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金鷹的出現,教郭甜甜鬆了一口氣。

「老鷹,好久沒看到你了。」藍飛雪笑着打招呼。

「你來做什麼?」金鷹沒好氣地問。

「你居然這樣問我?真是無情!我們少說有兩個月沒碰面了,再不聚一聚,這還算朋友嗎?」藍飛雪誇張地道。

「就這樣?」他可沒忽略藍飛雪一再偷瞄郭甜甜的眼神。

「不然還能怎樣?誰教我的朋友見色忘友,我只好親自登門拜訪啰!只是,見了郭姑娘,我不得不承認,任誰都想跟這樣的俏姑娘多多親近。」

「哼!包括你在內?」

藍飛雪大笑,「放心,我沒有奪人所愛的癖好。」

「去你的!我只是不希望有人騷擾我的客人。」

「你這是下逐客令嗎?」

「我在屋裏備了酒菜,等了半天也不見你來.」

「抱歉!抱歉!我們這就過去。」

金鷹對郭甜甜道:「進屋裏換件衣服,你的裙擺有點濕。」話一出口,連他都驚訝自己居然會注意到這等小事,可隨即又感到有點不好意思,畢竟,一個大男人管女人家的衣着總是不大正經,於是,他又轉移話題,「下午我們去看有名的胭脂井。」

郭甜甜大喜,「你真的要帶我去?」笑靨如盛放之牡丹,大增嬌艷之色。她歡喜地叫道:「哇!我好高興喔!」提起微濕的裙擺便跑了。

金鷹遙望她遠去的背影,戀戀不捨。

郭甜甜說話的口音聽起來很熟悉,如果他沒猜錯,那應該是京城口音。藍飛雪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三杯水酒下肚,吃了幾尾姜蝦,藍飛雪故作不經意的說:「雖然事情已過了兩、三個月,但你應該還記得正月十八那晚,你英雄救美,教訓了黃大虎一頓,後來你有沒有再去找他?」

「沒有。我一見那無賴淫蟲就有氣,找他做什麼?」金鷹才懶得理那種人渣咧!

「那天夜裏,黃大虎被人五花大綁地懸於城門上,赤身露體地凍了一夜,直到五更才被人發現,黃大虎因此病了一個月才痊癒。」

「哈哈……痛快!痛快!報應!報應!」

「當時,黃大虎和縣太爺曾疑心是你乾的——」

金鷹發出幾聲冷笑,「鳥操的!老子真要教訓他,當時就一拳把那個鬼頭癩蝦蟆給打得滿地找牙了!」

「不錯,這才是你的作風。」藍飛雪吁了口氣道:「我跟縣太爺保證絕不是你乾的,最要緊的是你不像我熟門熟路的,能在半夜裏摸進宮衙,倒是我,比較有可能幹下這等事。縣太爺和黃大虎聽我這麼說,便不敢再追究。」他言猶未盡,又笑道:「不過,你也真是本性難移,一動氣,罵人的髒話又順口溜出。」

「呵呵!反正她沒聽到就好。」金鷹舉杯敬他,「算我欠你一次。」

「鬼扯!」藍飛雪飲一口酒,嗤笑道:「他一個芝麻綠豆官也不敢隨意招惹你們四兄弟,所以才來問我。」

「總之多謝了。」金鷹拱拱手。

「我在意的是‘那個人’是誰?」

金鷹怔了怔,訝然地道:「綁了黃大虎的那個人?你何必在乎?」

藍飛雪慚愧地道:「在我眼皮子底下,幾時出現這麼一位神出鬼沒的高人,而我居然與他失之交臂!」

「得啦!或許只是偶然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的江湖奇俠,你總不能各個都要結交吧!」

藍飛雪卻無法不去想,黃大虎是在調戲郭甜甜的那晚被人施予嚴懲,「那個人」莫非是郭甜甜的什麼人?

南京有座雞籠山,南朝時,「不問蒼生問鬼神」的梁武帝崇信佛教,在山的東麓大興土木,創建了同泰寺,並把同泰寺修建得金碧輝煌,比之皇宮亦不遑多讓,還四次到同泰寺捨身當和尚,嚇得大臣們拿出巨款為他贖身,荒唐之至!

郭甜甜輕嘆道:「可是,佛祖並沒有保佑這位虔誠的佛門弟子,後來侯景兵困台城,梁武帝被軟禁,而後憂死,享壽八十有六,也算壽終正寢。」

金鷹以實際的口吻說:「做皇帝不像個皇帝,活該遭到報應!奇怪,這種差勁的皇帝偏不短命,害苦老百姓。」

「其實這也不奇怪,有些皇帝年輕時是很有作為的,一到了老年便喪失鬥志,只圖享樂,這才生出亂子,其中最有名的要算唐明皇。」

「也就是說,當皇帝不能活太老。」金鷹口沒遮攔地說。

「別說了,此等悖逆言語不宜掛在嘴邊。」她看看左右無人,才放下心來。

「你怕我被砍頭?」他喜孜孜地問。

「怕你被砍頭也不用這麼高興吧!」

「不,你關心我的安危,我很高興。」

怪人!郭甜甜信步往同泰寺東側走去,八角亭以北有一口古井,便是胭脂井遺迹,又名辱井。

窮奢驕淫的陳後主苟安江南,自恃有長江天塹可守,終日沉湎酒色,直到楊堅的軍隊攻破台城,陳後主才慌忙攜張麗華、孔貴妃隱匿於古井中,后被隋兵發現,將他們吊上來時,嬪妃涕淚俱下,胭脂沾滿井石欄,拭之不去,留下了胭脂痕迹。

金鷹一臉不信,「騙鬼啊!天底下哪有洗不掉的胭脂?」他是很喜歡聽她講故事啦!但聽到不合理之處,也絕不保持沉默。

「我也是從書上看來的,據‘景定建康志’記載,胭脂井原名景陽井,後來台城被攻破后就湮沒了。如今的胭脂井是後代的人為了記取陳後主的教訓,在同泰寺東側重立的,用紫紅色的石頭做成井欄,附會而成。大名鼎鼎的王安石曾在這裏留下一首詩:‘結綺臨春草一丘,尚殘宮井戒千秋。奢淫自是前王恥,不到龍沉亦可羞。’」

郭甜甜為了讓金鷹多了解史故,曾下了一番工夫。她在「金嫁山莊」里找到藏書樓,找出好幾本與南京有地緣關係的史籍,常藉機說故事給他聽。

「這麼說就比較合理,也具有歷史教訓。」金鷹實事求是的說。

「你這樣挑眼兒,許多有趣的傳說都不有趣了。」

「那可不,我明眼裏可揉不進一粒沙子。」

她笑嘆,「有時裝糊塗也是做人必須具備的智慧。」這也是表哥說的,但她多少也察覺到這個男人不愛聽她提表哥,因此刻意不提及。

他們邊走邊賞景,他不斷地找話題引她開口。

「江南的風景名勝多不勝數,除了南京,你有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蘇杭一帶看看,聽說那兒專出美人,其中最出名的要算是西施了。」

「嘖!一個亡國女人,不值得一提!」

「亡國何由怨美人?你終究不脫男人的世俗之見。」她搖頭嘆息。

她為他講一段吳越的故事,講越王句踐、吳王夫差和范蠡、西施之間的恩怨情仇,最後下了結論,「每個皇朝的國運都會由盛而衰,無一例外,沒有人有辦法以一己之力去動搖國本。唐朝詩人羅隱便很公平的說:‘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能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其實她喜歡這個故事,是因為吳國亡后,范蠡攜西施泛舟五湖上,逍遙一生。她這麼告訴金鷹。

「好,有一天我帶你去游蘇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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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漢的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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