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驚險(1)
皇上又笑看朱棣,但又恢復平靜,肅了肅說:“燕王,你知道朕兩年前為何未讓你去就藩,只讓你大哥二哥去藩地嗎?”
原本輕鬆的場面,一時冷了下來,我偷着瞄了眼燕王,看來他也被嚇到,未能立馬回答上皇上的問題,而且面帶冷清,可皇上看燕王的驚恐之態厚,竊笑了下,又微笑着看向公主,公主也對皇上淡然一笑。
燕王說:“兒臣不知,但只要能為朝廷效力,兒臣在哪裏都聽從父皇安排。”
皇上點了點頭,后又附笑了下說:“元生,去將《昭鑒錄》和《祖訓錄》給朕拿來,賜給燕王。”
《昭鑒錄》是記錄歷朝歷代藩王的好事與壞事,《祖訓錄》裏記錄了朱元璋對諸位皇子們的教誨。朱元璋自小就拿這兩部王族讀物來教導諸位皇子,想來朱元璋也擔憂藩王勢力做大威脅皇權所以才自小拿此作為思想道德教育,這在皇室貴族中也可謂是人人熟知。
今日竟公然賜予朱棣,顯然就是在公開警告他,身為藩王,不可藐視皇威,更不可有奪嫡之心。我觀察着一圈周圍,人人面部平淡,毫無表情,可唯獨秦王,得意地笑着,故意吮着茶掩蓋自己的得意。
燕王比之前鎮定很多,從元生手中接過畫卷叩謝皇上說:“多謝父皇。”並將畫卷遞給身後小廝說:“去告訴匠人,將《昭建錄》和《祖訓錄》裱與牆上。”小廝受命後退了下去。
朱元璋臉上泛起笑,是舒心的笑,朱棣見皇上終於露了笑顏,也明顯放鬆了。
也就幾日不見他,可我竟覺得他跟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懂得鎮定、隱忍、曲意逢迎……顯現出與他年齡不相符的沉着與冷靜,一時竟讓我覺得可怕。
這幾日不論我看他多少次,他都不曾看我。即使他不得已從我身上掃過,也只是對我微微一笑,有禮地回視我后又轉移開。此時的我竟真的搞不懂他了,他溫柔的神情中讓我覺得恐懼、不安,可我卻無能為力……
皇上說:“朕也累了,就先去休息了,你們也都退下吧。”說著就看向孫貴妃,貴妃也笑迎了上去,眾人紛紛跪拜。
姐姐是要從魏國公府出嫁,所以姐姐是要離宮的,我也可接着姐姐出嫁出宮為姐姐安排嫁妝,可我卻覺得左右為難,我與朱棣的感情是眾所周知但又無人敢明面談論的,但這些人不用嘴巴就單單那奇特的眼神就能吃死你。可我若不去,就是給姐姐難堪,而且這也是我與家人團聚的一個好時光。
算了,怎樣也是要面對的,就算我不去,那些人也不會把我想的多好。與其這樣,不如坦然淡之,做自己想做的事,何須顧及與自己無關之人的眼光呢!
太子親自送我回了魏國公府,我顧念着姐姐喜歡刺繡,遂特意將珍藏的兩批雲錦帶給姐姐。
這雲錦是太子妃當初冤枉我時太子贈予我以表安慰的,自然是好貨,而我又不像在公眾招搖徒惹是非,所以也就一直收藏着,今日正好派上用場。
這是我第一次來父王在南京的府邸,雖然沒有北平的府邸狀闊,但修的極其別緻,沒有高官的富麗堂皇,卻是按父王鍾情的江南庭落建做,養老是最適宜不過的了,可見皇上的用心。
父王看我和太子來后,趕忙攜着家眷來到叩拜,我忙上前去扶父王,太子也跟在我身後。
我說:“父王快快起來。”太子也迎合著,父王這才肯起身說:“多謝太子,良媛。”
按君臣之禮,他們參拜我是合乎情理的,可我還是他們的女兒啊,看着自己父親母親參拜自己,我的心怎會不痛。
我也攙扶起母親,她的眼中含着淚,望着我。太子也扶住父親母親,急忙說:“我們快進去吧,外面風大。”父親母親附和着太子向府內走去……
到了院中,太子對父親母親說:“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又沒外人看着,就不要去行那些虛禮了。”
他顯然能明白我的心思,我看了看他,他只是一笑,便說想與大哥聊聊就離開了。
我跟着父親母親進了屋,我一時如失了聲一般說不出一句話,母親亦是一樣。父王裝作不耐煩的樣子,說:“好啦好啦,一見面就知道哭。”可他的聲音略顫,眼中也是含着淚的。我知道他不想一見了面就只顧難受,所以才忍住,我也就收了收淚,說:“家中可還好!”
母親點頭說:“都好都好,你放心吧!”
父親說:“我聽朱棣說了他那日在亭中與皇上的談話了。”
朱棣自幼與父王親厚,而且北平一直是由父王鎮守,他現在要想接替北平,沒有父王的幫襯那些將領又怎會僅僅憑藉皇上的一道聖旨就真正心服口服的聽命於他,所以朱棣自然會一五一十的將事情告知父王,博得父王的信任。
我問道:“父王怎麼看。”父王說:“皇上第一次封藩時最大的擔憂就是北元,可北元最大的主力王保保又駐紮在漠北,所以皇上派秦王、晉王戍守西安和太原,是最好抵禦他的軍事重地。當時皇上是想着先派兩個皇子去做藩王,既可以不大動朝局也可考驗下自己的部署是否得當,可若只派一個兒子,就不知是皇上的部署不好還是皇子的問題,遂派出去兩個兒子。同時鳳陽又連年發生洪災,所以正好讓朱棣去治理鳳陽,既鍛煉朱棣又可緩一緩他的計劃。可謂一舉多得。”
原來父王的心中竟如此明朗,可這是我第一次聽父王跟我講,父王接著說:“北平雖然不是抵禦北元的重要基地。卻地位獨特,它是南方通往北方的並經之地,既可以向遼東關外,又可向內蒙外,所以大明許多軍事調動扔在北平。所以北平才是最重要的軍事基地,因此皇上就更加看重,才會對燕王多翻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