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柳賓一到石門鎮時,剛巧他不在,於是柳賓見到自己的二徒弟後,狠狠地揍了一頓。
醫者,不僅能治人,害起人來亦讓人膽寒,那二徒弟被揍得癱成爛泥,四肢軟塌塌的,看樣子以後別想站起來。
「交給我處置?若是我把他殺了,你也不會心疼?」郁雲慈冷冷地問着,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柳賓的心猛地一跳,侯爺夫人真不愧是侯爺的妻子,說話就是霸氣。他倒不會心疼,二徒弟敢在老虎嘴邊拔鬚,就應當承受侯爺和侯爺夫人的怒火。
「任憑侯爺夫人處置,他既然敢起歹心,就算侯爺夫人您不處置,在下也不會輕饒他。」
郁雲慈哼了一聲,眼神從柳賓的身上轉到景修玄那邊。既然神醫在這裏,說明他已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至於下藥的葯童,不消她出手,他自會替她處置。
「那假稱夫妻的兩人也已抓到。」景修玄看到她瞄過來的眼神,淡淡地出聲,眼眸一抬,示意柳賓出去。
柳賓一想到那兩人的慘狀,忍着沒擦額頭冒出來的冷汗,起身彎着腰退了出去。
郁雲慈冷眼看着,一個神醫,比世俗中摸爬滾打的人還要懂得察言觀色,怪不得會養出嗜財如命的徒弟們。一念及此,她對柳賓是半分好感也沒有了。
「既然抓到了,他們可有供出幕後主使之人?」她雖是這麽問,但心裏其實已能肯定幕後之人必是方氏無疑。除了方氏,她實在想不出還有誰用會如此齷齪的法子,想徹底的毀掉自己。
見他沉默不語,她自嘲一笑,「其實他們不說,我也知道是誰。」
她只恨方氏是她名義上的母親,無論她出於何種理由同娘家決裂,在這個孝義大過天的古代,自己都是受詬病的一方。到底要怎麽辦,才能名正言順地擺脫原主的原生家庭?
「侯爺,您說我要是與郁家斷絕關係,可不可行?」
他的眼神看不出喜怒,直直地望着她。她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厭惡,任誰攤上方氏那樣的繼母,只怕都會寢食難安。偏生這世間對女子有太多的束縛,終是比不上她原來生活的地方。
若是她心生不滿,會不會突然離開?
景修立莫名感到恐懼,他無法想像某一天醒過來,身邊的女子變成以前那個蠢貨,對方氏唯命是從。
不,不會有那一天的!
他在心裏否認着,自己重生了這麽久,不一樣活得好好的?
「不可行!世人並不知他們私下的罪孽,只會一味指責你不孝,但凡沾上不孝二字,你以後便難以在京中立足。」
她的眼神黯然,心裏知道是這個答案,但還是忍不住懊惱。
即便那兩人供出方氏,方氏既不會承認,說不得還要反咬一口,再者,想拔蘿蔔就會帶出泥,到時候自己名聲也好不了。
名聲、名聲,為了所謂的名聲,女子就得承受所有的不公,而且就算郁家敗落,只怕頭一個被纏上的就是她這個外嫁女。擺不脫,掙不掉,這樣的娘家真令人噁心!
景修玄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坐下。他危險地眯起眼,說道:「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若想一勞永逸,須得從長計議。死人最為清靜,不會打擾別人,也不會有機會害人。」
聞言,郁雲慈心一凜,猛地轉頭看向他,卻跌進他漆黑的眼眸中。
他厚實的大手覆上她的手,又道:「此等骯髒事就不勞夫人動手,為夫一人足矣。」
她吶吶地應着,腦子裏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她被調戲了,這男人在摸她的手。第二個念頭是,她的男人太兇殘,居然一邊占她的便宜,一邊在說殺人的事情。
明明她應該害怕的,為何她心裏湧起的竟是甜蜜?
在這異世時空,有人替自己遮風擋雨,披荊斬棘,為她肅清麻煩,灑血開路,她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她反握住他的大手,另一隻手蓋上去,緊緊地包住。
「侯爺,我以後的幸福就全靠你了。」她還眨了一下眼睛,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
他眸色一暗,這女人……真是越發大膽了。
「咳……」柳賓尷尬地站在門口處,臉皮抽了一下。誰能想像向來不苟言笑的侯爺,私底下與自己的夫人是如此的情意綿綿。
他真不是故意要看的,而是突然想到了一個將功折罪的法子,一時激動,就闖了進來。
他進退不得,只得故意咳嗽兩聲。沒有意外地收到侯爺刀子般鋒利的眼神,寒颼颼的直射進他的心口處,那裏一涼,差點沒有站穩。
反倒是侯爺夫人,落落大方地抽回手,臉色不變,轉頭看了過來。
「侯爺、侯爺夫人,那兩人不肯招供,在下倒是有一個法子。」
柳賓以為老鴇和壯漢寧死不肯招供,所以侯爺至今還不知害侯爺夫人的是誰。
「什麽法子?」問話的是郁雲慈,她暗忖着莫不是有什麽真話水之類的東西,要真有,她倒想見識見識。
「不是什麽法子,而是一些雕蟲小技。在下研習醫術幾十年,無意之中調配過一種能令人神智錯亂,問什麽都如實相告的藥水。後來在下以為此葯太過陰損,未曾再試過。」
果然有這樣的東西!郁雲慈立即坐直身子,稍加思索就有了主意。「不知神醫還能不能配出此葯?可否送我一些?」
柳賓本就是想將功補過,聞言心頭大喜,忙不迭地應下。
自始至終,景修玄都沒有開口。
柳賓看了一眼神情嚴肅的侯爺,再看一眼容顏妍麗的侯爺夫人,暗道世間萬物,當真是一物降一物,侯爺明顯就是由着侯爺夫人,這讓他更加肯定侯爺夫人在侯爺心中的地位實在是不輕。如此想着,心裏有了計較,他的神色更加恭敬,有眼色地告辭,去配那種讓人說真話的藥水。
柳賓離開後,郁雲慈問向一直板著臉的男人,「您說,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藥水嗎?」
景修玄看着自己之前被她握着的手,有點淡淡的失落,那雙小手柔若無骨,皮膚細嫩。他清楚地記得昨日的情形,就是這雙小手,帶給自己從未有過的感覺……
「柳賓愛財,慣會打着行醫的旗號做斂財之事,雖然行徑讓人不喜,不過為人頗講義氣,且醫術確實不凡。」
能得他一句不凡,想來那神醫確實名不虛傳,如此,她就放心了。
院門外,輕微的嬌笑聲傳進來,郁雲慈神色一凜,下意識就朝景修玄看去。莫不是昨日那幾位女子,不死心的又想與侯爺來個偶遇?
景修玄也聽到了女子的笑聲,臉色一沉,「左三,外面是什麽人?」
左三守在院子外面,恭聲答道:「回侯爺的話,她們是縣裏張善人的女兒、吳老闆的妹妹、石門鎮鎮長的女兒和李員外的女兒。」
真是難為左三,居然能說出她們的來歷,可見她們最近沒少在院子外面閑晃。
「欽差辦案重地,豈容得了閑雜人等喧譁!再有造次者,一律收押關監!」
外面的女子們聽到景修玄的聲音,心中皆是一喜,可是再聽到他如此不顧情面的喝斥,個個羞得面紅耳赤,不等左三趕人,立即掩面離開。
院子外立即清靜,郁雲慈忍不住抿唇一笑。女子糾纏男子,做妻子的無論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往往收效甚微,何況是在三妻四妾的古代。
所以,只要男人態度明確,那些女子見無機可趁,自會知難而退。
他能有此覺悟,她很滿意。
「侯爺威武!」
她手支着下巴,撐在桌子上,仰臉望着他的側臉。他的臉色嚴肅,五官如雕刻一般,稜角分明,俊美無儔。
這樣的男人,要地位有地位,要權勢有權勢,要人品有人品,要能力有能力,而且還年輕英俊,潔身自好,即便放在現代,也是打着燈籠難找的好對象。
看來她是撞大運撿到寶了!
許是她的眼神太過痴迷,他斜睨過來,「像什麽樣子!」
坐沒坐樣,沒有半點女人應有的含蓄矜持,可是為什麽就能吸引住他的全部視線,讓他沉迷其中,無法自拔?
話音一落,她就拉着他的手,嘻嘻一笑,「侯爺,我錯了,但我知錯不會改,誰讓侯爺您玉樹臨風,丰神俊朗,讓人移不開目光。」
「胡說八道!」他輕斥着,努力沉着臉。
她瞥到他瞬間紅透的耳根,低低地竊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