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錯再錯(3)
“您都說完了嗎,馬克西姆·阿列克謝耶維奇?”“不,沒說完。”
參謀長兩眼不離地圖,繼續發揮自己的見解:“我由縱深向第5集團軍地帶開進的所有第二梯隊軍隊,距邊界遠近不一:步兵第31、36軍需要走150~200公里。考慮到步兵是徒步行進,走完這段距離至少需5~6個晝夜。機械化第9、19軍最早要過3~4個至四晝夜才能集中和對敵人主要突擊集團發起進攻。只有機械化第4、8、15軍有可能在1~2天後向交戰地域變更部署。”
“還不能不考慮到,軍隊向邊界行進時會遭到法西斯航空兵不間斷的密集突擊。不難設想,這種狀況將會使軍隊變更部署和進入交戰變得複雜化。還應指出,目前我們實際上是既沒有集團軍後勤,也沒有方面軍後勤,因為尚未對它們進行充分動員和展開。
結果是,我們的主力不可能同時到達開始交戰地點。各軍顯然將各自進入交戰,因為它們將要從行進間與向東突進的德軍遭遇。這樣就會在對我最不利的條件下發生遭遇交戰。這對我們有怎樣的威脅,現在還很難完全設想到,但我們的處境無疑會是嚴重的。”隨着普爾卡耶夫說的每一句話,基爾波諾斯和瓦舒金的神色越來越陰鬱了。瓦舒金已經不急於打斷參謀長的話了。
普爾卡耶夫用手掌按着地圖:“我們只有向莫斯科報告已經形成的情況,並堅決請求改變任務,司令員同志。現在我們只能以頑強戰鬥遲滯敵人推進,同時以組成我第二梯隊的各步兵軍和機械化軍,在方面軍行動地帶縱深沿科羅斯堅、沃倫斯基新城、舍佩托夫卡、舊康斯坦丁諾夫、普羅斯庫羅夫等築壘地域一線組織堅固防禦。將敵人阻於該地區后,我們就有了準備總反攻的時間。待掩護軍隊退至築壘地域線後面之後,我們再用作預備隊。在當前情況下,我看這才是惟一明智的決定。”
出現了短時間的沉默。基爾波諾斯將軍沉思着用手轉着鉛筆。軍事委員會委員瓦舒金首先開言:“您所說的一切,馬克西姆·阿列克謝耶維奇,”他走近地圖,“從軍事角度來看,可能也是正確的,但在政治上,我認為是完全錯誤的!您思索問題像個大軍事家,兵力配置呀,力量對比呀,等等等等。可是您考慮過精神因素嗎?沒有,您沒考慮過!那麼,您該想一想,假如我們這些教育紅軍具有高度進攻精神的人從戰爭最初幾天就轉入消極防禦,不加抵抗地把主動權拱手讓給侵略者,那將造成多大的精神損失!而您還建議放法西斯分子深入蘇聯腹地!……”
軍事委員會委員喘了一口氣,較平靜地補充了幾句:“您知道,馬克西姆·阿列克謝耶維奇,您是我們的戰友,假如我不知道您是一個久經考驗的布爾什維克的話,我就會認為您驚慌失措了。”
瓦舒金髮現普爾卡耶夫那張顴骨寬大、曬得黝黑的臉上滾動着因咬緊牙關鼓出的肌肉,便溫和地說:“請原諒,我並不想使您受委屈,我只是無法隱瞞我的想法。”
又是一片沉寂。終於,基爾波諾斯從地圖上移開了視線,開始緩慢地說:“我認為你們倆說的都對。對於您的建議在作戰方面的合理性,沒有什麼可反駁的,馬克西姆·阿列克謝耶維奇。您的建議只有一處弱點:舊築壘地域沒有做好接收軍隊的準備,不能向軍隊提供順利實施防禦的有利條件。”“是的,但是第二梯隊軍隊在工兵幫助下,可以迅速使這些築壘地域做好戰鬥準備……”
基爾波諾斯沒有回答普爾卡耶夫的反駁,用同樣平靜的語氣繼續說:“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的邏輯和意見也不是多餘的。命令總是命令,它是需要執行的。如果每一個司令員接到戰鬥命令后,不是無條件地執行,而是提出自己的反建議,那是不會有好結果的。當然,6月24日日終前拿下盧布林,我們未必能做到。不過我們應該試試,對入侵之敵實施強大的反突擊。為此,我們可以調集近5個機械化軍。
“我認為,現在主要的任務是迅速將各機械化軍集中到交戰戰場,同時實施強大反突擊。馬克西姆·阿列克謝耶維奇,現在需要立刻將有關戰鬥號令傳達到軍隊,並監督執行情況。要特別注意在開進和進入交戰時對各機械化軍進行可靠的空中掩護。與此同時,要給波塔波夫規定以下任務:他的集團軍要以全部兵力兵器與第6集團軍右翼協同動作,在方面軍航空兵基本兵力支援下,不讓法西斯軍隊繼續向我國腹地推進。”“這才是實事求是的話。”瓦舒金表示支持。基爾波諾斯看着沉思的同事們,結束了談話:“沉默是同意的標誌。我看出我的決心正合你們的心意。”
瓦舒金表示熱烈贊同。普爾卡耶夫默默點了點頭。
為什麼下那樣的決心呢?司令員基爾波諾斯認為在嚴重的、威脅越來越大的情況下,主要的不是讓方面軍轉入消極防禦,而是保持觀點和行動的統一,儘力幫助統帥部實現原定計劃,因為不僅西南方面軍,而且友鄰方面軍的局勢都決定於此。
這時,總參謀長朱可夫大將和被任命為方面軍軍事委員會委員的赫魯曉夫來到捷爾波諾爾。在組織軍隊指揮方面素以具體、明確見長的朱可夫贊同方面軍首長的決定,並建議馬上下達準備反突擊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