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審問

第十九章 審問

遭遇了雨女之後,眾人又趕了一段路,沒過多久就到達了雁回山,雁回山作為一座墳山,其實山勢並不怎麼挺拔,即便如此,待到眾人上了山,也已是正午時辰,不過在這樣的天氣,一天中也看不出來什麼差別。

僅半年的新墳,封土都不是很夯實,更別提這雨下了都快要半個月了。儘管如此,幾個跟來的家僕也廢了好幾番力氣才把墓室打開。初初開啟時,還飄散出了一股特有的難聞異味,待那股異味散盡,長歌才收了傘進到墓室,靜虛子也隨後跟了進去。

“先夫人,得罪了。”長歌道了一句,然後命眾人開棺,待打開之後,出乎長歌意料的是,棺中真的有一具已化白骨的女屍,女屍旁還有一更小的嬰骸。

“這……怎麼回事?”長歌內里不可謂不詫異,畢竟她起初已經快要認定,姑獲鳥就是方家先夫人陰魂所化。而若是她的陰魂所化,便不會有這屍骨了。

人皆有三屍之氣,死後脫離為鬼,鬼在人間不可長留,因為頭七之後,會有勾魂使者拘他們回鬼域,因為勾魂使者身份職能特殊,所以他們並不會受到壓制,到人間之後暢行無阻,古往今來,歷代勾魂使者皆由鬼域域主的心腹寵臣擔任,而今是由桃止山鬼門關的神荼,鬱壘掌管,值得一提的是,鬼域不管死魂,只管厲鬼。死魂是冥府的事情,它是屬於神界的下屬機構。

厲鬼難成,想要逃脫勾魂使者的抓捕也實屬不易,人間鮮少得見厲鬼,但新登位的域主乖張怪戾,反叛之心昭然若揭,對域內厲鬼疏於管教,有傳言聞他甚至縱鬼行兇,導致人間厲鬼橫行,雖不成氣候,但小鬼難纏,不厭其煩,且不成氣候中總有那麼幾個厲害的,倒也頗令人頭疼,而那些力量高深的無一例外都化了形,化形得找承托之物,而它們的屍骨就是最好的承托之物,等有了實態功力自然是比常鬼厲害。

長歌本以為,先夫人秦念荷,能夠為禍泉蒼,擄走七個女童,一個男童,卻無人察覺,自是有着不俗的法力,那樣的話定是化了形的厲鬼,但這屍骨又作何解釋呢?

這時一旁的靜虛子突然說道,“這不是秦念荷。”

長歌疑問道,“什麼?不是?”

靜虛子點點頭,“這女子的骨齡年僅十八,雖不知秦念荷年齡幾何,但斷不會是十八。”

“既如此,這棺中之人又是誰。”

一時之間,等在邊上的幾個家僕都是面面相覷,臉現凝重之色。方家先夫人棺槨里的屍首被李代桃僵,這個可是一件不小的大事。

茲事體大,眾人也沒有再耽擱,抬着這副棺材急忙趕回了方家,將將抵達,長歌就匆匆與方苔生回報了此事,方苔生聞言震愕非常,一時之間難掩怒容,高聲喝道,

“來人,去把方回給我壓來!”

方家堂廳,管家方回跪倒在地,他今日去收租子,剛剛回來便被壓來了這裏,對現在的狀況還是雲裏霧裏。但是等家僕把安置在他旁邊的棺材上的白布掀開,他臉色一變,額生虛汗,眼中佈滿驚懼與恐慌。

方苔生臉色陰沉,坐於上首,一言不發,全是一派家主威勢。方夫人坐於他旁邊,臉色仍是像有不足之症似的蒼白。

待看透了方管家臉上的恐懼之色,方苔生才不緊不慢地問道,“方回,你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方管家強自鎮定,“這不是先夫人的遺棺嗎?家主作何又去打擾先夫人呢?應讓她早早入土為安才是。”

方苔生神色陰鷙,“入土為安?屍身都不知歸於何處了,怎麼入土為安?你倒是說說,怎麼入土為安?”說完,情難自抑,抄起桌上的茶盞擲向跪在下首的方管家,對方也不敢躲,生受了滾燙的茶水,然後被燙的一哆嗦。

哆嗦之後,像是把腦子哆嗦明白了,到了這時候,方管家反而不怕了,他抬首看向自己的家主,看樣子像是有所依恃,所以變得有些混不吝了,“食人之祿,忠人之事。”

聽聞此言,方苔生肝火大盛,“你食得可是方家之祿,但你忠的是誰人之事?”

“是我!”一聲威喝,擲地有聲,聽聲音像是一精氣十足的婦人。果然,隨着聲音,一衣着華貴,珠翠環繞,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走進廳堂。

她神采奕奕,氣色很好,保養得宜看不出切實年紀,雖面色極好,但眼中無人,眉間有一道淺壑,看起來嚴厲而陰冷。長歌猜測,這應該就是方家老夫人了吧。方苔生接下來的反應也確實證明了長歌的猜測。

“娘,是你?你為什麼……”

方老夫人蹙眉,一臉不耐之色,打斷道“生兒,你怎麼這麼糊塗,秦念荷就是一妖女,怎麼能入我方家的祖墳,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方苔生語氣悲愴,“娘,念荷不是妖,她是天上的神女,我沒有被她迷惑。”

這還真是一場跌宕起伏的大戲。長歌在一旁默默想。

“我平生最恨鬼妖,總是陰魂不散,擾人安寧。生兒,我可是親眼看見秦念荷這妖女化出了妖相,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方苔生不欲再與老夫人糾纏,只是問道,“娘,念荷的屍身呢?”

老夫人陰冷一笑,“本是無根的來,自當無根的去,隨便裹了一草席,扔到野墳坡去了。”

“野……野墳坡?”方苔生難以置信,獃獃的重複道。

長歌挑了挑眉,怪不得能化作厲鬼了,生前有怨,死於非命,死後還不能入土為安,受風吹雨淋,怎一個凄慘了得。

長歌覺得方苔生應也是十分愛重先夫人的,只是他這人太過愚孝,從小又處於老夫人的嚴厲教導中,對自己的娘親總是唯唯諾諾,萬事順從,才間接致使如此慘案。

薄情寡義,長歌天生做不到與人共情,對此番上演的戲碼也失了興趣,只需知道姑獲鳥確實是方家先夫人所化就行了。

神思遊走之際,長歌無意間看到坐於椅上的現方夫人身形似是微微一晃,然後,然後突然暈倒了!

長歌一驚,忙走上前去,正在爭吵的母子見此也停了話頭,圍了上來。婢女,家僕慌作一團,老夫人忙遣人去請大夫。

方夫人面無血色,雙眼翻白,雙手絞緊胸口的衣襟,快要喘不過氣了。

長歌當機立斷,取出一粒回春丹,用茶水順入了方夫人的嘴裏,幾息,方夫人的氣息稍緩,慢慢安生了。

剛剛方夫人的幾番掙扎,動作間把頸上的白紗不小心扯掉了,而長歌在給她喂葯時,無意中看見她頸上有一條細細的紅線,沒入皮肉,像是一條過細的勒痕。

她有些疑怪,這是什麼?

同樣圍在一旁的方苔生原也心焦神躁,見長歌盯着方夫人的脖頸一直瞧,臉色一變,忙慌慌張張地撿起飄落一旁的白紗系在了方夫人的頸上。

欲蓋彌彰,長歌對此心中更添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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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歌盡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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