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三雄歸梁山
有所謂“綠柳成蔭蔭如水,湖面荷花花成畫。”
要說石碣湖沿岸的景色還是非常不錯,柳樹、荷花相映成輝,配上四五成群的水鳥,粼粼閃爍的波光,構成了一幅最得那些書生遊子最愛的畫面。
做為歷史上以文采著稱的年代,從此刻石碣湖沿岸的那些酒家中就可以看出,宋之風流也不是隨便說說的。但讓人遺憾的是,這些書生、才子們在這裏所做的詩對,連酒館老闆和酒保都聽不下去了,要麼是酸的讓人不堪入耳,要麼就是前言不搭后語,讓人着實無語。
“文兄,你看今日天氣明媚,晴空無雲的,當真是適合你我出湖遊玩之日啊,你我何不弄上一條小船,去這湖上游上一游如何?”
“這個…這個……陳兄,你確定是今日要去游湖嗎?”文姓書生有些不確定地指了指湖面,看着夥伴道。
姓陳的書生趕忙回頭,就看到湖面上,一個漢子赤裸半身,正疾速踩水朝着岸邊馳來,這速度之快,讓湖面上呈現出一道筆直的水線。在這個漢子身後的我不遠處,一個人頭時隱時現,正緊緊地跟在那漢子的身後,那漢子時不時地回頭看看,肆意地放聲高笑。
那陳姓書生看了一會,呆了半晌,顫顫地抬起手來,“如此粗魯,如此野蠻,他就不知道破壞如此美景是最大的罪過嗎!”
他的幾個朋友聽了,立刻高聲應和,彷佛此人做下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一般,那陳姓書生,見夥伴如此給力,如此給面子,便借坡下驢,興高采烈地坐下與同伴繼續飲酒唱對。
這家酒館的掌柜,也抬頭看了看湖面,復又看了看幾個興高采烈的書生,口中嘆了口氣,搖了搖繼續算自己的帳。
讓我們把目光從酒館的幾個酸書生身上挪開,不再理會他們。把目光投向那開湖面的兩人身上。
阮小七身為水上蛟龍,年紀不大便已在這方圓百里之內闖下諾大的名聲,今天這一連在俊辰手上栽了兩場,讓這些年一直罕逢敵手且心高氣傲的他一時有些難以接受,不過好在他生性豁達,很快就和俊辰稱兄道弟起來,所以當俊辰提議請他吃一杯時,他也就很爽快地答應了。
但他的好勝心和孩童心性還是強了些,這不一下水,就又開始不自覺地和俊辰比上了水中的速度。這可就不是俊辰的強項了,要說前世參軍的時候,訓練最多的也就是水中的耐力訓練,但是這長距離的衝刺,雖說他的速度也不會太慢,但真和這個時代的水上高手比起來,他還真不夠看的。
就看小七一路踏着水浪,直奔涼亭而去,眼看着就要撞到涼亭邊上。俊辰在後方看了,明知道他不會有事,但也忍不住開口叫了一句,“小心哪!”這小七見俊辰叫他,心下更是爽快,便有心露上一手叫俊辰看看。
好個阮小七,到了涼亭邊也沒有慢上半分。就見他在水下,雙腳一疊,左腳踩與右腳之上,右腿猛地用力一蹬,藉著水下這一瞬間的浮力,整個人向上一拔,就聽見“嘩啦”一聲,破水而出,騰空直躍入涼亭中,看得尚在水中的俊辰不住叫好。
站在涼亭邊上的小七原本還是洋洋得意,見俊辰也為其叫好時,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待得俊辰也游到了這裏,趕忙彎腰伸手,將俊辰從水中拉了上來。
俊辰這被小七拉了上來,坦然笑道:“七郎好本事,不愧是水上蛟龍,俊辰甘敗下風。”
小七也是條光明磊落的漢子,眼見俊辰如此,急忙擺手道:“不敢不敢,俊辰兄弟說笑了,小七也只是自小生活在水邊,也就在這水裏還行,真要離開這水了,也就那麼回事了。”說罷,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要說男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的人天生就不對眼,有的人卻能夠不打不相識。俊辰和小七就屬於後者,俊辰的武藝、人品、風度,讓小七不禁為之折服,升起一種“識英雄,重英雄”的感覺。
俊辰拍了拍小七的肩膀,“好兄弟,走,咱們吃酒去。”說著,就待往水裏跳。
小七趕忙一把拉住俊辰,“兄弟不消如此,瞧好我的。”小七朝俊辰一笑,走到邊上,運足氣力,朝着岸邊酒館就是一嗓子,“小六子,小六子,還在喘氣就給你七爺吱個聲。”
這被小七叫做小六子的酒保,這會正在酒館的角落裏打盹。要說這酒館那麼多書生秀才,酒菜總不會少要,可偏偏宋朝是個奇葩,這去妓院也好,去酒館也好,這些所謂的才子、書生點來點去,就是那麼兩壺酒,兩個菜,一坐就是一天,自己在那裏大聲吆喝可以,旁人卻不許發出聲音,要說吟詩唱對的,你總得做的還可以吧,可偏偏他們是做得一個酸過一個,一個俗勝一個,比起後世的“打油詩”都有不如,弄的那些掌柜、酒保都一肚子怨氣、卻又沒地方發,只能一個在櫃枱嘆氣,一個在角落打盹。小七大聲叫喊的時候,正巧這小六子春夢做的正爽,冷不丁的被這麼吼醒,勃然大怒,也不管這酒館中是不是有人,就是一嗓子,“這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在這裏亂叫來着。”
待得他得到掌柜暗示,自己也稍稍清醒過來,趕忙堆起笑臉,跑到湖邊,朝着阮小七又是打千又是作揖地,陪着笑臉道:“哎喲,原來是七爺啊,適才六子正做夢來着,沒注意是七爺您,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就……”
阮小七此時心情正好,也懶得和他計較,當下手一揮,說道:“好了,這些廢話就不消說了。今天七爺我要請客,新鮮的水果,上好的乾果蜜餞撿好的裝上四碟,拿手的好菜來上五六個,在切上十斤熟羊肉,再告訴你家掌柜的,把他藏的好酒來上十斤。”
小六子聽他點的豪爽,心下暗暗想道:“這一桌下來,少說也要個四、五貫錢,就你平時這樣好賭的性子,哪有這許多錢請客,莫不是要掛帳?”想着,就要出聲提醒,可一抬眼看見俊辰在其身後,瞧那身裝扮也不可能是個沒錢的主,當下連聲應道:“好勒,七爺您請好吧。”趕忙入內準備去了。
這邊小七點完菜,回過頭朝着俊辰笑道:“倒叫俊辰兄弟笑話了。”當下便給俊辰解釋了起來,原來這湖心亭本來也有幾座浮橋連着酒家,只是後來時間長了,便慢慢朽了垮了,也沒個人願意掏錢去修,久而久之,便沒有橋連接了。可誰曾想,這沒橋了,反而有更多的人願意去這亭上吃酒,是以這些個酒家都有備者船隻,以方便接送客人和給客人送酒送菜的。
這邊小七剛給俊辰解釋的差不多,那邊酒保便駕着小船,把酒菜給二人送了過來。這小六子手腳到也麻利,沒多大功夫便將酒菜擺放整齊。
小七正待請俊辰入席,不料這小六子一把拉住他,說道:“七爺,一共四貫另二百文,掌柜的說了,七爺是老主顧,給四貫錢就行了。”說著,把手朝着小七一攤,示意他給錢。
卻不料想,這小七將眼一翻,說道:“你急什麼,你七爺什麼時候賴過賬,先記在賬上,待明日七爺自去與你結賬。”
滿心以為這酒保會就此離開,卻不料這小六子撞起了叫天屈來,“哎喲,七爺,您這可不能這麼干啊,平日裏幾文錢什麼的,掛個帳什麼的沒大關係,今這桌可要四貫多錢,我要是收不到錢回去,我家掌柜的還不罵死我去,要不您自個去和我家掌柜說去,要不您就把這錢給我結了。”
這下小七的臉上可掛不住了,他沒想到這小六子今天在他人面前這麼不給自己臉面,不由心頭火氣,正想翻臉來着,就聽見身後俊辰說:“酒保,接着,多的就先存在你賬上。”
小七趕忙轉過頭去,就見俊辰將一錠十兩重的元寶拋給了小六子。小七正待上前找小六子把錢要回來時,俊辰輕輕說道:“你我兄弟,誰會鈔不都一樣,何必分什麼你的我的。”小七聽俊辰這般說了,也想了想自己的情況,這才作罷。朝着小六子的屁股發泄似的踹了一腳,叫他趕緊走人。
小七趕走了小六子,轉過頭對着俊辰訕訕地笑道:“倒叫兄弟看笑話了。”俊辰擺擺手,說道:“無事,七郎若覺實在過意不去,待日後在請我吃酒,也是一樣。”
小七立馬點頭,拍着胸脯說:“下次一定我請兄弟喝酒。”說著,笑嘻嘻地取過一壇酒,看了一眼,而後拍開封泥,一面倒酒一面對俊辰說:“我們這地界,好酒就當數這即墨老酒,平日裏這老闆死活也不肯賣給我吃,今日沾了兄弟的光,讓我也嘗嘗這即墨老酒的滋味。”說罷,舉起酒碗,便一飲而盡。
“好酒!爽快!”
俊辰在前世是從不飲酒,更是有“三杯倒”的美譽,只對某些飲品情有獨衷。只是來到這宋時,除了酒就是水,哪有別的給他喝,是以他也只能入鄉隨俗,喝起酒來。不過這古代的酒度數還真是低,他喝起來也只是在當飲料喝罷了。
兩人這喝了一碗,俊辰這四下看了看,故意問道:“七郎,今日怎地不見你的二位兄長,不若把他們一併叫來,吃上一碗如何?”
小七拍了拍腦門,誰道:“瞧我這記性,自己有的吃了就忘了哥哥,待我喊人去找他們前來。”說著,跑到涼亭邊上又是一聲大喊。
這邊小七才叫人去找二位兄長,坐下和俊辰吃了沒有幾碗酒,那邊很快就看見兩條小舟飛一般朝涼亭駛來,沒有多大的功夫,便停靠在了亭邊,兩道身影從小舟上進入了亭中。
小七趕忙從自己的位置上下來,走到兩人的身邊,給俊辰介紹二人。二人中膚色稍黑,個子稍矮一些地是阮小二,那個鬢邊插着一朵紅花,更顯的風流一些的則是阮小五。俊辰端起兩碗酒遞給阮小二和阮小五,自己也端起一碗道:“二哥,五哥,一路辛苦,我敬二位一碗。”
二人也不客套,端過碗來,便與俊辰一飲而盡。
阮小七見三人幹了一碗,便道:“大家都不要站着了,也都不是外人,坐下來說話吧。”
三人便互道名姓,彼此間免不了一番久仰之類的客套。只是這阮小五聽的俊辰的名字后,似是詫異地看了俊辰一眼,而後略有深思地在思索着什麼。
江湖人,聊的免不了是江湖事。就見阮小二一口飲盡碗中酒,開口問道:“俊辰兄弟這是從哪裏來呢?”
“小弟打汴京而來。”
“哦?兄弟自汴京來,那我向兄弟打聽一個人,那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的“豹子頭”林沖,江湖上傳說他惡了上官,被發配充軍,兄弟可知此事?”
說起林沖這件事,哪怕是俊辰和智深兩人平安將其救出,心中仍是耿耿於懷。“啪”地一聲,俊辰將酒碗往桌上一拍,開口就罵道:“狗屁的惡了上官,明明是高俅那廝包庇自己好色的兒子,娶個稍稍有些姿色的老婆,就要被人惦記;不雙手把老婆奉上供他們玩弄,就要想盡辦法害了你的性命!林教頭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可在高俅那廝的眼裏,他就算個屁啊,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哪裏有半點做官的樣子!末了發配充軍,還得置人死地才甘心,這世道還能讓良人活嗎?”
“啪”地一聲,那邊阮小七也將酒碗一拍,“可不是嘛,這世道可不就是不讓人活了嘛!要說我們活在這石碣湖,祖祖輩輩的都是靠着這石碣湖打魚為生。可是現在到好,但凡只要是到這湖裏、河裏、水裏、溝里打點魚,采點蓮,都要教上那什麼的打魚稅、採蓮稅,全家老小就弄那麼點東西,連孩子都不夠吃的,拿什麼去給他們繳稅,在這麼下去,還怎麼活!”
“小七,噤聲。”阮小二見小七越說越激動,當下趕忙拉了他一把。
“啪”,又是一聲拍酒碗的聲音,就見阮小五猛地站了起來,伸出手指着俊辰,半晌說不出話來。
阮小二見狀,大感奇怪,“五郎,你這是怎麼了?”
“我知道你是誰了!”阮小五激動地道。
“五哥,這不就是俊辰兄弟嗎?他能是誰啊?”小七有些奇怪。
阮小五這是稍稍平靜了幾分,開口道:“前幾日,我在城裏的群艷樓里吃花酒,在去後院解手的時候,路過一間包廂,聽見裏面的人說,有人在半路截殺里高太尉派去結果林教頭的人,據太尉府里傳出來的消息,是前西軍提轄官魯達和一個叫李俊辰的人乾的。適才一聽俊辰兄弟的名號,便覺耳熟,一時沒有想起,直到說起林教頭才省的,原來是大鬧野豬林的俊辰兄弟。”
阮小二與阮小七大吃一驚,忙四下察看,發現無人關注此處,心下稍安。“我的俊辰兄弟啊,你犯下如此大事,怎地還敢如此亂跑,就不怕那高太尉派人拿你嗎?不怕我等兄弟前去告官拿賞嗎?”
“哈哈……”俊辰仰天大笑,“阮氏三雄,乃是江湖知名的血性豪傑,又豈是這種會出賣朋友的小人!也不瞞三位了,在下正是那個李俊辰,眼下添為水泊梁山寨主,此次前來,乃是想邀請三位豪傑,一同上山聚義!”
“什麼!你就是那最近佔據梁山的那伙人!”三人大吃一驚。
“我的哥哥啊,你怎地不早說,你若早說,哪裏還會有今天這檔子事,我們兄弟早就收拾好,跟你上山了!”阮小七猛地站了起來,看着俊辰,激動地說道。
“這腔熱血,早就想賣與識貨的!”阮小五拉開身上的背心,那句叫人熱血沸騰的話再次從他口中脫口而出。
阮小二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拿起酒罈,往幾人的碗裏添滿了酒。
俊辰知其意,當先拿起一碗,三人也隨之拿起一碗,“入的梁山,便是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有違此誓,神人共棄!”說罷,一飲而盡,用力將碗砸下。
三兄弟對視一眼,“入的梁山,便是兄弟,不求同生,但求同死,有違此誓,神人共棄!”說罷,同樣飲盡碗中酒,將碗用力砸的粉碎。
“兄弟!”
“哥哥!”
頓時,一陣暢懷的大笑,在亭中響起,慢慢地彌散至整個石碣湖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