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通河
走在荒山的樹林裏,我一直盯着燕老三胸前的精緻木盒子,說真的,我十分好奇裏面裝的是啥玩意,就這麼個四四方方的盒子,要說裏面能裝值錢的,也就是文物了!
委託人既然選擇讓他們把東西送到千里以外的地方,說明燕老三這人自然有過人之處。
昨晚跟陰臉老頭的聊天,刷新了我對人心的認識,他們這幫常年活動在深夜的人,心裏有多陰暗都不奇怪,這事兒關乎到我和大飛的命,勢必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
我們一行在荒山裡走了半宿,大概一點多的時候來到山邊的公路,一輛破舊的麵包車停在路旁,燕老三坐在副駕駛,我跟丑橘坐在中間,老秦頭一個人坐在後座。
不知道這陰臉的老秦頭心裏打的是什麼算盤,昨晚還對我各種指點,這才隔了一個白天,就跟不認識我一樣,這一晚上看都沒看我一眼。
車子在公路上狂奔許久,我們在凌晨五點的時候下榻了一家路邊的小旅店。
天亮后大家都在睡覺,我一直在想燕老三會不會在那條一通河把我扔下去祭河神,心神不寧的睡不着。
叼着煙坐在旅店門口想着應變的計劃。正溜號間,一雙髒兮兮的大拖鞋伸了過來,我抬頭一看,是燕老三。
他拽過我嘴上的煙吸了兩口,挨着我坐下來。
“老弟咋不睡覺,尋思啥呢?”
我呆了一下,說:“沒想啥,出來抽根煙。”
燕老三點點頭,吸着煙望着院外一言不發。
“大哥,有幾個問題,能問嗎?”
可能趕了一宿的路,他也有點疲倦,懶散的回道:“你問。”
我謹慎的組織一下語言。
“大哥,咱們後面的路都坐車嗎?”為了避免他起疑,我先問了一句無關痛癢的話。燕老三輕輕的晃悠一下腦袋。
“今晚再坐半宿,就得進山走路了。”
“進了山就安全了吧,山裡還會有劫鏢的嗎?”
我這話音一落,燕老三猛地轉過來瞪了我一眼,平時他這麼個大大咧咧的粗人,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居然嚇的我心裏一荒!
“哈哈哈哈....”燕老三伸出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湊過來壓低聲音說:
“老弟,坐船的時候,不要說船翻,坐飛機的時候不要提空難,出門在外圖個吉利,你說對不對?”
我知道說錯話了,趕緊連連點頭。
“第二...”燕老三抽了口煙,把煙霧往我臉上一吐說:
“禍從口出啊兄弟,敢提“鏢”字,你他媽怕別人不知道咱幹啥的是不是?”
我一時語塞,半晌沒說話,燕老三苦笑一聲,擺手說:
“算了,這地兒還是咱地盤,問題不大,等後半夜進了山,可一定不要亂說話。”
“哎,我知道了。”想問的話沒問出去,結果挨了一頓訓,我正鬱悶,倒是燕老三自己說了:
“這一路問題都不大,只不過,中途有個一通村難辦。”
這正是我想問的,見他自己說了,我趕緊接茬:
“這村子咋了,是不是窮山惡水出刁民啊...”
燕老三把剩下的半截煙抽光,把煙頭扔地下碾了碾。
“跟刁民沒關係,主要是那地兒有一條大河,擋住了咱們的道兒。”
“哦,沒橋嗎?”
“有橋,就是那橋哇,有點邪門兒!”
我一聽到這,跟老秦頭說的一模一樣,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繼續追問:“咋個邪門法?”
燕老三嘴張了一半剛要說,但想想又咽了回去:“算了算了,到那地方你就知道了。”
說完,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回去睡吧,晚上還要趕路呢。”
燕老三轉身邁了一步,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俯下身子在我耳邊說道:
“對了老弟,進山之後,你幫我盯着點那老秦頭,特別是到了一通村,別讓他有落單的機會!”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拍拍我肩膀:“問題不大,等這趟鏢走完,大哥就放了你那燙頭的兄弟,也少不了你的分紅。”
“哎,知道了。”
見我應承,燕老三這才放心的拐進了屋,留下我一個人在風中凌亂!
互相提防!!我實在猜不透這兩個一起共事的老狐狸都是懷的什麼鬼胎,不過這些對我不重要,我只要救出大飛,保重自己小命就好。
白天各自呼呼大睡,晚上夜幕一落,我們一行人再度踏上了押鏢的路。
後半夜一點,我們進了山開始徒步,帶的行李雖然不多,但燕老三要護着鏢物,老秦年歲太大,丑橘又是個小姑娘,所以兩個大背包,自然而然的全由我來馱了。
荒山裏的深夜有種百鬼夜出的驚悚感,遠處野獸悲鳴,近處草枝晃動,我們打着手電,在一團黑的環境裏緩緩行進。
自衛用的管制刀具都在背包里,我握緊刀把,時刻警惕着四周,生怕突然竄出來個什麼東西咬我一口。
山路崎嶇難行,走了兩個小時后我們圍坐在一起休息,儘管燕老三已是人到中年,但體能特別好,這一段路下來臉不紅氣不喘,見我不停的擦汗,他哈哈一笑,打趣道:“老弟,有點虛啊?”
我抬頭看他一眼,搖頭道:“沒事兒,緊張的。”
丑橘聞言甜甜的一笑,從包里抽出一瓶礦泉水遞給我。
“這種深山少有人來,除了黑點,沒啥嚇人的,最嚇人的得屬那種村腳的小山。”
我接過水好奇的問:“為啥小山嚇人?”
“因為小山有人埋墳啊,我記得前年走的一趟鏢,經過一座村腳的小山,碰巧那晚是正月十五家家上山送燈,好傢夥,每個墳包前都有人呢。”
我隨口說了一句:“有人咋了,不送燈的嘛。”
丑橘較有意味的往我身邊一靠,手電筒的光芒照應出她臉上的麻子,故作神秘的說:
“重點是,那山腳下是座荒村,只有兩戶人家!”
我聞言頓時一愣,這四下里黑的一塌糊塗,時不時的再從后脖子吹過去一縷涼風,我低下頭潛意識的裹了裹衣服。
丑橘看我樣子噗嗤一笑,老秦這一路都沒說話,這會終於張嘴了。
“小丑,別嚇唬他了,一會就到一通村了,咱們研究點正事兒。”
我對迷信的東西一直都是半信半疑,丑橘這個鬼故事剛講完,老秦又提到了那個過橋需要祭活人的一通村,我這心頓時緊繃了起來。
老秦掏出地圖平鋪在地上,用手電照着說:“老三你看,翻過前邊這山頭就是一通村了,一通河在這呢,這條河從這到這,太長了,咱要是繞過去,得多花兩天時間吶。”
燕老三低頭看了眼地圖,搖頭說:“僱主着急,咱選這條近路就是為了節省時間,這河不能繞,得從橋上走!”
“但是....”老秦的話還沒說完,燕老三一擺手打斷他。
“但什麼是啊,現在橋還沒看着呢,什麼河神水鬼的,不都是傳說嗎?”
燕老三終歸是老大,見他不耐煩,老秦便沒再說什麼,丑橘插話道:
“大哥,一通村的鄰村有我家的親戚,你看要不咱們先去那裏了解一下情況?”
燕老三盯着地圖沉默一會,半晌搖頭說:
“太麻煩,咱們先在一通村落腳,天亮沒事兒的時候你再單獨走一趟問問。”
丑橘應了一聲,便沒人說話各自休息了。
我們加快腳力緊趕慢趕,終於在晨光微露的早上竄出了這座深山,見到了這個隱居在群山懷抱里的,一通村。
在山上往下俯瞰,能夠清楚的看到整個村子的全貌,一通村真不小,大大小小的民房緊湊的挨在一起,粗略算來足有一百來戶。
下山途中碰到一個扛着鋤頭要去地里幹活的老農,見我們奇裝異服的從深山出來,他直勾勾的盯着瞅,要不是丑橘叫了他一聲,這老農差點撞到樹上。
燕老三招個手,上前打招呼說:
“老哥,去地里忙啊?”
老農走近了仔細打量我們一圈問:
“你們咋大早上的從山裏竄出來,幹啥的?偷獵的?”
燕老三哈哈一笑:“對,俺們偷獵的,結果蠢成豬,毛都沒獵着。”
老農聞言一撇嘴,把鋤頭往地下一拄。
“別說你們這群老弱病殘了,就是老獵手上俺們這山都打不着獵,俺告訴你,俺們一通村那是山有山神,河有河神嘞!”
燕老三點頭稱是,又問:
“老哥,你家有地方沒給我們找個屋躺一會不,山裡晃悠一宿了,一眼沒眨呢,放心,不白住,給您一張紅票子!”
老農看樣子並不歡迎我們,但一聽能賺紅票子,摸着下巴猶豫了一會說:
“行吧,不就跟俺回家睡一覺嗎,可別惹事啊?村裏的牛啊羊的,可不行亂打。”
燕老三趕忙答應下來,老農便掉頭領我們下山去他家了。
老農家在村中段位置,一座大瓦房,家裏有妻有孩兒,把我們迎進屋坐下后,還端上了饅頭菜湯。
啃着熱乎乎的饅頭,燕老三一高興從背包里拽出兩百塊錢遞給老農說:“老哥,一點意思,麻煩你們了。”
老農接過紅票子,笑逐顏開的接連點頭:“不麻煩,吃完先睡,中午給你們殺只雞。”
見關係套的差不多了,燕老三話題一轉說:
“老哥,俺們傍黑睡醒就想走,得過河,那過河橋在哪呢?”
老農一聽要過河,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過河幹啥去呀?俺們這條河不是隨便能過的,過不去,過不去....”
燕老三跟老秦對望一眼,老秦清了清嗓子問:
“為啥過不去,說仔細點唄。”
老農“嘖”了一聲說:“俺們這一通河裏有河神吶,河神不讓過橋,你就是上了橋也得被掀進河裏起去。”
離我擔心的問題越來越近了,河神不讓過橋的說法,跟老秦說的一模一樣。
這燕老三帶我來押這趟鏢,是真想拿我祭河神嗎?
“那就沒有法子過橋了?”
話音剛落,這老農媳婦兒抱着孩子從一邊走了過來,插嘴說:
“有個法子,找我們村的神婆,用個活人祭河神,就能過橋了。”
聽完婦女這話,我這心裏頓時“咯噔”一下子,我轉頭看向燕老三的時候發現,他也微微轉頭看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