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梅竹馬
半夜,沈容悠悠的醒了過來,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疼,伸手去碰,發現臉上纏着一層層的白布。(本章節由網友上傳&nb)她忽然記起發生了什麼事,淚珠便一滴又一滴的往下砸。
燕卿放心不下她,一直在房裏陪她,剛去上了趟茅房回來,就看見沈容坐在床上,默默的流眼淚。
他心裏一疼,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床前,握住沈容的手,說道:“阿容,沒事的。會過去的。你還有我。”
沈容仍舊是雙目空洞的盯着錦被垂淚,燕卿瞧着,不禁伸手將她攬在懷裏,說道:“阿容,不管變成什麼樣子,我都會一如既往的喜歡你的。我說過,我要娶你的。”
沈容抬起頭看着燕卿,他眼裏的光芒在暈黃的燭光下折射出一片華燦,讓人覺得真誠無比。沈容略垂了頭,無意瞥見窗外那一抹銀光,便對燕卿說道:“燕卿,你可不可以讓我一個人待會兒?放心,我沒事的。”
燕卿擔憂的看着她,半晌點了頭。今晚,他便去父母親房裏睡好了。
沈容注視着燕卿出了房門,關門聲在這樣的深夜裏顯得突兀而曖昧。
門扇合上不久,半來的軒窗處便閃進一黑一綠兩個身影來。沈容看着深夜造訪的兩人,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口中喚道:“師父,蘇姑姑。”
師父和蘇姑姑打她記事起便是在這樣的深夜裏來找她,他們很神秘,比如這十年來她從未見過師父銀面下的本來模樣,比如她除了知道蘇姑姑姓蘇便不知道其他的了,再比如她不知道蘇姑姑為什麼總叫她小風箏。(全文字小說更新最快)但他們對她好她是可以肯定的,於她而言,師父和蘇姑姑同樣是至親人。
“小風箏,給我坐着別動!”蘇絮濛急急走到床前,制止了沈容想要下床舉動。縴手拂上沈容纏着白布的臉,眼神柔得似一灘化不開的濃墨,“可還疼?”
沈容見她這般關心自己,像母親一樣,雖然她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但她覺得母親就該是蘇姑姑這樣的。想着,不禁流下淚來,哽咽着說道:“疼。”
蘇絮濛這些年早把她當作了自己的孩子一般,聽她說疼,心裏難受極了,含着淚抱住她,“你這孩子,怎麼總在承受這些。”
“蘇姑姑。我阿爹他死了!我連屍首都找不到!”沈容把頭埋在蘇絮濛的胸前,大聲的哭了出來。
“好孩子,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你阿爹那麼疼你,可不願見你整日以淚洗面的,死很簡單,活着才難。”蘇絮濛輕聲的安撫着她,多年的行醫生活讓她把生死看的極淡。
沈容仰起臉,怔怔的看着蘇絮濛,她的話她不是很懂,卻隱約知道蘇姑姑是想告訴她,她得好好的活,快樂的活。
“為什麼不用輕功?”一直站在窗邊默默看着的雲壑忽然問道,“以你如今的武功,躲開是綽綽有餘的。”
沈容臉上還掛着淚,抬起白生生的小手擦了擦,垂了眼,小聲答道:“師父說過,不得在人前顯露你教過的功夫。”
“輕功可不是我教的。”雲壑走近了兩步,看着那雙神似灕水卻少了分機靈勁兒的眸子,“為師還說過,你的命比什麼都重要。”
沈容有些愧疚,師父從來都是這樣,雖然嚴肅得很,卻把她看得極重。
蘇絮濛見沈容低下了頭,略帶責備的瞪了一眼雲壑,然後動手去拆她臉上的白布,“讓姑姑看看你的傷。”
蘇絮濛小心翼翼的拆着,盡量不弄疼她,她的額頭卻還是疼出了冷汗。
紗布拆開,蘇絮濛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咬着唇,自桌上拿過一個銀勺,將她臉上黑乎乎的藥膏刮下。“這種東西,可不能用了。”說著,從懷裏拿出一個青瓷瓶,“放心,有姑姑在,你的臉沒事的。”
“這樣的容貌於她而言或許更好。”雲壑看着沈容越來越肖似灕水的五官,冷不丁的說著,氣得蘇絮濛直跳腳。
“什麼叫這樣更好?你打算一直讓她這麼下去?姓雲的!當初你非要把她送到平民百姓家裏,說什麼過平凡的日子。結果呢!還不是跟武林扯上了關係,現在你又要讓她一輩子都這樣?!”蘇絮濛對於容貌並不是太執着,可是容鳶還這樣小,連自己美麗的容貌都不曾欣賞過,就要一輩子活在這張為了生存而故意忽視的臉下嗎?
沈容獃獃的看着蘇絮濛,什麼叫把她送走?什麼叫和武林扯上關係?為什麼蘇姑姑的話,她都聽不明白了呢。
雲壑見沈容皺着眉頭疑惑的看着他們,怕她聽出了什麼,忙沉聲道:“阿絮!”
蘇絮濛被他這一喚叫回了神,才驚覺自己說出了太多不該說的。
“容兒。”雲壑泛着銀光的面具下,一雙眸子黑如幽潭,“你願意跟師父和蘇姑姑走嗎?”既然涉足武林已不可避免,那還不如帶她回天機門,在他眼皮子底下最安全。
沈容看着師父,想起了方才燕卿說的話,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濃濃的不舍與眷戀,“師父,阿容不想走。”
雲壑目光一閃,彷彿看到當年的灕水,那種淡淡的悲傷爬上心頭,他無奈一笑:“那便依你吧。只是今後,這樣的事情不能再有了。”雲壑說完,便轉身躍出了房間。
蘇絮濛輕嘆了一口氣,在床邊坐下,給沈容的臉上好了葯,包紮好了,又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白瓷瓶子,囑咐道:“這是你這個月的葯,如今你已十歲,藥丸便減至兩日一粒,一定要按時吃。這些日子,練武的便先擱着吧,等你好了,姑姑和你師父再教你其他的。”
“嗯。”沈容接過瓶子,乖巧的點了點頭。這葯她一直吃着,蘇姑姑只說她身子虛,得吃這葯補補,但她總覺得不是這麼一回事。
蘇絮濛愛憐的撫摸着她的頭,“好好睡吧。”說完,便拂袖躍出了房間。
房裏剩下沈容一個人了,她蜷起了身子,把頭埋在膝蓋間,低低的啜泣起來。
阿爹,容兒一定會好好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