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崑崙
幾日之後，收拾好要準備的東西，雁驚寒就獨自帶着長歌往西北方行去。一路上，許是為了滿足長歌的好奇心，在遇到繁華的城鎮時就會停下來賞玩一番，只不過時間很短暫罷了，雖是這樣，也讓長歌長了不少的見識。人間的珍饈美味，人間的風俗習慣，人間的奇淫巧技，那都是以往山上見都見不到的事物，讓她難免有些樂不思蜀，待到抵達目的地，長歌仍是意猶未盡。
而這目的地就是帝之下都——海內崑崙之虛。崑崙之虛，方八百里，高萬仞。上有木禾，長五尋，大五圍。而有九井，以玉為檻，面有九門，在八隅之岩，赤水之際，非仁羿莫能上岡之岩，乃是百神所在之地。
“百神所在？”
長歌四顧張望，只見茫茫白雪，這半天連個獸影都見不到的地界兒，還是百神居所？
雁驚寒領着長歌從飛行法器百蓮台上下來——因為帶着長歌，不好使用那等瞬息萬里的法術，如若不是這百蓮台，還真不知道要怎麼上這高萬仞的崑崙之巔。
聽聞長歌的疑問，雁驚寒解釋道，“這崑崙之虛在上古莽荒時期確是百神的居所，後來媧皇摶土造人，漸漸的大地上的人越來越多，諸神就離了這個地界，搬到天上去了。只留下了一隻看守神獸。”
“看守神獸？什麼神獸？”
“是……”
話還沒說完，昆崙山巔的風雪突然就狂暴了起來，剛剛還算緩和的冽風驟然間就變得像刀子一樣，切在長歌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伴隨而來的還有凍人的寒意。怕長歌禁受不住，雁驚寒袍袖一揮，頓時，寒意沒了，刮人的風雪也被困在了離他們一丈之外。
“開明神獸陸吾，在下雲澤真君特來拜訪。”
話落，只見滿地的風雪開始翻卷，在天空中繚繞旋轉，然後一隻身大類虎而九首，九首皆人面的異獸從那翻卷的風雪中走出。
這神獸看起來很是威武，但他開口之後就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感受了。
“雲澤真君，久仰大名，今日得見果真是仙露明珠般的人物，令人見之忘俗，見之忘俗啊。”明明是這麼威武的一個形象，語調語氣偏偏總是帶着一絲趨承諂諛，逢迎討好，讓人頓生人不可貌相之感。
想必他就是看守崑崙的神獸了。後來長歌又得知，這開明獸陸吾本是為禍彭國的怪獸，之後被鱉靈降服，棄惡從善，並有建國之功，鱉靈有感其狀，在其死後就舉薦到了這萬山之祖崑崙丘當了山神，成了守護崑崙九大巨門的守護天獸。
“前幾日收到真君的密信，說是要來拜訪崑崙。等了這幾日都不見來，吾還以為發生了什麼意外。”陸吾哈哈一笑，然後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長須長髯的中年男子，一襲灰色衣袍庸常普通，低調嚴肅，但奇特的是，陸吾山神的面相不笑的時候是無比的嚴肅正經，但是只要一笑，那面容扭動之間，就顯出十二萬分的逢迎之態來。
長歌還真是沒見過這樣“會做人”的。
雁驚寒眉目淺淡，“在路上耽擱了些時日，這便晚了些。抱歉讓山神久等了。”
陸吾擺擺手，忙道，“沒事，沒事，反正吾也只是一天到晚的巡視昆崙山，並沒有趕時間的要緊事要做。”說完便把視線投向了站在雲澤身邊的長歌。
“這位小仙友是？”
雁驚寒側身攔了攔陸吾的視線，介紹道，“這是本君的幼徒，長歌。”
然後長歌見禮，“請山神大人安。”
陸吾看着長歌，心下疑怪，這女娃的面相怎麼有些面熟啊，但卻一時之間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陸吾就收回心神，又想到密信里的內容，便又道，“既然雲澤真君此行是要去那地方，那便隨吾來吧。”
雁驚寒一拱手，“勞煩山神了。”
陸吾客氣道，“不勞煩，不勞煩。”語落，便轉身在前面引路。
崑崙有九門，每扇門都有幾十丈之高，矗立於皚皚的白雪之上，遼闊高遠的青天之下。在這樣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孤寂之地。雄偉高大的崑崙巨門就像帶有不一般的神性威嚴，連刮卷的颶風都得輕緩慢步的經過。
長歌仰頭看着這巨門，看着它由古樸的黑岩搭建的門身。一片零落的雪花從那一眼望不到頭的頂部打着璇兒的緩緩飄下。不知怎麼的，她就品出了一種滄桑孤獨之感。
“長歌，還不跟上。”
“是，師父。”長歌回過神不再看，拔腿快速的追上前方漸漸走遠的身影。
他們一行三人走在雪地上，因為崑崙是萬山之祖，是神山，山頂的神壓重逾萬斤，若是御器飛行確實是太耗費法力了，所以他們才在這苦寒天氣里行走。
走了半個時辰，長歌就疲累至極，她停頓了一下，雁驚寒就轉過身來道，
“累了嗎？”
長歌點點頭，“恩。”
於是雁驚寒彎下腰把長歌抱了起來，他的身上帶着冰雪浸潤的冷香，長歌一直不知這香氣的來處，只知師父的身上總也有股好聞的香味，清冽中帶有一絲幽冷。
陸吾走在一旁，看到雁驚寒此舉，挑了挑眉，暗暗思索，天界不是盛傳雲澤真君雅緻端方，為人嚴厲冷漠嗎？雖說是年紀尚小的幼徒，但也沒見他對其它座下弟子稍降辭色啊。看來這小仙友有幾分特殊。
又行了一個時辰，他們最終停在了一片空曠的雪地上，正在長歌疑惑為什麼停下來的時候。就見陸吾掐了個手訣，驟然間平地颳起了一陣風，捲起雪花翻飛，待風雪停下的時候，原地就已經不見三人蹤影了，只有遊走的風吹過時發出的破碎哀號。
長歌只感覺眼前剛突現一陣刺眼的白光，眼睛就被一隻手遮住了，等雁驚寒放下遮住長歌眼睛的手時他們就已經到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大殿。
陸吾道，“到了，雲澤真君，這便是諸神之所——萬神殿。”
只見這萬神殿十分的寬闊，以晶石鋪地，以黃金鑄造分立四角的盤龍柱，頭頂的屋檐很高，不管從哪個方向延伸都給人一種空曠之感。四面的牆壁上繪滿了諸神像還有雲宮圖。正北方是一個神台，台前是體狀如人，豹尾虎齒，蓬髮戴狌的西王母金像，在台上放着有九個燈托的燈架。
這萬神殿並不昏暗，相反，這裏十分的亮堂，但照明的並不是台上的九枝燈，那燈托裏面是空的，連蠟燭都沒有。照明的是殿頂密密麻麻鑲嵌的海底螢石，這螢石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海底都能照亮一大片區域，而殿頂的這些螢石足以把這萬神殿照亮的有如白晝。
“真君，伏神台上的就是魂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