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翻傾 第29章 縣尊的大小姐
“果真?”姑娘將信將疑。
“確實!”蘇某人回答的更誠懇,一副誰不騙你誰是小狗的樣子。
“好吧,你走吧!”這姑娘是誠實孩子,知錯就改,將道路讓了出來。
“多謝姑娘!”蘇妄瀟洒的抱了抱拳,颯然而去,揮了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過了片刻,慢了一步的樂天終於趕了下來,看到綠衣姑娘芝頓時露出驚疑:“大小姐,你怎麼來這裏了?”
原來,這綠衣姑娘乃是縣尊大老爺的掌上明珠,更尊享長樂坊大小姐,縣衙一霸等等美譽,閨名樊亦芝。
“我在等蘇妄。”樊亦芝板著臉,努力裝作嚴肅的樣子。
“可是,蘇大人前頭剛過去了!”樂天更加顯迷茫,難道還有第二條下山的路,為什麼我不知道。
“啊,混蛋,大騙子。”樊亦芝驚叫起來,顯然不能接受自己被愚弄了,調轉馬頭,立刻就追了上去。
可憐那馬兒,看它奔得那麼歡實,貴臀一定痛極了。
而在後方,樂天卻頻頻回頭,看着小山猶豫不定:“我是不是該回去看看,萬一真有別的道路呢。不行,我必須得回頭,不然活地圖樂天的稱號就拱手讓給他了。樂天努力,加油,打倒蘇捕頭,當上總捕,從此踏上人生巔峰。”
所謂官衙之前不得縱馬的規矩自然管束不到樊亦芝,也無人敢管。
樊亦芝怒火高漲的彷彿一隻炮仗,轟咚咚地衝進縣衙,提韁、躍馬、伏身一氣呵成,那副架勢,就如於三軍之前沖陣一般,若是讓陣前的大將軍看到,必然要高呼一句——猛將兄。
“蘇捕頭在哪?”樊亦芝直接將馬鞭丟給慌忙趕來的差役,努力平靜氣息,但小臉依舊憋得通紅。
“蘇捕頭剛回來,已回班房坐班,而且……而且……”
差役最後一句話未說完,樊亦芝人已躍了出去,身法雖不甚高明,卻也疾走如風,幾個呼吸就跑得老遠,料來這位大小姐也不是老實在閨房繡花的乖乖女。
“嘭!”
小胸脯氣鼓鼓的樊亦芝霸道的推開捕頭班房的大門,無視了值班衙役欲言又止的眼神,張口就是一聲大喝:
“蘇妄,妄,妄……”
可惜,她自以為醞釀了半天的氣勢立刻卡了殼,話頭剛開了個頭,就接不下去,一口氣反憋得自己胸口發疼。
因為,在班房內海坐着如今的長樂坊當家人——她老爹,樊繼平。
“胡鬧,大姑娘家的怎生如此魯莽,在這胡咧咧什麼?”樊繼平臉色一沉,白凈的臉色黑得異常難看。
“爹爹安好,女兒剛,剛剛遛馬回來。”樊亦芝結結巴巴的說著,一邊絞盡腦汁開始編織借口,正好對上一副無關人眼神的蘇妄,眼波一轉,便有了主意,只聽她道:“聽說縣衙來了個新的捕頭,女兒想總捕之職空了好幾天,蘇捕頭雖然新來,但想來本事必定是極高的,因此想來見識一下。”
她卻是欺蘇妄面容年輕,外表俊秀,以為蘇妄是哪個大家族公子哥兒,在家族的安排下來長樂坊撈了個捕頭玩耍。
語罷,樊亦芝的怒火已完全消散,臉上笑吟吟的,正要看蘇妄笑話哩。
“蘇捕頭勿怪,這是小女亦芝,從小被老夫嬌慣壞了,不知規矩。”
不論蘇妄是否真有本事,他走得是六扇門的門路進來,這一點卻瞞不住樊繼平,也繞不過去,就必須要他好好結交。
樊繼平為官十數載,官職不見多大,但對官場的門道那是門兒清,自然知道哪些人不能得罪。
六扇門雖在朝廷體系之內,但因為司職江湖之事,儼然自成格局,連一般的朝廷大員都無權插手管理。
又因江湖勢大,與之一體共生的六扇門也是一榮俱榮,勢力龐大,盤根錯節,叫人心驚,便算徽宗也拜了六扇門的神捕為帝師,樊繼平如何敢輕易開罪?
如非如此,他一個正六品知縣也不用討好到親自來班房慰問蘇妄,想那何化成當差的時候,樊繼平可是連衙役班房在哪個位置都不知道呢。
要知道長樂坊雖然只是小鎮,但因地處邊關重鎮大勝關之旁,又比鄰古城襄陽,地處要衝,其中的司責品級都高了一級,與郡縣無異,樊繼平能擔任長樂坊一把手,又豈能簡單?
遠的不說,單就樊亦芝對蘇妄的稱呼,立刻就讓這個老狐狸品出了幾分味道,知道自己女兒必然是見過蘇妄的,絕非好奇而來,搞不好已經鬧出了點矛盾。
但年輕人的矛盾自然要年輕人處理,這點道理樊繼平自然瞭然於胸,說不得又是一樁姻緣美事呢,他亦樂得見成。
“無妨,小孩子么,好奇心難免重些!”
可惜,對樊亦芝的挑釁蘇妄愣是裝作沒看懂,愣是不接招,讓她有一種一拳打在空氣中的落差感。
可是,蘇妄以長輩自居的口氣到底幾個意思,才以為得計的樊亦芝氣得肺都快炸了,吹鼻子瞪眼的怒視蘇妄,呼哧呼哧了半天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後生好厲害!”樊繼平心中讚歎,對蘇妄愈加欣賞,但他可不能看自己女兒吃了虧,當即笑道:“蘇捕頭初來,想必舟車勞頓,不若今日老夫設宴,為蘇捕頭接風。”
“完蛋了,爹爹被蘇妄灌了什麼迷魂湯?”自家人知自家事,樊亦芝可是知道樊繼平到底有多摳門,至少在長樂坊的幾年,她是未見過樊繼平請過客的。
“還要謝過縣尊大人,但可能要叫縣尊失望了,今日樂捕頭已與蘇某說好,要將諸位同仁介紹給蘇妄認識認識。”
才急匆匆返回縣衙,踏入班房門口的樂天懵呆了,心中只有一個呼聲:“我幾時說好的,是你自己說的好不?”
無意間,樂天連向樊繼平請安的事都忘記了,一隻腳不知是放下還是收回。
“無妨,無妨,還有下次么?”好在樊繼平根本沒在意這點小細節,笑得打過哈哈。
這回卻輪到樊亦芝震驚了,蘇妄這麼不給面子,樊繼平竟然一語笑過,虧她剛才還偷笑了幾聲,以為蘇妄在長樂坊要混不下去了呢。
“芝兒,隨為父回去。”給樊亦芝使了個眼神,樊繼平不忘臨去時拍了拍樂天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好好乾!”
樊亦芝恨恨得盯了蘇妄兩眼,嬌哼一聲而去,而樂天依然有些受寵若驚,似是沒回過神。
“樂捕頭,走吧,您可真是貴人事多,叫蘇某好等啊。”
樂天嘆了一口氣,心裏明白,樊繼平看重的不是他,而是蘇妄,一時倒是熄了與蘇妄爭高的心思。
他卻不知,別說蘇妄頂着個見習的身份,在長樂坊也只有一個月時間,就算沒有這個身份,要精誠自己的武道,蘇妄也不可能一直呆在一個地方。
蘇妄選擇到六扇門供職,不過是為了方便他行走大江南北罷了,原因就這麼簡單,並無多麼複雜。
此間種種,實乃夏蟲與冰,樂天看重的,蘇妄未必在意,蘇妄堅持的,樂天也無力追求。
長街之上,樂天熟稔地與街坊鄰里打着招呼,長袖善舞,帶着發自內心的笑容。
又有誰規定,一定要有大追求的,安於安逸,甘於平凡,量力而為,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正如老話所說的,退一步海闊天空,退未必不是進。
因為退給予了我們更大的空間,更廣的視角;因為退,我們獲得了思考問題的另一種方式,逃脫了過去的樊籠;同樣因為退,我們獲得了休憩的時機,獲得了緩解傷痛的時間,可以讓自己以更加飽滿的精神狀態迎接挑戰。
這同樣也是生活的智慧,蘇妄若有所思。
“鐺鐺鐺鐺!各位老少爺們,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多謝各位,多謝各位。”
噪雜的聲音打斷了蘇妄的思考,他抬起頭望去,只見前方圍攏了一群人,三三兩兩地拋出了身上的碎銀和銅板兒,正有一男一女繞場而行,不斷感謝打賞的豪客。
這男的,赫然是尚進,身材高大,穿着常服,領在前頭。而女孩兒,也是蘇妄早上見過的,被尚進叫做花鼓的嬌怯女孩。
“大人勿怪,尚進小子也是等放班之後才做這些雜事的。”似乎看見蘇妄認出了尚進,樂天臉上現出幾分尷尬,但對尚進的維護之意不言而喻。
蘇妄摸了摸下巴,仔細打量着尚進,嘴裏卻問着:“長樂坊的人流很大么?”
若非如此,女孩花鼓的雜耍怕也沒多少人看的。
“大人說的是,長樂坊因為眥鄰古襄陽與大勝關,南北多有來往販賣鐵器、皮革、糧草的商隊,流動人口大約佔了五成左右。”樂天聽出了蘇妄的意思,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顯然,要在這麼多流動人口中排查是誰害了何化成,這工作量有些大啊。
“無妨,我等先用過飯食,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嘛!”蘇妄輕笑了一聲,撇過頭去,不再注意尚進兩人。
“是,大人!”樂天搖頭跟上,心中苦笑着,感覺有些跟不上蘇妄一時認真,一時無厘頭的節奏。
卻不知,蘇妄其實心中有着另一番心思,目標,正是尚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