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旺鄉歸
2001年1月1日星期一,農曆臘月初七!
寒風刮的積雪,公路上一團團的小雪窩。
今年似乎特別的冷,窩在大衣領子和大圍巾里,裸出的臉,似乎像小刀一樣刮的生疼!
旺旺走出女子監獄的大門,步行到一個農民的小賣部里,買了全套的新衣裳,借一個臉盆,在雞棚豬圈裏,簡單的沖擦了個身子!
然後一塊錢買一個打火機,提着一袋換下的臟衣服,在無人處一把火燒個精光!
又回到小賣部跟主人商量,能否幫忙聯繫一個農用車,送我去隔壁縣!身上的錢還可以比較奢侈的租躺車。
看在買了很多榨菜,快速面,火腿腸和一些廉價衣服的份上,主人掛了幾個電話。
吃飽喝足一身清爽的旺旺,眼睛越來越明亮,心神恢復越來越好!想想當年跟着三哥時的輝煌,真誠的看着女主人說,我這幾年走下坡路,走背字!你們是我從裏面出來,第一個幫助我的人!
我一定也會第一個幫助你們改化門面,裝修擴大!俺男人常說從來不用愁錢,俺男人是個啞巴,浮出了幸福的微笑!
然後自嘲的說,你聽着門外小狗的汪汪聲,我就叫旺旺!
農用車跑了都快一整天,路上停下來吃了兩頓飯。想想自己的高起高落:開會讓人看了幾次大胸,就借題發揮大罵了一通,攪亂了會議,讓人擼下來,調整了職務!那是俺輕狂!
怒而辭職下海,就似往事雲煙,是對是錯呢?
腦海里總停留在虛空中的小啞巴三哥,依然是似邪非笑的神態看着,心嘆你好好的去閉什麼關呢?找什麼大福有福的城市去開離婚分手會?我第一個哭了,但我也是第一個聽了你的話,去談戀愛結婚的,更是雲煙雲霧,是對是錯呢?
98年金融危機,還在擴張,楞把一個好好的美容院折騰的沒有了現金流!又沒有處理好和幾個高官富貴婦人的關係,自我膨脹感覺不得了,什麼都能搞定!結果着人家集體發力,就徹底的落入對手之手,還把自己搞進了監獄!
想想那天對着財務不淡定,火冒三丈,隨手拿個剪刀就沖了過去,又似是雲煙,是對,是錯呢?那還有點沾親帶故的財務,指定是被人收買了,這真怪自己,太信任親戚。
賴以生存的掙大錢美容院,養了一大幫子嫌貧愛富,不思進取的親戚只會撈便宜,樹倒猢猻散,有的人這兩三年就沒有一回來看她,這又是誰對誰錯呢?
更可恨的是白面情郎,怎麼就全然不顧,一頭扎了進去?以為是進了愛情的海洋,卻不料鑽進了一個陷阱的大泥塘!到底也不知道被他弄走了多少錢,自己判完刑,他的離婚申請也遞了進來,這又是誰對誰錯呢?
不知覺已經是淚流滿面!慌的駕駛員急忙停下車,遞了個臟乎乎的手巾,別哭別哭,風吹乾了臉會裂呢,沒有過不去的坎兒,這麼年輕,這麼漂亮,出來了一定還會很有希望!俺朋友們都說,扛過槍打過仗,或者蹲過監的人,都會特別堅強,能成大事業呢!
駕駛員有話沒話地分散她的精力,她的腦海又浮現出跟了多年的助理,情同姐妹的月兒,在婚禮的前夜,不辭而別!這個當時就明白了,人家是三哥的人,保護的是三嫂,自己不當三嫂了,自然人家也不伺候了!
但今日想來,若是月兒不走,那是什麼事也不會發生的,月兒的本領深不可測,真覺得自己太輕狂,太小看了月兒助理,以為給個經理當,人家就會繼續跟着,這肯定是大錯特錯了!
這離劉庄越來越近了,心房呼嗵呼嗵的跳,待遠遠看到青磚紅瓦,魚羊大飯店四四方方一座城時,又禁不住的淘號大哭,駕駛員只好停下車!
哭夠了,突然覺得這個駕駛員真不錯,就勉強擠出個笑臉:我在這裏下車,現在跟你結賬,我覺得你為人真不錯呢,以後等我買了奔馳,需用你時,我會通過小賣部的主人聯繫!
駕駛員說,我夢裏還真的開過呢,拿上剩餘的幾百塊錢,大公路上掉頭回返!
話說這啞三哥親娘,老董事長開的劉庄大集羊湯館,名氣越來越大,風傳縣長省長都來喝過,就成了附近數村的一個特色老店,不逢集的時候,也有一排簡易的茅草棚,照常殺羊,熬湯,賣肉。骨幹依然是老董事長,英姑和啞巴叔,但增加了兩三個小啞巴傻孩子,都是父母聞聽大名,故意扔在這裏不要了,希望他們跟着大名鼎鼎的胡家啞巴有個好前程!
卻不想能人啞巴早不知道到那個深山老林里,閉關鑽山洞了!就之好由他老娘管吃管住,當不要錢的小工了!
這突然來了一個大個子美麗的姐姐,幫忙洗碗燒火,收攏骨頭渣,幾個小啞巴傻孩子很快就成了跟屁蟲,看着似乎是不停歇的姐姐,幹了他們原本要乾的很多活!
明天又是大集了,在又處理一大筐的羊頭骨頭時,不小心劃破了手,鮮血立即飆了出來!
在小啞巴傻孩子們一聲驚呼中,三天沒有理她,沒講一句話的前婆婆,扯下了頭上的藍布巾,快步上前給包紮了起來,摟住她,孩子,你何必呢?
依靠在老人家的懷裏,嗅聞着哪親切的味道,旺旺就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嚎!引來了附近好幾家看熱鬧的人,都是英姑放下臉喝斥,有什麼熱鬧好看?才汕汕縮回去!
其實老董事長啞巴娘的心裏也苦啊,水芹是說兒去閉關了,可什麼叫閉關不知道!還一閉十年!外面紛紛傳說,是進了大局子,犯了大事,讓國家關起來了!
也有的人是說被上面調用,去完成特殊任務!
更有好事者說,小啞巴玩膩了中國娘們兒,帶着一幫外國娘們,海外三妻四妾去了!
好在啞巴五兒子,從小的跟屁蟲四勝,危難之時真敢挑大樑,和衛生員對調了分管工作,熊頭巴腦的,維護者啞巴大院,魚羊飯店,八仙農業合作社,經濟林場,疵護着她這個大集中心的羊湯鍋,還真無人敢惹,穩定住大後方!
滿臉淚花哽哽咽咽,旺旺說,真是我錯了,我活該!
你看看二蛋蛋那十多個干兄弟,多有義氣,看到我在這裏,連羊湯也不喝,還呸了一口走了!
我這是自作自受,但不管如何,請你老人家原諒我,我永遠是你的閨女,看在你親孫子的面上,我一出來就投靠你了,來給您拜年,要打要罵,要罰,任你老人家說!
這是前幾年那個風光無限的第一副鄉長,派出所第一指導員,旅遊局局長嗎?
世是人情,三十年河東,心中也十分挂念小啞巴的英姑,內心也很着急!
英姑在旁邊倒了一杯熱水,三天裏真的學着老董事長,沉下臉沒有跟她講話,沒有給好臉色,心中罵,一切都是活該!啞巴別的女人怎麼都好好的,就是你急着去嫁人?但此時卻是心中一軟,插嘴說了一句,大嫂,就讓她回家吧!
這在自己家裏劉庄飯店,客棧招待客房,住一天照樣交一天錢,還要看陳二嫂子等服務員白眼的旺旺,不斷的跟服務員們點頭哈腰致謝,帶上幾乎沒有的行李,重入不遠的啞巴大院!
老司令已經到北京去享福了,少了榮姨老首長,大院就似乎沒有了靈魂主心骨,但管家依然是楊衛,仍然在盡心盡責的伺候着一眾老人!
啞哥的姥姥,顫顫巍巍,頭腦卻是越來越好轉,不會見人就趕你到我家幹啥?還能和人正常交流幾句,似乎是返老還童了!
泡泡的爺爺,尚家鎮的奶奶,還有三哥當區長時帶回家的兩三個老人,精神頭好變化不大,老聾奶奶跟著兒子也享福了,聽說是全國旅遊,兒子當了大官回來,根本不是外界傳說的坐牢,晚霞夕陽紅!但在這裏的屋子還在!
啞哥的書法老師,學校敲鐘的老太太,聽說也去泡沫的國外的農場當校長了,傳承國學奉獻餘熱光輝!
旺旺看着自己幾年沒有回來的房間,掛滿了蜘蛛網,看來真沒人希罕用過呢!
沒人的時候關起門來,先跪在地上磕個頭,從不迷信了她?對天發誓,祈禱四面八方的大神,讓閉關的啞巴早點出來吧,我想他!
俺不要名分!在當三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