅僅只有不超過一丈的距離。布常在的雙掌已經恢復了血肉，他望着牛小強空洞洞的雙眼又是吃驚又是羞愧，茫茫然不知所措。
“還有什麼看家本領嗎？”牛小強聲音殘缺模糊，像是孤魂在靜夜吞噬生人血肉發出的聲響。
布常在只覺自己雙頰滾沸，眼中出現了怒而無畏的目光，脖子一扭轉過120度，另一張面孔出現，“不要得……”
他原本是要說出‘不要得意太早’這六個字，但只說出三個字脖子又轉過120度，第三張面孔出現了，“……意太早！”這才把六個字完全說完。
軀體只有一具，脖子上連着的頭顱也只有一具，還有兩張像是面具一樣的臉孔漂浮。兩張面孔說完就往外面移動，如同迷霧裏面的人走出來一樣。起先只能看見小小的一部分，隨着他的走動慢慢地完整的身形便呈現出來了。布常在以一化三，三個飛天境修士並肩而立。
果然，布氏就是合體之種聚散之族了，並且是四塊超級大陸之上最為傑出的合體之種聚散之族。他們這一族由於過於強大無抗，所以四分天下有其一獨自佔據着一塊超級大陸。
三人並肩而立，身後有翅膀在輕輕煽動——他們並非人族。
三人迅速移動合成一人，牛小強也早就不見了。
布常在一人化成帶翅膀的三人，三人又重新合成一人。頭帶白雲背天冠、腳踏萬里清風履、背負扶搖火焰翼，腋下垂出兩條碧藍如洗的仙鏈。全身上下有碧光流轉，仿若天仙降塵神魔臨世。顧盼時睥睨天下，有若帝王；沉浮間朦朧身影，恰似深淵。
“長！”布常在又多出兩顆頭顱和四條胳膊，總共擁有三顆頭顱和六條胳膊。三頭一齊攢動六臂同步揮動，像是天外邪魔侵犯。
“這就是我的看家本領，你還不出來么。”三頭說話有一定的間隔，這就使得他的話語增加了厚重感，音浪像是大海拍打在群山之上。
牛小強不見了，沒有留下任何可以推演行蹤的痕迹，沒有人知道他去哪裏了。
“他人呢。”金祖問道。
慈烏熙雖然心情不太平靜，但是心思反而更加敏捷清晰了，“老祖，你忘了他是葬體么。”
“該死。”金祖大手敲了一下自己腦袋，“他是葬體，我說怎麼一點波動攪擾的痕迹都沒有……該怎麼辦呢……”金祖在思量以後該用何種手段才能殺掉牛小強，因為借道幽冥的逃跑之法沒有任何可以攔截的可能。當然，他也早就忘記了他對牛小強許下的承諾，或者說當日說完就忘記了。如此血海滔天的大仇，如果牛小強對他沒有用而又被其控制，他有一百種折磨虐待的饕餮大餐讓牛小強享用。
“借道幽冥，天下還有人能困住他嗎？”慈烏熙對牛小強越來越有好奇了，這個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也全都是罕見的大神通。一個修士身負其中一項就能橫行天下了，但是他卻似乎有着不以為然的態度，“神技盈身而虛懷若谷，他真是深不可測啊。”
不過，對於牛小強的了解慈烏熙還並不夠深入，如果她知道牛小強曾經向陰陽蝴蝶花歸還了陰陽相思意的絕世神通，也向幽冥殿主歸還了傳說中的幽靈馬和冥氣，更拒絕了長生界帝凌寒想要為他點亮神識海的造化……
牛小強在虛空之中出現了三次，才準確降落在千丈之外的一座山峰上。與此同時，臨近的一座巨大山峰像是米粒堆成的，自身不能承受自己的重量從腰部開始轟然散落。
這可不是一般的山峰，群山身處迷霧邊緣，它們全都是高聳入雲的巨峰，並且材質極其堅硬，是仙瞳大陸最為堅固的山脈。
“我明白了，老祖。”
“寶貝，你明白什麼了。”
“剛才他那一指毀滅掉布的神劍，就是抽取了這座巨峰的力量，所以這座巨峰才會以這樣的奇怪的方式分崩離析。”
“哦，這倒是沒有聽過！是無上仙法特有的神通嗎。”
“是的。”
“那你……”
“老祖不用擔心，他不入通天境不知通天境的美妙，在此之前我有信心勝過他。”
“好，寶貝，我們家全靠你了。”金祖眼中全是欣慰和慈愛。
布常在後面兩條手臂一圈，出現了兩條晶瑩璀璨的光圈，使得他整個人都充滿了仙魔之氣，讓人心生恐懼和臣服。緊接着另外四條手臂攪動虛空，它們又同時往前擊出，但並不是直線而是呈現一個微妙的角度，“四海歸一！”
布常在三顆頭顱如狂獅蠕動，能量往四面八方席捲。金祖和慈烏熙早已退到了百里之外。牛小強瞬間被卷進了糾纏態之中，因為他也已經發動了攻擊。
“紫藤如矢。”牛小強身後的虛空之中藤蘿密佈，又從中衝出了一根長槍。長槍由紫藤化出有十人合圍的古樹粗細，壓迫得虛空哀嚎群山震動。
“轟~”拳槍相遇，能量往四面八方散逸。空氣頓時變得灼熱不堪，大地山川猶如被數個太陽同時照耀變得明亮無比。等到眼睛適應了之後，視界內是一片殘破的景象——群山破裂、樹木萎頓、河水蒸騰。
牛小強那一槍的能量並不外泄，這些都是布常在外泄的力量所致。布常在這一擊充滿着怒火，那樣粗大的紫藤長槍傳出“喀喀~”的聲響，竟然從中破裂開來。直到把紫藤長槍完全摧毀，力量依舊還剩七成，急沖牛小強而去。
兩人對攻得非常緩慢，如同身處汪洋之中的小船，他們的力量實在是太龐大了。一招一式緩緩發動，但是世上能躲開的人少之又少。
“紫藤如矢！”虛空自發形成聲響，又一桿長槍飛出，這桿長槍依舊十人才能合抱。他有些吃驚，布常在那一擊的力量如同覆海洗地一樣恐怖。
“噗~”第二桿長槍竟然還是沒有抵擋住布常在第一擊的力量，巨拳如狂風之中的旗幟一樣獵獵作響，這樣恐怖的餘味都不是血肉之軀所能承受的。
“龍脊布氏，果然不凡！”牛小強首次發出讚歎，第三桿長槍隨之殺出，不過這桿長槍只有三人合抱粗細。“噗……嘶！”二者相遇時同時湮滅。
布常在一擊和牛小強三擊打成平手，他強壯聲勢道：“不過如此！”緊接着他整個人飛向牛小強，想要近距離搏殺對手。不過他心中卻是寒流涌動，對手在糾纏態之中發動神通的速度竟然是他的三倍，若不是提前就進入了合體的終極形態，怕是凶多吉少。
牛小強以靜制動，“紫藤如矢。”又是一根十人合抱的紫藤長槍殺向布常在。
布常在額頭沁出冷汗，“怎麼會？他怎麼會有如此之快的神通擊出。”剛才三連擊最後一擊牛小強也只能化出三人合抱粗細的長槍，此刻竟然又可以化出十人合抱粗細的長槍……
兩人的戰鬥需要調動的東西太多，所以聚集力量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是在布常在看來對手聚集力量幾乎不要時間，這是多麼地非凡。這說明對手對於使用神通的理解要遠遠超過自己了，在糾纏態中以這樣的速度激發神通自己是萬萬辦不到的。
“斬！”布常在四拳共出的同時，他身後兩根碧藍如洗的仙鏈也繞向槍身。由於它的形態小所以速度要遠遠快過拳頭，但是蘊含的力量卻一點也不小。“呲呲~”聲響傳出，仙鏈已經把槍身劃成數段。此時正好拳頭也到了，瞬間把紫藤長槍擊成碎片。
布常在三顆頭顱同時抬起，正要奚落對手時，又一桿長槍飛了過來以剛被擊毀的長槍碎片做掩護。這一桿長槍需要十三人才能合抱，看起來更加粗大和凝實，槍身之上還有紫黑色的火焰在燃燒。
來不及奚落對手了，布常在瞬間隱入虛空之中，這幾乎是本能，但是嚴重損傷了自己，因為這需要消耗許多的神識與元氣，畢竟處於糾纏態中隱匿、撕裂的空間神通不是那麼容易用處來的。
長槍硬碰硬破掉神拳餘威，失去了目標，把一座六千米的山峰從頭到尾擊毀。
“這是什麼樣的神力！”金祖猛然搖頭，“他先前竟然還有如此大的保留，他也用不着三擊，一擊也可以抗衡常在了……”
布常在元氣運轉不順，他從遠處徐徐浮出，“六海畢。”背後兩隻畫圈的手也不再畫圈了，也加入到了攻擊的行列。
六道拳影壓迫虛空，中途又合而為一，威力比之‘四海歸一’大了一倍。牛小強知道厲害，雙手同時拂出，“紫藤如矢！”這一次化出的紫藤長槍需要十五人才能合抱。
“砰砰！”兩者正堪匹敵。
就這樣兩人在群山之間的戰鬥，讓虛空迴避眾獸逃遁，同時吸引了不少飛天境修士躲在遠處窺探。布常在大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們驚嘆竟然有人膽敢摸老虎的屁股……大戰七天七夜，牛小強不知疲倦，每一槍刺出都是相同的時間間隔和節奏，布常在卻漸漸流於疲倦和體力不支。
金祖見勢不妙，急忙跳出來道：“兩位道友神功蓋世，不是幾天就能分出勝敗的。不如依老夫之見暫且罷斗，如何。”
“六……好啊。”布常在求之不得，正好停止攻擊。
牛小強卻不聞不問，“紫藤神矢。”這一槍只有胳膊粗細，卻呈現紫焰焚天之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向布常在。
布常在已經停止了進攻，本以為對手也會停止，此時發出了生命受到威脅的怒號，“你……無恥！”
但是想要躲卻沒有辦法了，牛小強就是要把對手逼入絕境。
“散！”布常在身上淌血，終極合體形態瞬間破掉，裂成帶翅膀的三人，明顯就是合體的三人。裂開的三人速度不受糾纏態的影響，在能量的漩渦之中隨心所欲。
“這大概就是他們的看家本領了！”牛小強停住進攻，那一桿神槍越着三人之前的空隙而過，消失在蒼穹之上。
牛小強靜靜懸浮在那裏，布常在三人想要發動進攻，猶豫再三之後也停止了，“奮力一搏，未必就輸給你。”三人合成一人，變成最初始的正常狀態。
戰鬥雖然停止了，但是群山嗚咽，灰塵依舊遮天蔽日……
“好了，好了，賢侄還是先帶我們去龍脊吧。”金祖上前拉住布常在的雙手。
“是，前輩。”布常在領着三人上路，眼中精光閃爍想得卻是在龍脊怎麼結果牛小強。
“那非人非……”三位飛天境修士偷偷摸摸從虛空現身，他們有幸得見這樣的大戰。高高在上早已和群山一起粉碎了，心臟還沒有恢復到正常的跳動節奏。他們原本想說牛小強非人非鬼，但是看見這樣的驚天動地的大戰哪裏還敢出言輕率不遜，即便是牛小強已經走遠，“他果然是化龍境小修么？似天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