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四萬兩白銀

第八章:四萬兩白銀

王益之自從那天在樹林裏被蒙上眼睛堵上嘴裝進口袋裏運走之後,就來到了一個封閉狹小的箱子裏。他不知道那伙人把自己運出多遠的路,只知道蒙眼布被取下,睜開雙眼時,自己已經身處一個木箱子之中了。這個箱子大約七尺見方、半人多高,在裏面根本沒法直着腰站起來。箱子的頂部和周圍三面都被木板釘得結結實實,密不透風,但是有一面卻是欄杆製成的木門,可以開啟,當然王益之被關進來后鎖上了。木門外所面對的也是木製的板壁,幾乎觸手可及。因此,從這扇木門向外看也看不清外面到底是什麼樣子。木箱的底部有一半也是欄杆,欄杆的下面放着便桶——原來這木箱是懸在空中的,木箱底部的另一半則鋪着木板,可以讓他躺卧,六七天過去了,王益之就被囚禁在這麼狹小的一個空間裏。

每天,王益之唯一能見到的一個人就是那個拉胡琴的老頭。他每天給王益之送水送飯——當然都是粗茶淡飯,還把便桶拿走倒掉。老頭自稱姓邱,是黑風山大王手下的一個小嘍啰,這次綁架就是他們黑風山的好漢乾的。三四天前,老邱拿來了紙筆要王益之給他兒子王延恩寫一封信,索要白銀一萬兩。王益之自然照辦了,他不知道的是這封信寫好后,隨即被陸一葦在那個一萬兩的“一”字上添了一豎,變成了十萬兩。這是夏震山的主意,他說了,干綁票這行的規矩就是在索要贖金時必須要獅子大開口,要一個驚人的高價,然後再和肉票的家裏討價還價,壓到一個雙方能接受的數目字為止,一開始要價太低是不行的。

王益之在寫完這封信后,接連好幾天都沒在聽到什麼動靜。老邱每天只是板著臉來送飯和倒便桶,王益之問他話,他從來也不回答。王益之的心裏不覺有些發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銀子你們到底拿沒拿到啊?

這一天,老邱忽然提着一個竹簍來到欄杆外面,只見他嘿嘿地乾笑了兩聲,說道:“王老爺,告訴您個信兒,您那封信啊讓您家的大公子一口給回絕了,他不僅不肯拿錢,還帶着家丁要來抓我們,您看,這事兒可就不好辦了。”

“什麼,他,他不肯給錢?”王益之不覺急火攻心,喃喃地念叨着:“這個孽障,居然連一萬兩銀子也不肯拿出來。”

老邱接著說道:“王老爺,這幹什麼都有幹什麼的規矩,我們綠林道上也是如此。既然您家的大公子不肯給錢,那我們可就要撕票了。王老爺,您也別怪我們心狠,實在是這規矩不能破,要是我們要不到錢,還把您放了,那今後還有人肯掏錢贖肉票嗎?我們的飯碗不就給打破了嗎?唉,我們也是沒法子。”

“別,別,別,有話好商量,告訴你們大王,有話好商量!”

“還商量什麼呀?我們大王叫我這就把您給做了。您瞧這裏面。”老邱把手裏的竹簍遞過來:“這裏面有幾條蛇,是專門給您預備的。”王益之向竹簍里一看,只見裏面鱗光閃閃、蠕蠕而動,果然有好幾條蛇在裏面,不由得毛骨悚然。

老邱說:“我這就把這些蛇倒進去,然後啊,把您的屍首就勢往漢水裏一扔,順流漂到均州去,讓您兒子們看看,也就完活了。您這些天大概也品出來了,咱們是在一條船里獃著呢,這船成天就在這漢水上轉悠呢。”把王益之囚禁在船上是李金囤想出的主意,他自己就是個碼頭上賣苦力的,所以想到了這一點。於是,陸一葦掏錢買下了一條船,經過一番改造,就變成了王益之的囚室。

老邱拿起那竹簍,作勢要向木箱裏面傾倒,王益之嚇得沒人聲地嚎叫了起來:“饒命啊,不要啊,我,讓我再寫一封信!饒命啊,讓我再寫一封信——”

老邱停了下來,裝出一副為難的樣子:“唉,您看這……這我也做不了主啊!要不,您等會兒,我去問問大王該怎麼辦。”

王益之在箱子裏給老邱連磕響頭:“拜託拜託,求您一定多多美言,求您了。”

過了一會兒,老邱過來了,手裏拿着紙筆,說道:“我們大王說了,看在舉人老爺的份上,再給您一次機會,不過,這次可不能用一萬兩銀子來打發我們了,我們大王說了,要四萬兩!”

王益之一愣,心想:“家裏的銀窖里總共也就四萬兩出頭,他們要的數目怎麼這樣恰好?”但此時他也顧不得想別的了,連聲答應,拿起筆來就寫。

老邱又說:“慢着,上次的信是寫給你家大公子的,看來,大公子不是能說上話的人啊,我看您這次還是寫給二公子算了。”

王益之一想,到也有道理,於是把書信的開頭寫成“延澤吾兒如唔,”其餘的內容都按照老邱的要求一一寫好,然後將信交給了老邱。老邱拿過信,對着舷窗的光亮看了一遍,點點頭說道:“好,寫的不錯,不過,王老爺,光有信還不成,還得有您身上的一樣信物,才好讓您家公子相信啊。”

“這信物……”王益之在身上一摸,發現兜里還有一個瑪瑙水膽嵌銀鼻煙壺,便拿出來說:“就用這個。”說著把手遞出了欄杆。

不想,老邱卻一把牢牢地抓住了他的手腕,冷笑一聲說道:“不用了,我們大王說了,還是借您一塊肉才好說服你家公子爺拿錢。”說著,只見寒光一閃,老邱的另一隻手裏出現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匕首“唰”地從王益之的手邊掠過,王益之發出了一聲慘叫:“啊——”卻見他的右手小指已經齊根被切了下來!

老邱麻利地拿出金創葯和白布,三下五除二地給王益之包紮上,然後拿着書信和王益之的小指,走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上。在甲板上,我和夏震山、陸一葦、李金囤都等在那裏。

老邱把手裏的東西一亮:“龍師傅,震山兄弟,都完活了。”

夏震山呵呵大笑:“邱大哥,你還是不減當年啊,幹活還是那麼乾淨利索。”

我說:“好,看來這一次,咱們的銀子就能到手了。”

陸一葦說:“春紅又送來情報了,說是王延恩回家之後被他的母親和那幾個姨娘臭罵了一頓,躲到一邊不敢說話了,現在王家由王延澤主事。王延澤正在託人向綠林道上傳話,說是只要放了他父親,多少銀子都願意出。”

夏震山說:“這次他們不會再敢搗鬼了。邱大哥,你還要辛苦一趟,把這信和手指頭再送到興仁當鋪去。然後,咱們就派船在江邊等着他們送銀子就行了。”

李金囤笑道:“王益之這老狗回去之後該看着空銀窖和老婆抱頭痛哭了。”

陸一葦忽然冷冷地說了一句:“還放他回去嗎?宰了他算了!”

我們都一怔,陸一葦接著說道:“這條老狗,欠下了多少血債?我爹我娘就是被他活活給氣死的,怎麼能放他走呢?必須殺了他給十里坪的父老鄉親報仇!”

夏震山沉吟着說道:“按照我們綠林道上的規矩,收了人家的錢就一定要放人,不然的話,下次人家可就不會給錢了。當然,咱們現在不是過去的綠林了,這到底殺不殺,哎,還是請龍師傅拿主意。”

陸一葦把眼光轉向了我,我沉默了一會兒,終於下定了決心,轉過身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頭:“航波啊,不能殺呀,真的不能殺。要知道,他畢竟有個舉人的身份,咱們要是殺了一個舉人,那就是驚天的大案,不僅均州城、鄖陽府會被驚動,就連湖北的督撫、臬司、學政也都會被驚動的,而且這件事還會被上奏給北京的朝廷。北京的刑部會行文要求湖北必須破案,咱們這個小小的均州城就會被他們翻個底朝天,而咱們這個自然教,目前實在是還很弱小,不能馬上揭竿起義,和朝廷對抗。這樣一來,咱們整個教門都會身陷險境,搞不好就會元氣大傷,咱們所謀划的大業也不知會推遲到何時啊!航波,如果咱們忍一時之恨,先放了王益之的話,那情形就會大不一樣。現在咱們已經知道了,王家並沒有報官,這說明,他們愛面子,覺得這是丟人現眼的事,怕張揚出去丟醜。如果咱們放了王益之,我估計他還是不會報官,要是這樣,咱們又得銀子又無縲紲之憂,多麼划算的事啊?航波,你想想看,為了全教上下的安危,為了咱們日後的大業,你應該選哪一頭啊?”

陸一葦的眼圈紅了:“龍師傅,我……下一次,要是再有這樣的機會,龍師傅,你一定讓我親手宰了這條老狗。”

我把雙手放在了陸一葦的肩頭,鄭重地說道:“航波,你放心,這樣的機會咱們一定會有的,王益之這條老狗將來肯定逃不出咱們的手心!”牛bb小說閱讀網www.niubb.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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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一八〇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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