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畫中仙人
一張白皙如玉的臉孔,額頭飽滿,鼻樑高挺,眼角微微斜挑,那雙眼眸極其漂亮,漆黑的瞳孔如上等墨玉,光華清亮。
他身上穿着的雪白錦衣不知用的是什麼料子,袖口與衣領處的祥雲刺繡在日光照耀下熠熠生輝,襯着白瓷般的膚色,猶如畫中仙人。
顧珏清以為自己跟花痴這個詞早就沾不上邊了,可面對如此稀罕的美色,還是忍不住多看一會兒。
何等幸運,才能讓造物主在他臉上勾勒出這樣標緻細膩的五官。
他給她的第一感覺——純凈無瑕,恰似明珠生輝,美玉瑩光。
這等仙人之姿,再看他周圍其他官員,與之對比就只能是——凡夫俗子。
這就是那位跟她平起平坐、同樣深受皇帝器重的右丞相,衛長琴?
有些人只要看一眼,你就知道他不簡單。
畫館夥計曾說過,左右丞相是皇城裏有名的美男子。
顧珏清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早就照過鏡子了,顧相雖然是女子,這張臉卻沒有女兒家的嬌態,三庭五眼組合成一副英氣的長相,桃花眼、長睫毛,眉毛大概是刻意修成了劍眉,使得眉目看起凌厲了些。
她對着鏡子笑過,鏡子裏那人勾起唇角的模樣,竟讓她覺得有些風流不羈。
只能說,這張臉無論當成男人看,還是當成女人看,那都是順眼的。
她本以為自己算很好看了,想不到今日初見右丞相,對方長得比她還白凈,比她還標緻。
此刻,那位右丞相忽略了周圍官員對他的問候,徑直朝着她走了過來。
近了,更近了。
周圍的霧色倒像是天際的雲層,他那雲淡風輕的姿態彷彿神祗踏雲歸來,行走之間衣玦搖曳,由內而外散發著無比清雅的氣息。
“顧相,早。”他開了口,語氣悠然,聲音清潤如風,讓人聽得極為舒服。
他竟然主動開口跟她問好,溫和友善的態度,一副看上去跟她很熟的模樣。
要不是早就打聽過左右丞相之間的關係,她差點都要以為這是跟她交情好的同僚了。
也許……左右丞相一直以來都有維持着表面的客套,就算暗地裏鬥狠,平時見了面也要相互問候。
想到這,她也衝著對方唇角微揚,“衛相,早啊。”
“兩位相爺,辰時已到,咱們該去錦華宮了。”
不知哪位官員說了一句,其他人紛紛朝着東南方向前行。
顧珏清與衛長琴也不再交流,轉身與眾人同行。
顧珏清望着前邊一層又一層高高的雪白台階,視線再往後,是數不清的巍峨宮殿,一座挨着一座。
第一次在白天觀察皇宮,當真磅礴大氣,格外輝煌。
眾人到了錦華宮內,帝后都還未到,宮人們已經擺上了美酒佳肴,在眾大臣之中穿梭。
顧珏清掃了一眼其他官員的舉動,發現他們落座看似隨意,其實又不簡單,其中有些臉孔在畫像上見過,三品之後的官員都選了較為靠後的座位,靠前的座位都是留出來給官位高的。
按照這個位置順序,她應該坐在第一排,並且是比較靠近帝后的位置。
參照了一下衛長琴的座位,她選擇坐在他對面同等的位置上。
一坐下來便開始斟酒,她想嘗嘗這皇宮裏的酒味道什麼樣,舉起了酒杯正準備喝,就聽見耳畔響起一聲輕笑,“顧大人,怎麼一坐下來又開始喝了?可別像上次夜宴那樣喝得分不清方向。”
顧珏清轉頭看向來人。
太常寺卿,茂姜。
真人與畫像至少像了八成,面容比畫像上更為俊雅一些,眉眼間有幾分玩世不恭。
這傢伙跟她有一個特徵是相似的,那就是笑起來的時候,都有些風流不羈的味道。
在顧久的印象里,這個官員跟原先的顧相很熟的。
於是,顧珏清說話的語氣也很隨意,沒有半分疏離,“本相要是醉了,就讓你來照顧。”
“那可真是下官的榮幸了。”茂姜說著,坐到了顧珏清的身後,“聽聞戎國來的元嫻公主,活潑爽朗,十分好強,北方那邊的女子不比咱們南方的嬌弱,另有一番味道,一來就想跟咱們比試,很是高傲。”
“你消息還挺靈通。”顧珏清問道,“她想要跟咱們比試什麼?”
兩國文化交流,說的通俗一些也就是大型攀比現場,各自對自己的國土進行誇耀,人才與人才切磋,分別拿擅長的技能來較量。
“聽說要比才藝,還有武藝、騎射什麼的,他們北方男子,大多都挺健壯,她帶來的護衛一個個都高大魁梧的,因此,她覺得我們祁國男兒缺乏男子氣概,太弱。”
“荒謬。”顧珏清冷哼一聲,“男子氣概,不是看誰長得壯,她嫌我們沒有男子氣概,我還嫌她們那邊的男子五大三粗,你說,他們那地方,能養出我和衛相這樣的美男子嗎?”
“那肯定是不行!”邊上有人聽見顧珏清的話,附和道,“顧相風姿無雙,玉樹臨風,哪裏是他們那群粗野漢子能比的?那一個個的看上去都不優雅不斯文……”
這位官員的話音還沒落下,大殿之外就響起一道女子的嬌笑聲——
“虧本公主還以為這祁國官員都彬彬有禮一本正經,想不到全都是表面功夫,背地卻在這裏對異國來賓指手畫腳說三道四!”
顧珏清轉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官員,“你聲音太大了,下次說人壞話,小點聲。”
那官員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語。
顧珏清視線一轉,望向大殿之外。
一道橘黃色的高挑人影踏進了大殿之內,是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她身後還跟着四名護衛。
這女子五官秀麗而深邃,明眸皓齒,有一種來自異域的風情,眉宇間顯露幾分冷傲,這樣的姿態,一看就是那元嫻公主了。
戎國雖然遠比不上祁國富裕,他們的軍隊卻是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會小看的,出了名的兵強馬壯,因此,這位公主遠嫁也是有底氣的,如今的冷傲,也是為了將來在這片陌生的國土上不受欺負,所以她想給眾人都留下她為人強勢的感覺。
顧珏清有些感慨,外人只知道這些金枝玉葉身份尊貴,對於她們作為聯姻工具的無奈與悲哀,卻不能感同身受。
“剛才是誰笑話我們來着?”元嫻的視線掃了一眼顧珏清所在的那片區域。
她剛才就是聽見這個方向,有人在對她的護衛指指點點。
什麼五大三粗不優雅?明明就是健壯有力的陽剛之氣,不像這祁國,滿大街都是油頭粉面公子哥,那種小白臉有什麼用?
說到小白臉,現在就看見一個。
元嫻的視線對準了顧珏清。
這傢伙座位靠前,應該是個大官,長得不賴,但是她這個人從來不注重男人長相,只看本事。
顧珏清的目光與她交匯在一處,淡定發問,“公主有何指教?”
“你能不能告訴我,剛才是誰說我們壞話來着?有本事說就要敢承認,出來跟我比試比試,輸了就當眾鞠躬道歉。”
元嫻的話一出來,罪魁禍首眼巴巴地望着顧珏清,目光中帶着求助。
顧珏清微一挑眉。
看過的畫像里有這個傢伙,四品官,賞金活動的時候,有人把他寫進答案里,可見,也是站顧相這一派的。
如果不是以她馬首是瞻,又怎麼會吹捧她。
她作為這一派的老大,要是把小弟推出去給別人虐,顯得她沒魄力。
於是,她鎮定從容道:“公主,方才你聽見的那句話,說的人的確思慮不周,但並沒有敵意,你若非要計較,就找本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