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實在不怪她會這麽想,主要是以前電視劇看得多。
到底還是有些興奮,這可是她穿越後頭一回參加盛大的聚會。
一回到屋子裏,喚來采青傳畫,主僕幾人歡喜地討論着要帶的衣服,一套一套地從柜子裏翻出來比劃着。
景修玄坐在一邊,靜靜地聽着她們議論的聲音,時不時收到她瞄過來的眼神,喜氣洋洋,滿是憧憬。
她比着一套石榴紅的束腰長裙,眼神看向他。
他點點頭,便聽到她吩咐采青把那套衣服帶上,聲音歡快,似在輕哼着歌聲。
歌聲沒詞,只有調子,曲風活潑,是他從未聽過的,每個音之中全是擋不住的喜悅心情,好似紛飛的蝴蝶,繞在她的周身。
他靜心聆聽着,垂着眸,感受着她的快樂,低頭淺笑。
【第六十五章秋獼君臣樂】
皇家林苑位於城外三十里處,兩面丘陵開闊,遠處是巍峨的高山,另一面連通南北,設立要哨,駐紮着御林軍。
林苑佔地極廣,方圓百里都是皇家獵場。
苑內修有行宮,主殿恢宏,富麗堂皇,是帝王下榻之處。隨行官員及家眷則安置在不遠處的群殿中,按官階品級依次遞降。
正康帝此次秋獼,程皇后同行,還有安妃和一個新封的美人。
錦安侯府在京中世家勳貴中屬中上,因為景修玄前次招安虎圩峽匪患有功,再者他還是趙顯的武學師父,是以郁雲慈的住處比較靠近主殿。
安頓下來後,所有的命婦們都要去拜見程皇后及安妃。
郁雲慈看到了司馬府的家眷,其中並沒有程八。
她有些意外,照着程八的性子,哪能錯過這樣的盛會?
路上,郁雲慈還碰到了謝大夫人以及成舜華。
在成舜華的身邊,是許久未見的成冰蘭。
成冰蘭嫁人後,郁雲慈這還是頭一回見到。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覺得嫁人後的成冰蘭眼裏的戾氣更盛。以前還能藏着,現在幾乎是隨意一個眼神就能流露出來。
她心裏警惕着,提醒自己千萬要小心對方。
成冰蘭未出嫁之前就有發瘋的前兆,看來嫁人後過得不如意,現在的她恐怕隨時都能化為瘋狗,狠狠咬上別人。
「景夫人。」成舜華和郁雲慈打招呼。
她微笑見禮,並不走近。
成冰蘭冷哼一聲,「景夫人離得那麽遠做什麽?莫不是覺得我們不配與你一個侯爺夫人同行?」
「冰蘭,你說什麽,景夫人不是那樣的人。」成舜華低聲責備着,看過來的眼神帶着歉意,「宋夫人說話一向直,景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郁雲慈笑笑,成冰蘭是什麽性子她還是清楚的。
成舜華見她還是隔着距離不親近,有些生氣。雖然自己嘴裏客氣稱呼對方為景夫人,但論親緣,郁雲慈是成家的外孫女,是自己的晚輩。
一個晚輩,不敬長輩,哪裏能討人喜歡。
也難怪成舜華還一心想拉攏郁雲慈,同時不落下成冰蘭。成國公府發生的事情,范氏根本沒有告訴出嫁的女兒。
當然,安妃例外。
一行人朝里走着,進了程皇后的宮殿。
安妃坐在下首,另一邊還坐着一位盛裝的宮裙美人,膚白貌美,杏眼櫻唇,正是花朵般嬌艷欲滴的年紀。
行過禮後,方知這位美人是陛下的新歡,剛封的珊貴人。
一個貴人能隨陛下出宮,由此可見,珊貴人不是一般的受寵。
郁雲慈想着,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安妃的臉色。
安妃一如往常地溫婉,臉上沒有半點的不悅,甚至看向珊貴人時,還帶着令人舒服的親切。
不愧是宮中的女人,偽裝得可真好。
她心裏想着,再看到程皇后波瀾不驚的臉,更是佩服。
身為正妻,皇后是最有資格拈酸吃醋的。皇帝身邊不缺美人,而且舊的不去,新的又來,年年不斷,月月更新,若是沒有強大的心理素質,恐怕真接受不了。
程皇后算得上是一個完美的後宮之主,對兩宮太后一樣敬重有加,是以無論是成太后還是方太后,都挑不出她的錯。
在後宮妃嬪的心裏,程皇后是最公正的人,從不偏倚任何一個妃子,也不參與後宮女人間的爭風吃醋。
在郁雲慈的眼裏,她是一個十分合格的皇后,同時亦是一個不容小覷的人。
程皇后說了幾句場面話,大意是宮外不似宮裏,讓大家不必拘謹,且都賜了座。
能來參加皇家秋獼的人,皆是朝中正四品以上的官員,皆是知禮的。
大家謝着恩,依次坐下。
程皇后先是問了程司馬夫人的身體,聽到幼妹生病,有些憂心,特意賞了一些藥材。
郁雲慈不知因着毓秀閣之事,程八被程世萬禁足,心道怪不得程八沒來湊熱鬧,原來是病了。好歹程八對自己算不錯,她想着回去後要派人送些東西去程府。
接着程皇後點了幾個命婦的名字,話了幾句家常。期間那珊貴人插了兩句話,都是附和程皇后,極盡拍馬屁。
難怪會隨陛下出宮,看來這珊貴人是程皇后的人。
女人們在說話的時候,男人們都齊聚在林苑的校場之中。校場之大,兩邊各設一排大鼓,大鼓旁邊是打赤膊的鼓手。
鹿角長鳴後,鼓聲響起。
聽到第一聲號角聲,程皇后便起了身。
命婦們跟在她的身後,齊齊朝校場走去。
各自找了應該站的位置站定,就聽到司禮的太監高聲宣讀着正康帝的口諭,大意是今日熱個身,讓朝中的青年才俊比試一番,項目自然是騎射。
而明日是狩獵比賽,林場之中有野雞野豬,野兔獐子,還有梅花鹿。以頭論之,獵鹿有賞。
眾人高呼萬歲,賞賜是其次,在陛下面前一顯身手才是最重要的。
呼聲震天,郁雲慈恨不得捂住耳朵,以免耳膜被震裂。
看着其他人鎮定的模樣,還有程皇后和安妃臉上始終掛着的笑容,她覺得自己比起真正的古代人,差得不止一星半點。
她視線一掃,瞄到另一側勁裝上陣的男人們。
最前一排是幾位王爺,清一色的窄袖胡服,腰上掛着佩飾,腳蹬翹頭馬靴,英姿颯爽,朝氣蓬勃。
便是玩世不恭的趙乾,此時都像是換了一個人,嚴陣以待,臉色緊繃。
後面既然都是世家出來的公子,長相自是不俗的,但她還是一眼就看到了趙顯身後的匡庭生,面如冠玉,眉眼清俊,神色嚴肅。
庭生刻苦習武多年,缺的就是一個時機,此次秋獼正是最好的機會。
她想着,心裏替匡庭生加油。
再一轉頭,便是正康帝跟前的臣子們。
在一群中年或老年臣子中,景修玄尤為出眾,玉帶朝服,風姿卓絕。明明是驚世的風華,可因為他故意低調,和光同塵,倒是沒那麽顯眼。
遙遙地,她感覺他同樣看過來,眼神中帶着安撫。
自打一進林苑,夫妻二人就是分開的,她不免有些不安,現在她的心終於安定下來。
昨夜他交代了許多,包括狩獵的流程、注意事項還有可能發生的變故,她都一一記下。
鼓聲變了一個調子,越發急促。
侍衛牽來一匹匹的駿馬,送到各位王爺公子的身邊。
她看着最前排的王爺們翻身上馬,身手俐落,不由得在心裏喝彩。
無論是趙臨還是趙乾,就是年紀最小的趙顯,都是同樣的矯健。
幾人出列,先是朝正康帝行禮,然後列成一排,面向約五百步開外的箭靶。
正康帝的表情閑適,一派悠然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們。這場比試名義上是娛樂為主,但無論是他還是下面的皇子們,無不認真對待。
程皇后笑意嫣然,替正康帝剝着葡萄,眼神卻是緊盯着自己的兩個兒子。
其他的王爺落敗都行,唯獨太子不可以。
她看了一眼安妃,安妃眼神專註,一直關注着場內,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有的只是淡淡的欣慰。
鼓聲更急,隨着一場長號,先出列的是趙臨。
他的騎術和箭術當然是不差的,那利箭出弓後,直接中了靶,雖然有些偏,但還算可以。連射三箭,最好的位置離靶心很近。
歡呼聲四起,正康帝似是鬆了口氣。
程皇后依舊笑着,笑容略有勉強。
接下來出場的是趙乾,他在相貌上比趙臨更勝一籌。
世人都道寧王平日裏放浪,像個不學無術的紈褲子弟,哪想得到他的箭術比趙臨還要出色,一箭就射在靶心。另兩箭雖然有些偏差,但都離靶心不遠。
趙臨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手緊攥着,隱晦地看了一眼趙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