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衛人韓悝
此後接連數日,依舊陸陸續續有朝中的大夫,上卿等人送過來所謂的賀禮,林玧琰也是從這些人中陸陸續續聽見了一些流言。
“皇六子與公子信交好,我等自然是禮儀之上絕不能有了缺失。”
話已經說的非常明白了,“交好”的意思自然是將林玧琰這位皇六子綁在了“信黨”的這駕戰車之上。
這個時候的林玧琰已經不用溫向衡提醒,便是能夠察覺到自己這位二皇兄似乎是“別有用心”了。
可是讓林玧琰想不通的是,自己這位二皇兄為什麼對自己這剛出閣的不得勢皇子這般偏待,甚至煞費苦心的拉攏究竟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噁心一下長公子,這沒必要吧。
林玧琰百思不得其解,他再怎麼也不會想到此中原因居然就是年少之時自己只是為了保住武國,也是保住自己才有意間透露給二皇兄“火燒雉山”這一計謀,讓二皇兄公子信篤定自己這位六皇弟是一位天生將才,因此才這般拉攏。
不過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六月二十一日一大早,公子琰府邸便是遭受到了大批士卒的包圍。
領頭者是一位非常年輕的人,態度非常高傲,站在皇六子府邸的大門台階上,看着那些嚴陣以待的宗衛毫不在意,還有着十分戲謔的神色看着眾位宗衛。
“我乃監察史監羅蠑,奉朝廷之命行監察職權,爾等這是要聚眾謀反么!”
冷傲的聲音,讓荊翊等人一時也不敢輕舉妄動。
一直到溫向衡出面,這羅蠑才露出此行的目的:“聽聞這幾日六皇子在府中大肆斂財,肆意妄為,羅某隻是便行公事而已,還請諸位不要自誤!”
溫向衡頓時意識到這羅蠑絕對是來者不善,很有可能是想憑藉著這幾日那些朝中大夫送過來的賀禮做一筆文章,但是溫向衡卻是無從拒絕,畢竟羅蠑作為監察史監是有着查抄府邸的權力的。
怪就怪在這幾日公子琰府邸弄出來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多位朝中大夫送過來賀禮,說斂財只是表象,更令人畏懼的罪名卻是“結黨營私”,結的是誰的黨,一旦查實這些所謂“賀禮”的來源,追根究底,還不明白么?
【二皇子啊二皇子,不管你是不是想拉攏我家殿下,這一次恐怕你自己也得折進去啊……】
溫向衡如是想到,自家殿下作為剛出閣的皇子,別看這些朝中大夫這幾日送禮送的十分勤快,一旦出了事想要棄車保帥的話,恐怕最後受難的還是自家殿下。
“你的意思,是要進本公子的府邸來查探么?”突然,溫向衡的身後傳出來這樣一句,語氣冷冰冰的,溫向衡回過頭去,赫然是自家殿下。
看到這位不得勢的皇子,即使似乎是有着二皇子公子信在背後支持,但是這位監察史監也似乎並不在意,而是用着吃定了後者的表情看着林玧琰道:“六皇子可勿怪羅某,羅某隻是職責所在,不得不查,要不然就是愧對陛下交由下臣手中的監察之權了,六皇子,今天只能得罪了!”
卻是沒有想到,林玧琰看着羅蠑毫不畏懼的說道:“羅蠑,武國朝堂刑大夫羅士成長子,年幼在武國王宮子息學宮內求學,素與長公子仁交好,常常侍立左右,本公子說的怎麼樣?羅蠑、羅監察史監大人?”
羅蠑聞言,眼神變得十分戲謔,依舊對林玧琰毫無忌憚:“看來六皇子殿下還是一位明白人,那就不用羅某都說什麼了,就請六皇子殿下讓開吧……”
荊翊厲聲道:“我等誓死護衛殿下!”
頓時,百餘名宗衛分封抽出兵器,似是要與這羅蠑火併。
這才讓羅蠑稍稍動容,雖說這位六皇子殿下毫無說得過去的背景可言,但是宗府內可不看這個,配備給皇子的宗衛可都是一樣規制的,也就是說這六皇子手底下的宗衛與長公子仁的宗衛規制是一樣的。
而長公子人那些宗衛,羅蠑可是親眼見過他們出手的,自己手底下這人普通士卒,還不夠這些宗衛練手的,原本想着狐假虎威來一場的,萬一這些宗衛想要動手,鬧出了人命,自己就是佔據着理這個字,恐怕承擔著的罪責也不會小到哪裏去。
一想到此處,羅蠑才面色有些難堪的說道:“公子琰,你難道是想要造反!”
“造反?”林玧琰只覺得有些好笑,看着這羅蠑,道:“本公子一個皇子,而你是個什麼東西,居然敢誣陷一個皇子造反,本公子看你這是要謀刺本公子,恐怕是你要造反吧!”
林玧琰回過頭朝着眾多宗衛厲聲說道:“荊翊、紀武、淳于啟以及眾宗衛聽令,給本公子拿下這位意圖行刺本公子的刺客!要是有人敢反抗,格殺勿論!”
羅蠑變色道:“公子琰,你敢!”
“去你娘的,有什麼不敢的!”那紀武也是性子忒直,早就忍着這羅蠑耀武揚威的樣子,聽見自家殿下吩咐,立刻回嗆了那羅蠑一聲,這府邸新修不久,大門處還有一堆大木頭,紀武抱住一根長達數丈的木頭舉起來,一聲暴喝便是將這根木柱子丟向了羅蠑所在的方位。
不過這木柱子並非是朝着羅蠑砸過去的,而是直接越過羅蠑的頭頂,直接砸向了羅蠑身後那些包圍住府邸的士卒。
這木柱長達數丈,又是高空拋下來的,怕是有數千斤的力氣瞬間砸了下去,那前排十數名士卒頓時被砸中,直接掀翻。
身高九尺的紀武頓時暴喝連連,幾步跨出去便是一把揪住了那羅蠑的衣領,直接將這個人拎了起來,羅蠑雙腳一直在蹬,卻是始終穩噹噹的被紀武拎住,絲毫掙脫不開來。
這個時候,宗衛們已經將羅蠑與他身後的那些士卒分割了開來,荊翊護在林玧琰身邊,淳于啟則是領着人冷視着那些蠢蠢欲動的士卒。
“好大的力氣!”看到宗衛們迅速控制了場面,林玧琰也是看着紀武讚歎道,這紀武能吃是能吃,不過這力氣也是大啊,重達數百斤的木柱說拋就拋,絲毫不帶猶豫。
自己有這樣的宗衛,還怕挑事啊,早知道就不廢話了,上來就干翻這個裝腔作勢的監察史監羅蠑了。
溫向衡也是着急的說道:“紀武,放下他。”
林玧琰卻是拒絕道:“別,紀武你只要手不累,就這麼拎着,我看着挺爽的!”
紀武嘿嘿一笑:“殿下,那這傢伙可就要受點苦了,俺能把他這樣舉着幾個時辰不帶喘的!”
溫向衡回過頭來着急忙慌的對林玧琰說道:“殿下,你可知今天這樣做,意味着什麼?”
林玧琰看着那羅蠑卻是說道:“意味這什麼,不就打了林玧仁的臉么?”
“公子琰,你竟然對長公子仁出言不遜!”羅蠑即使被紀武拎着也是不老實,大聲出口道。
紀武皺了皺眉,拎在自己手上還不老實,尤其還是當著殿下的面,這豈不是說俺吃那麼多飯沒用。一想到此處,舉起自己的拳頭朝着羅蠑的大門牙就是一拳,頓時羅蠑張開嘴便是露出了血,原先兩顆門牙已經是不見了蹤跡。
“俺讓你說廢話!”紀武朝着他說道。
荊翊提醒紀武道:“紀武,你控制着點力道,別給殿下把他弄死了!”
紀武回過頭回道:“俺知道,俺收着力氣呢,要不然一拳就讓這個龜孫子下去見他太祖宗!”
溫向衡也是想囑咐紀武這句,畢竟一旦這羅蠑死在了公子琰府上,傳出去自家殿下多半也是要毀了。
見荊翊這般說道,溫向衡也是轉回頭繼續對林玧琰想要陳述其中利害:“殿下知道,為何還要弄成這般?”
林玧琰知道溫向衡也是為自己着想,但畢竟是宗府培養出來的客卿,跟着自己也沒有多久,看事情的角度更多的也是偏向宗府的角度,不似荊翊,紀武,淳于啟這些宗衛,自己一句話,說干就干,絲毫不拖泥帶水。
因此,林玧琰也是沒有好語氣的對溫向衡說道:“溫卿,你要記住,今日是他找上門的,不是本公子招惹他的,狗咬上門還得打上兩棍子,別說不長眼睛的人了!”
溫向衡聞言,不知自家殿下這個“他”指的就是眼前的羅蠑,還是那位長公子仁,或者說兩者都有,不過溫向衡確定的是,自己這番話已經讓自家殿下對自己的瞻前顧後心生反感了。
一時間也想不到怎麼反駁自家殿下剛才這番話,稍稍一想,竟然有了認同殿下這句話說得有理的心思,也就不再勸解自家殿下克制此事:“既然殿下心中有了權衡,那溫某就不再多言了。”
林玧琰這才將視線看回了那羅蠑,頓時眼睛一亮說道:“既然他林玧仁心思狹窄到這種地步,我也不介意火上再澆一把油了。”
“荊翊,把這羅蠑衣服給我扒光了,再綁在木柱子上面,派人送到長公子府邸大門口看着,再把衣服讓人送到刑大夫府邸,讓他親自到長公子府邸大門前領人!”
溫向衡皺起眉頭看着自家殿下,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家殿下居然還有這惡興趣,不過還是不得不勸解:“殿下,這般做是不是有點……”
林玧琰似是沒在意溫向衡的話,又對宗衛們加了一句:“走宛城人最多的街道!”
荊翊抱拳道:“喏!”
溫向衡閉上了眼睛,心中一聲嘆息幽幽而來。
今日這事不僅僅是羞辱了這羅蠑,怕是也把長公子得罪了個盡了。
突然,溫向衡也是想到了另一面。
今日過後,自家殿下怕是要被打上“信黨”的標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