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遺失的兩百年

影青禾站在了離海含諾和龍海雅十步遠的地方，笑容中彷彿隱藏着難以言喻的痛苦和憤懣。

另一邊，棲山芽也回到了普陀山，繼續過着他採藥修鍊和煉蠱毒的生活。不過，今日彷彿不一樣了，他與劉琨兩個人要去師傅那裏聽講並領取接下來一個月的任務。

思央老人雖然平時從來不理會他的徒弟，但是在教學的時候還是非常認真的。棲山芽和劉琨兩個人也是捉住機會好好學習，尤其是劉琨。他離開了二十多年了，早年師傅教給他的仁義道德全部都被他忘記了，只記得利用蠱毒去害人，深深地傷了師傅的心。

思央老人看見了劉琨，眼眸中的痛苦還是難以掩飾。不只是對他不爭氣的失望，還似乎包含了其他的東西。

“琨兒，你來說說‘君子之道’的含義。”

思央老人的突然問話讓劉琨措手不及，‘君子之道’嗎？師傅以前就經常把這四個字掛在嘴邊，意在告訴他的學生如何為人。如今突然問了劉琨這樣一個問題，實在有着批評之意。

“是，師傅。‘君子之道’意在教人品行端正，不做傷天害理之事。要尊師重道，保持本心。要，要心懷天下，不為一己之私塗炭生靈。”劉琨越說心裏越難過，他低下了頭，懊悔的淚水不停地落下來。

“你記得就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被你傷害了的人也是命中該有此劫難，你命中也該有此修行。雖然為師曾經為你的所作所為痛心，但是如今也算想通了。這一切都是為師的錯，為師有三個徒弟，大徒弟最為令我失望。”

劉琨聽了，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本以為自己是最讓師傅失望的，沒想到大師姐比自己還讓師傅難過傷心。更讓劉琨和棲山芽驚訝的是師傅從來都不會說大師姐的事情，今天居然會主動提及。

“你們兩個人該出山了。”思央老人突然說。

二人驚訝不已，劉琨就不說了，棲山芽還未學成，為何師傅急着讓他們出山呢。

“你們二人不必如此驚訝，也不必想着師傅不要你們了。此次出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們去辦。”

“師傅請講。”

“為師要你們去清理門戶。”

什麼！劉琨和棲山芽兩個人都震驚了，師傅這個人從來都不會做出傷害人的事情。沒想到現在居然會讓兩個徒弟去把自己最疼愛的大徒弟處理掉，這是讓人怎麼也想不到的。

“師傅，也許大師姐已經有了悔過之心呢？您不必急着清理門戶吧。”

“那你們可知道誰是你們的大師姐嗎？”

劉琨與棲山芽面面相覷，都搖了搖頭。

“她不會有悔過之心的，因為她連心都丟失了。”思央老人說著，不由得想起了曾經收大徒弟的景象。

那時候，思央老人一個人住在普陀山上，日子過得也是十分無聊。後來有一天他去採藥的時候，在山腳下發現了一個奄奄一息的少女。

少女長得濃眉大眼，櫻桃小嘴魅惑眾生。她那帶有紫色的頭髮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一身紫色衣袍看起來倒像是富貴人家的女兒。只不過，她怎麼會傷的這麼重，還倒在普陀山山腳下。

思央老人思量片刻，也就把她帶了回去，開始小心翼翼地照顧着她。那時候，幻聽閣內的楓葉還沒有紅，整個院子裏滿滿的都是讓人心情舒服的綠色，顯得生機盎然。

皇天不負有心人，過了一個月左右，紫發少女終於醒過來了，她的眼神里有着很深的怨恨，還有仇恨。這讓思央老人有些不忍了，少女還這麼小就被人間的俗怨所纏身，豈不是會被毀了一生嘛。

為了這個少女，思央老人決定收她為徒。

少女很聰明，也很勤奮。學什麼都很快，就連蠱毒的修鍊她都得心應手。世界上好像沒有什麼能難得住她一般。

思央老人看着這美麗聰明的少女，心裏很開心。但是這麼聰明的她為何一點基礎都沒有，着實讓人費解。

在思央老人的追問下，紫發少女說出了自己的經歷。

她的母親有權有勢，她有兩個同母不同父的姐姐，也都有權有勢。只有她一個人自小體弱多病，被母親和姐姐們看不起。本來她只想安安靜靜地生活，兩個姐姐雖然看不起她，但對她還算不錯，生活這麼過下去倒也還算可以。但是，有一天，他不小心聽到了大姐和一個人的談話。才知道自己體弱多病根本就不是從爹的肚子裏帶出來的，而是她和二姐在給自己用毒藥，就連醫師都被她收買了。發現了這一事實的紫發少女心中痛苦不堪，她忍不住去找了母親，可是母親並不願意為了這種她認為的小事情搭理她。自那時起，她就明白了，在這個家裏，只有強者才有說過的份。

再後來，她開始習武修鍊。但是她修鍊的速度之快引起了兩個姐姐的主意。於是，她們派了殺手一路追殺她。被殺手重傷后，她費盡全部的力氣才到了普陀山。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但是不曾想卻被一個世外高人救了。

世外高人就是思央老人。

思央老人抬頭望着院子裏紅色的楓葉，把手放在胸前，看上去好像在懷念着什麼。

是啊！只有她和那個少女知道，這個院子裏承載了多少歡樂和汗水。

整整兩百年的陪伴的感情，卻比不過一個人內心的仇恨深重。

紫發少女在一天夜裏偷偷溜走了，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

離開了幻聽閣的少女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陰險狡詐地比狐狸還厲害，心狠手辣地連狼都自愧不如。她為了報仇，殺了兩個姐姐，成功地取得了母親獨一無二的信任。

再後來，她替她的母親發動了戰爭。雖然她輸了，但是她的野心卻從來都沒有被磨滅掉。現在她又霸佔了她母親的位置，開始了新的更加縝密考慮過得戰爭。

“她就是你們所有人的敵人，魔王影青禾。”思央老人對着劉琨說。

這個信息真的是太大了，劉琨和棲山芽竟然沒有反應過來。大師姐居然是臭名昭著的影青禾。

“師傅，您想要我們兩個怎麼做？”棲山芽問。

思央老人那隻溫暖的手撫上了棲山芽的臉，一路劃過了他臉頰，到了他的眼睛處。

“你還是學藝不精，倘若你有着她那般的聰明才智，眼睛早就能恢復光明了。”思央老人嘆息着說，把他的手拿了下來，棲山芽的眼睛竟然恢復了光明，不在像原來那般模糊。本以為還得需要個把月才能治好，卻不曾想師傅這一搭手就做好了自己需要做很久的事情。

思央老人又把正在山林間抓捕毒蟲的三清帶到了幻聽閣里。沒想到一向見了生人就兇狠無比的三清，在思央老人的面前竟然不敢抬頭，甚至還顫抖着腿往後退了幾步，前兩隻腿噗通一下就跪倒了。

劉琨驚呆了，師傅的力量究竟是多麼得強大，才能讓連龍海雅都不懼怕的異獸跪地求饒。

“你這畜牲聽好了，從今天起你就要跟着他們兩個回去見你原來的主人了。不過她不再是你的主人，而是你的敵人。你需得竭盡全力助他們一臂之力。你聽懂了嗎？”

三清瑟瑟發抖，最後把頭伏倒在了地面上。

“如此甚好，若是被我得知你臨陣退縮，或是背叛了今日所應下的事。我定當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讓你的魂魄這輩子也不得安寧，放在煉獄裏日夜焚燒。”思央老人的話太過惡毒了，讓棲山芽和劉琨都忍不住害怕，三清更是怕的不得了。

“好了，你們兩個人聽好了。影青禾會的東西比你們多太多了，但是你們兩個人一起所會的東西還是可以占其三層功力。以前，影青禾之所以會輸給龍海雅，是因為她還並沒有完全把這些能力融會貫通。如今怕是已經很強了，你們要多加小心。”思央老人嘆了口氣，便揮袖送走了他們三個，眨眼間他們便來到了影青禾的化虛之地內。

這讓大家都忍不住吃驚，這等私自進入他人化虛之地的能力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了，根本就不會有人做得到。更何況還是遙遠的地方直接送來，比化風而行還要快，簡直就是一霎那的功夫。

“你，你怎麼來了？這裏太危險了。”海含諾顧不得驚訝了，因為她看到棲山芽來了。

“我們來是為了清理門戶。”棲山芽一雙清澈的眼眸望着影青禾，看不出半點情緒。

“看來，你們兩個人就是我的小師弟了。呦，居然還有一隻叛逃了的異獸。你們與我的關係都還挺近，現在投降或許我還能放你們一馬。”影青禾不以為然。

“師傅把化虛的修鍊方法都教給你了，可見他老人家對你的鐘愛，你為什麼要讓他失望？”棲山芽抬頭看着這個地方，心中已經明了，這樣的化虛之地比棲琉璃還要厲害。

“鍾愛？我要這種東西做什麼，是他難以忍耐山中的寂寞，才會收我為徒，教了我這些東西。怎麼能說是我讓他失望了呢？”

“難道你連一點感恩之心都沒有嗎？”劉琨說。

“人類的小師弟啊，我不需要感恩之心，我要的只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只有成為了最高的王才能自由自在地享受這世界上最好的生活，才能肆意妄為。何況我還答應了我未來的夫君，要幫他報仇呢！”影青禾陰陽怪氣地對着劉琨說著，還時不時地玩弄着自己額前的紫發。

“是龍亦馨，對不對？他背叛了龍族，投靠了你對不對？”劉琨想了想，問。

龍海雅也皺緊了眉頭，現在龍巢之內只有二皇姐在，這邊的戰爭已經開始了，恐怕龍巢之內的龍亦馨也開始行動了。

“你們猜的不錯，不過不是背叛。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你們的龍亦馨郡王。”影青禾的話讓大家更是吃驚，怎麼會這樣呢？

“你們可還記得很多年的一樁舊事。龍戎樂在歸巢日之上險些遭到暗算死去，暗算他的正是龍無禾。龍騰在事後擔心謀朝串位的陰謀被暴露，便要殺了龍無禾一家人。龍無禾費盡心力才將她的三個兩個親生的兒子送到了安全的地方，而她的養子卻被拋棄了。這個養子遭受了世界上所有痛苦的事情，他被刀劍傷過，被火燒過，吃過生肉，喝過髒水。到最後連原來的容貌都看不清楚了，只有他那一雙隱忍的眼眸還亮着。你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麼龍亞珂會去謀害你們吧。”

“難不成他就是那個養子，是來報仇的？”劉琨說。

影青禾伸出她的食指，像在風中的蘆葦一樣左右搖晃着，說：“不對，他是龍無禾救出去的其中的小兒子。那個養子就是我未來的夫君，他痛恨你們這裏所有的人，尤其是龍族和海族，他要殺了你們所有的人，把所有的龍人都當成奴隸，沒日沒夜地受盡非人的對待。”

“實在是太可怕了。”棲山芽聽了，忍不住腳下踉蹌。今天聽到的惡毒的話還真是不少，多得比他這輩子聽到的都多，都惡毒。

“那個醜陋的養子是誰？”海含諾問。

“就是你們口中的龍亦馨，我想方設法把你們的小郡王設了來，和我最愛的未婚夫互換了身體。現在他可是個絕頂的美人呢，每次只要看見他的眼睛，我就知道那個小男子還在，藏在我的心裏，霸佔了我的整個世界。”影青禾閉着眼睛，彷彿在享受着愛情的溫情。

“真是太噁心了，世上居然會有這麼噁心的愛情，非的站在別人的屍體上炫耀。”棲山芽的淚水模糊了眼睛，心疼着那個小郡王。

“王子殿下，你一個人過習慣了光明美好的日子，怎麼知道躲在角落裏的臭蟲和老鼠是怎麼活下來的呢？你們口口聲聲為正義討伐，最後不過還是依仗着高貴的出生去欺壓那些卑劣的人罷了。”影青禾的話讓棲山芽說不出話來，她說的沒錯，自己從來都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活過來的。他以為自己經常去救人，世界上最悲慘的便是那些被病痛折磨着的人。卻從未想過這世界上還有這樣受盡痛苦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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