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瓶解藥

第五十二章 一瓶解藥

清澈的河流邊兒,有幾個農家婦女正蹲在石頭邊上洗着衣裳,這陽光一照,更是將河流照得粼粼生光。河中偶爾會游串來幾隻小魚,偶爾也會被幾個無知的孩子用着魯莽的手抓拿捏死!

當小魚橫躺在孩子的手掌中無辜死去的時候,它們的眼神是不是特另人憐憫?

魚的眼睛本來不大,然而死魚的眼睛卻被任何魚類都要瞪的腫大帶血!

萬物皆有生命,何況是區區幾條小魚?

聽媽媽的話固然重要,但是對於幼小的孩童來講,頑皮卻是叛逆的前綴。

農家的孩子基本都會游泳,而抓魚,便是他們的看家本事。

可是現在,他們卻沒有一個人再敢抓魚,也沒有一個人能夠抓魚。

血,鮮血,孩子們腳下的鮮血,正順着河流流到了他們的腳下,染紅了婦女們剛洗完的衣服上。

農家人沾血比較多,更是認為沾過血便是大大的不吉利,其實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是這麼認為的。可是不吉利的事情卻往往發生在任何一個人的身邊。她們雖然內心害怕,但卻又是從害怕中翻尋出一絲好奇。眨眨眼,只見遠處一個看似鐵塔般的巨人一身是血的走在這有些湍急的河流中。不一會兒,彷彿便失去了重心,栽倒在整片河流中漂浮,那幾朵紅色浪花的飛濺更是將她們嚇得心驚肉跳。

孩子們嚇的大哭,婦女們要他們趕快游回岸上,因為她們好似看到了一個鬼。一個河流中的水鬼,一個只能看見被河流浸濕的黑髮和若隱若現浮現臉孔的水鬼。

林中一戰,他幾乎以命相搏,別人若是砍他一刀,他便加倍還他十刀百刀,沒有人能夠比他更加陰狠狂辣,沒有人能夠比他更加讓人難以糾纏。當然,是人,就有弱點,是人,就要休息。他唯一犯錯的地方那便是沒有時間調養生息,才讓那幾條狗有機可趁!

彷彿在水泡中他看到了方才的死亡遊戲,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回合,冷不防被那個姓白的夾住右手,而另一個藉機一劍刺入他的左腹!點點血珠,像是散架了的紅瑪瑙,從一個地方往不同的方向四處擴散……

君子堂又折了幾個堂口,原因就是他們想取西門靈馳的命,西門靈馳試想過自己是一條魚,當被魚鉤勾住的那一刻,死亡也便來臨了。

活魚是魚,鹹魚也是魚,他是哪一種?

他不喜歡殺人,但卻很喜歡看着別人那將死的表情,每個人在面臨死亡的時候,表情都是不同的,他有時候試想過自己在將死的時候,又是一種怎樣的表情?

然而,在魚鉤上放餌的那個人並沒有釣到魚,興許是他這天運氣不好,興許是他在這天內根本就沒有放餌。

草屋前跪着三個人,三個年輕有為的少年英雄。

這已經是第三天,天氣似乎有些陰,彷彿即將聚雨。

獨孤殘試想過趕走他們,但這卻不是一個大俠前輩的作風。何況他也是一個苦人兒。

門已開,三人依舊求跪着,這似乎讓他的內心有些小小的感動。

曾經也有人試過拜他為師,請他出山,可是他都拒絕了,他不是不喜歡他們這般做,只不過他只是在等誰有能耐值得他出山。鬼爪林里到處都是冤魂,到處都是猛獸,他一個人習慣了跟冤魂為伍,與猛獸為伴,當然不用擔心自己安全,因為他自己也是個鬼。沒有誰能夠在鬼爪林里呆太久的時間,哪怕是半柱香,一盞茶的工夫都沒有,不單單是獨孤殘那古怪的脾氣,更重要的是這林中的氣氛讓人感到邪門無比。

“我等……懇請前輩出山……”這句話是句老話,從他們第一天即將要求跪的時候變已經說了這句話。獨孤殘是知道的,他甚至知道三個年輕人已經即將步入雙眼冒星的狀態。

然而他卻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起來吧。”這句話,至少有兩個意思,拒絕或者接受。

入屋,三人飽餐一頓,方才恢復了精神。

獨孤殘對着他們三位後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對於他們的執着只好表示道:“老夫遲遲不去抗元,並非貪生怕死,只是老夫已是殘廢之軀。若是出山,恐是不宜。不過老夫倒有個辦法可以讓你們安心回去。”

東方彰義一知半解的摸了摸自己的頭腦,雙眼看着獨孤殘說道:“晚輩還請前輩明示。”

獨孤殘看東方彰義不是一般人,就很欣慰的說道:“老夫畢生是以報仇而存活於世,更是以劍為痴。自被廢去雙足之後,方才大悟出這金銀雙劍的奧秘所在,只恨無後人傳世。老夫看你二人慧根不錯,倘若習得老夫金銀雙劍中的一些保命招式,也算是讓江湖中人知曉老夫獨孤殘的手段!呵呵,與其讓老夫出山,不如讓你們習得老夫的劍法造福於民,你們看如何?”

東方彰義和南宮誠輝激動的拜謝叩首:“多謝獨孤前輩傳授吾等武藝,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且慢!”獨孤殘把劍一揮,架在了東方彰義和南宮誠輝的胸前,又道:“老夫雖然肯傳授你們劍法,卻並不能成為你們的師傅。老夫不曾見過你們,你們也未曾認識老夫獨孤殘,待習得本事之後,便自行離去吧!就算今後撞見了,也就當若無旁人。”

東方彰義和南宮誠輝二人沉思許久,方才遲遲回答:“吾等謹記……在心。”

獨孤殘又看看億勝,好似從他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被忽視的感覺存在。又道:“你雖是無緣學不到老夫那金銀雙劍,但老夫卻依舊有功夫傳你。這‘幽冥飄足’乃是老夫苦練的一種輕功,你武功雖不咋地,但至少有一門輕功自保,也能在今後一些大劫難中化險為夷。”

億勝抱拳謝道:“多謝獨孤前輩。”

南宮誠輝善攻,使金劍,來回穿梭,有攻必克。乃是獨孤殘金銀劍法中的“冥火陰風劍”,而東方彰義善防,使銀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乃是獨孤殘的“泰山十八盤”。金銀雙劍一攻一守,搭配妥當。待二人劍法學成之時,獨孤殘說這金銀雙劍中還有一個秘密要他們自己去領悟,只有能夠真正擁有兄弟情誼或者情侶恩愛的兩個人,才能彼此悟到其中的奧秘,東方彰義和南宮誠輝謝過獨孤殘,億勝的“幽冥飄足”也學的差不多了。

“其實還有個秘密,那便是老夫與龍吟風、諸葛雄,其實都有暗中聯繫。待到八月十五,便是去取那千幻邪魔的人頭。好了,你們自行離去吧,老夫這兒也不多留你們了。”言罷,雙劍一彈,“嗖”地一聲往林中一飛,隨着山谷中的陰笑聲兒消失逆境。東方彰義等三人一看,不由自主的贊道:“真乃高人也!”再次跪拜與地,隨後離去。

三人返回客棧的時候,卻發現妙齡少女梅蓮朵已經中毒,並且峨眉派弟子們都被打成重傷,只有蓮兒方才外出買東西,躲過一劫。東方彰義揉着朵兒的手貼在自己臉上關切道:“朵兒,朵兒,你還好嗎?不要睡,不要睡,你不能離開東方哥哥,東方哥哥也不能離開你。”

朵兒弱弱的躺在病床上道:“東方哥哥,朵兒……朵兒會死么?朵兒還不想死……因為……因為朵兒還沒有和心愛的人……比翼雙飛。”

東方彰義不免熱淚盈眶的說道:“朵兒,好朵兒,你不會死的,不許在提這個字,不許再提。你東方哥哥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知道么?”他從弟子們口中聽的是一個人神秘人給她下了毒,要東方彰義一人前去‘紅葉林’赴約,其他人不得與他同去。東方彰義要南宮誠輝好好留守在客棧里和照顧朵兒等弟子們,自己前去紅葉林赴約那個神秘人。

經過打聽,紅葉林在陰霧鎮的西面,此時的東方彰義已經趕了過去。因為在他發現朵兒中的是劇毒,如果沒有及時從那個人手中得到解藥,恐怕朵兒就熬不過今晚了。

他愛朵兒,這一點用不着掩飾。如果可以,他寧願是中毒的是自己!

紅葉林,滿地紅葉,如血一般鮮艷無比。東方彰義來到這裏之後,便很快見到了那個神秘人。他戴着一個銀色面具,身穿黑衣,腰佩鐵笛,越三十齣頭的年齡,倒也有幾分氣質。

東方彰義似乎認出了他是誰,只是因為他腰裏的那條銀色鐵笛――――“鐵笛先生。”

他向來是武林的公正人物,今日為何會為難一個小丫頭?

神秘人背對着東方彰義,很是婉約的說道:“你終於來了。”

東方彰義知道自己陷入無法回去的地面,說道:“沒辦法,東方不得不來。”

神秘人依然很是鎮定的說道:“為了她,值得么?”

東方彰義還是那麼執着的回答道:“為了東方愛的人,值得。”

神秘人微微一笑,露出讓人難以捉摸的表情來說道:“她若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完美,那以後的你是否會為了今日之舉而後悔?”

東方彰義知道自己沒選錯人,所以還是很堅定的回答道:“這世上沒有完美的人,而後悔,也是明天的事情。只要東方為今天活的踏實,那就足夠了。”

神秘人忽然變得不說話,開始沉默起來。

東方彰義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觸及到神秘人的心底,又道:“你肯定一直活在昨天,活在無奈而又陰影的昨天裏。”

“住口!”那人忽然說了一句,並且拳頭已經發出“咯咯”的響聲。

“鐵笛先生,敢問像您這樣的翩翩君子,何必要為難一個小丫頭?這傳出去也不好聽啊。”東方彰義忽然這般說道。

鐵笛先生哈哈大笑,道:“為難一個小丫頭?想鐵笛今日就為難她了,怎麼的?”

東方彰義可以忍受任何人對他有罵名和挑釁,但是他惟獨不能忍受的就是有人為難他心愛的人,尤其是他的女人。

“那你就得死!”死字一說完,他已經折了根樹枝朝鐵笛先生沖了過去,並且一出手,身法一迎,便使出獨孤殘的“泰山十八盤”劍法。這套劍法善防不善攻,求的是后發制人,見招拆招,以求“敵進我退,敵攻我守,敵亂我定,敵退我追”的打法。鐵笛先生見他已經出招,並以鐵笛禦敵。他這鐵笛可當劍、棍使用,橫戳豎劈,將刀劍棍棒中的招式全部融入了這鐵笛之中。所有他每一出手,東方彰義都能感覺到他這一招的厲害之處,因此他化攻為守,一一拆招。

鐵笛先生一步步壓境東方彰義,這手中的鐵笛不知演變了多少招套路,忽如長劍刺戳,忽如狂刀猛砍,忽如鐵棒橫掃,忽如長槍突刺。東方彰義左躲右閃,眼中竟是鐵笛先生的招式。可他卻毫無緊張,下盤穩如泰山,手中樹枝如一柄犀利的長劍,舞轉三十個劍花一一抵擋鐵笛的進攻,五十多個回合過後,鐵笛先生有些漸漸無力了。

“卡啦”一聲,鐵笛先生的衣口被東方彰義劃了一劍,東方彰義心如止水的說道:“東方手中若是一柄真劍,你此時便已經喪命了。”

鐵笛先生冷笑道:“可惜它不是!”鐵笛一揮,東方彰義似乎感覺左腿隱隱作痛,猛地一看,方才知曉腿上中了一針,他萬萬沒想到像鐵笛先生這般被江湖稱作君子的人物竟然會從鐵笛中發射出暗器!

頓時,東方彰義勃然大怒,內力聚涌,即刻將樹枝往他鐵笛里一戳,雙方的兵器頂在一起,如同一條直線般平衡。

東方彰義很是憤怒的怒斥道:“為何要害朵兒?交出解藥,東方便不再與你計較。”

鐵笛先生知道自己瞞不住眼前的情景,就應對道:“因為鐵笛是小姐的人,小姐要鐵笛辦的事,鐵笛便去辦,說一不二。”

東方彰義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姐”是誰,但是他覺得很奇怪,像鐵笛先生這般的人物,也會淪落到受他人指使的地步?

但他也同時明白他的鐵笛內為什麼藏暗器了。

“交出解藥!”東方彰義已經不管這麼多,他這左手運勁用掌,右手揮劍防守,如同使了兩種兵器一般靈活,這也是他當初受一位前輩指點,方才有今日成就。鐵笛先生終於落了下風,他甚至從眼前這個少年的右手劍中隱約感覺到一個人,但又說不出是誰。此時,他已經被東方用樹枝架住了咽喉。

鐵笛先生面對眼前的東方彰義嫣然一笑,說道:“呵呵,你這個年輕人,倒是挺有趣,劍法雖快,卻是招招對鐵笛手下留情,解藥鐵笛可以給你,但是鐵笛卻只能給你一瓶解藥。”

東方彰義很悠然自得的說道:“一瓶就足夠了。”

鐵笛先生對東方彰義的淡定感到很奇怪,疑惑不解的說道:“可是你也中了毒,鐵笛如果能在鐵笛內安裝鋼針,那麼定然會在鋼針里塗上淬毒。”

東方彰義發現自己的腿已經開始麻了。

“鐵笛的毒,向來都是一瓶解藥化解一種毒素,你此刻中的毒與朵兒一樣。呵呵,論心計,你永遠鬥不過鐵笛。”

他看着東方彰義已經有些站不穩了,但或許是出於同情,將他挽住了,並且從懷裏拿出一瓶解藥繼續說道:“現在,鐵笛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拿解藥走人,不過你自己會死。第二,你立馬跟鐵笛去見小姐,小姐欣賞你是個人才,只要你肯答應留下,那麼她便可以給你一切,哪怕是她這個人!小夥子,這條件不錯吧?”

現在他成了釣魚的人,而他,卻成了一隻在湖中等待漁夫放餌的小魚。

這條件的確不錯,也的確太過誘人,只要是魚,都會吃這條餌,東方彰義呢?

他聽到這個條件之後都險些要咬自己一口證明自己是否在做夢,但是他心裏清楚的很。他若點頭,就意味着朵兒要死,既然朵兒會死,那麼試問自己活在這個世間還有何意義?

東方彰義對已經拿定主意的事情不會輕易改變,很毅然決然的說道:“你家小姐的好意,某已心領。倘若日後有緣,某定然與你家小姐會上一面,不過眼下東方卻還是要選擇這瓶解藥去解救自己的心愛人。”

鐵笛覺得開始有些佩服起東方彰義的人格來,帶着一些欣賞的眼光問道:“好小子,你腿上的毒若是再不處理,恐怕熬不過天明了。”

的確,他腿上的黑血一直流着,染黑了紅葉,染黑了大地。

東方彰義看了看自己的傷勢,覺得沒什麼影響,就心平氣和的說道:“只要朵兒平安無事,就算讓東方拿命去償還,東方也無怨無悔。”他拿了葯,便轉過身一瘸一拐的離去,許久,他還能聽到鐵笛在背後的陣陣叱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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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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