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半路載客
大飛掏出手機看到了我發給他的消息,臉色一變,警惕的沖我點了點頭。
我跟大飛是大學室友,在一起鬼混了四年彼此十分了解,平時他有什麼麻煩都落不下我,我之所以願意幫忙趟渾水,很重要的一點是,出門在外的時候,他一直對我言聽計從。
“小子,好好開你的車,別看手機!”那個壯漢在後座冷聲說道。
大飛只看到我說有問題,又不知道出了啥問題,不禁抖了個機靈,慌張的賠笑說:
“放心吧哥們兒,我十九年駕齡的老司機,倆手指頭就能把車開的穩穩的。”
“貧他媽什麼貧,開不好車整死你!”壯漢提高聲調罵了一句,更上前把我倆的手機搶了過去。
他這一罵,車內氣氛頓時繃緊了,很長的一段路,大飛沒再敢說話,車廂內的空氣凝結,靜的讓人心悸。
過了一個收費站口,大飛又以尿急為由想把車停下跟我接洽一下,但後座的女人就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樣,愣是不讓停車。
我對他們三的問題僅僅是懷疑階段,還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便給大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繼續開車。
車內的臭味越來越大,熏的人腦袋發暈,我忍着冷風把車窗搖下來半截,車行間,看到不遠處的路邊站着一個穿着紅布衫拎着竹筐的婦女在不停的向我們招手,大飛把車停在她身邊,這婦女湊到車窗前說:
“師傅,載一程唄,我就到前邊岔道口下,我給你錢!”
這要是我倆還好說,但畢竟後座有人呢,大飛為難的轉頭看了一眼。
壯漢抱着肩膀一言不發,中間戴墨鏡的男人低垂着腦袋也沒有抬頭,最後還是那個冷麵姑娘點了點頭。
見人家同意了,大飛一擺手,這婦女感恩戴德的上了車。突然多了一個陌生人,很好的緩和了一路以來的尷尬氣氛,這大姐坐在中間的一排座上,看了看我,又扭頭往後瞧了瞧,笑嘻嘻的說:
“哎呦,後頭還坐着這麼多人吶,你們這是去哪的?”
後座的三人自然沒有搭理她,還是大飛接茬說:
“去趟白城,大姐你這大半夜的咋還跑高速路上了?”
大姐嗓門很高,大大咧咧的說:
“我呀,是上山采果子的,頭午從家走,結果在山裏轉蒙圈了,才繞出來,哈哈哈哈.....”
這大姐是個爽朗的性格,說完突然扯起嗓門一頓傻笑,我們根本不明所以她笑什麼,一度很尷尬。
等她笑完了,又捂嘴說:“師傅你就在前邊岔口給我放下來就行,那邊離俺們屯子就不遠了。”
大飛應了一聲后就沒再說話,這大姐低頭從筐里拿出一把果子遞給我和大飛:
“嘗嘗,山裡摘的。”我接過果子,她又掏出幾個轉身往後遞過去。
見壯漢擺手,她把果子往中間墨鏡男面前一攤說:
“這老弟穿着溜光水華的,沒吃過大山裏的野果子吧,來嘗嘗!”
我抬頭通過後視鏡緊緊的盯着他們三,中間帶着墨鏡的男人依舊保持着一路而來的姿勢,沒有絲毫反應。
壯漢把大姐手往回一推,瞪起眼睛說:“他睡著了,不吃。”
大姐見壯漢態度不好,白了他一眼,嘴裏小聲嘀咕着野果子多麼多麼貴,不吃拉倒的話。
又往前走了一段,心直口快的大姐捂着嘴問:
“哎,師傅,你這車裏咋有股惡臭味呢?像是啥玩意爛了似的!”
靜謐的車廂被她一句話打破,還沒等大飛解釋,這大姐皺起眉頭到處嗅着臭味的來源,跟隨着臭味兒,她慢慢的轉身看向後座...
我透過後視鏡注意到,那個一直雙手交叉抱着膀子的壯漢緩緩的從衣襟里抽出了右手,露出了好長一截刀身!
我心底一寒,趕忙回頭沖大姐喊道:“大姐你這果子還有沒,再給我拿幾個!”
耿直的大姐被我一叫轉回頭笑咪咪的說:“吃上癮了吧,俺們這山果子你們城裏人兒平時吃不着。”說著低頭又掏出幾個果子。
我把這茬打岔過去,大姐也沒再提臭味的事兒了,便開始跟我東扯西扯起來。說她在城裏一家廠子上班,乾的好好的老闆讓人殺了,她也就成了下崗工人,這才天天去山裏采野果賣,正聽她絮叨着,車子進了收費站的減速區,經過減速帶的時候車子突然一顛,後座墨鏡男身子順勢往前傾了一下,雖然一旁的壯漢及時攙扶,但他的帽子被顛掉在了前座椅子下邊。
熱心腸的大姐趕緊低頭撿帽子,遞迴去的時候突然僵住了身子。她望着那脫了帽子的墨鏡男嚇的整個身子都在哆嗦。磕磕巴巴的指着他說:
“你.....你咋這麼像我們老闆呢?哎呀媽呀,你不是已經...”
大姐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幾個字已經聽不到了,壯漢連忙奪過來她手裏的帽子給墨鏡男戴上。
大姐又看了他們倆人一眼,趁着車在減速,嚇得她一聲大叫,果筐也不要了,打開車門瘋了一樣的竄了出去。
大飛還沒緩過神來,壯漢起身把車門關上,低沉的說了句:
“快點開!”
事情發展到這步,基本證實了我的猜測。我望着後視鏡里的墨鏡男心底一沉,倒吸一口涼氣,想着今天可真是攤上麻煩了!
經過大姐這麼一鬧,大飛徹底慌了,腦門上大汗淋漓,不停的轉頭看我,我喝了一口礦泉水,趁後座不注意,用手指頭沾了沾水在我這邊的車廂上寫了兩個字:死人。
大飛頓時明白過來,額頭上的汗珠越發密集。攬活的時候說是老闆惹了仇人要外出避難,萬萬沒想到人已經死了,送的是一具屍體!!
這一男一女又是什麼角色?人是他倆殺的嗎?為什麼不在當地拋屍,拉去胡桃縣幹什麼?無數的疑問在我腦子裏閃過,後座那揣着刀的壯漢一直在盯着我倆,他雖然身材高大,但走路不晃,眼神有光,伸手絕對不賴,人命關天不宜硬拼,揣着明白裝糊塗,找準時機開溜,才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我把礦泉水遞給大飛想讓他喝口水冷靜一下,他接過瓶子一口氣灌到了底。
為了不讓後座男女起疑,大飛強裝鎮定,哼起了光良的《童話》,但由於高度緊張,原本這首簡單又耳熟能詳的歌,讓他顫抖的嗓音硬生生唱成了《豬八戒背媳婦兒》的二人轉調兒!
大飛不說話,就沒人主動吱聲,破舊的麵包車在深夜裏的高速上疾馳,車裏的人各懷鬼胎,各有算盤。
今晚註定是個多事兒的夜晚,原本想等下了高速找個人多的繁華地段再做打算,但車還沒開多遠,見得前邊路段一個拄着棍子的老頭,一邊招手一邊往道中間走擋住我們去路。
一般高速路上鮮有行人,剛送走一個捅破窗戶紙的大姐咋又冒出來一個老頭?大飛嚇了一跳,罵了句娘趕緊放緩車速,就在這個時候,後座那個原本冰冷安靜的姑娘突然瘋了一樣把頭湊過來,瞪大眼睛喊道:
“別停車,撞過去!!”
撞過去?!
這女人一路高冷,突然毫無徵兆的發起瘋來着實嚇人,她面容扭曲,指着路中間的老頭不停的大喊:
“快撞!撞過去!”
見大飛想繞開,她竟然伸出手來搶方向盤,我跟大飛接這活只是賺個外快,萬萬不能搞出人命來,情急之下大飛一腳把剎車踩到了底。
“呲——”
麵包車在瀝青路上滑行了一段距離后停了下來,車廂猛地一晃“砰”的一聲,我這腦袋結結實實的磕在了前玻璃上,擦掉了好大一塊皮,更要命的是,車前那老頭子不見了!!
大飛喘着粗氣,驚魂未定的問我:“人呢?撞...撞着了?是不是碾車底下了?”
我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剛剛老頭就站在路中間,但現在車燈前的照亮區域確實沒有人影了。
“我下車看看!”說罷,剛要轉身開車門,突然,我看到一張突兀着兩個眼珠子,乾巴的像是脫了水的臉緊緊的貼在我的車窗上!
我猛地往後一躲,回神再看,這人陰森的盯着我笑,正是剛才那個攔路的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