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總督府推杯換盞 吳有道借酒發瘋

第五回:總督府推杯換盞 吳有道借酒發瘋

估計陳月琴她們已經走遠,李飛龍才敢按動屋門按鈕,把牆縫門打開。陳松壽一出屋,猶如困虎出籠,周身輻shè出一股可怕的力量,他的眼睛充滿血絲,氣呼呼地沖李飛龍喊着:“你,你……”由於氣憤已極,下面的話竟沒了內容。他瞪圓噴火的眼睛,以排山倒海的力量揮掌向李飛龍的頭部劈去。李飛龍一側頭,躲過這兇猛的一掌,同時迅速出手,握住陳松壽的手腕。陳松壽一掙沒能掙脫,胸中的怒火如奔騰的岩漿,他仰脖大叫一聲:“啊!”那聲音如虎嘯龍吟一般直衝李飛龍的耳膜,與這憤怒同時並進的,還有他的武功招式。說時遲,那時快,他的另一隻手又向李飛龍的臉部打過來,但又被李飛龍扣住脈門。陳松壽無可奈何,又急又怒,哭道:“你因何護她,你,你……”悲痛之情,不能言表。

“松壽兄,你不要魯莽,且聽我說。”李飛龍儘可能安撫着陳松壽的情緒,但他知道,殺妻之恨是一種什麼樣的仇恨,怎能安撫住他?可李飛龍還是想多為陳月琴辯解幾句,“她殺死嫂嫂,是出於無奈,她也有她的苦衷呀。”

“你不要為她強辯。”

“不是強辯,你冷靜想想,誰能無緣無故殺人?誰會亂結仇家?”

陳松壽聽他講得有理,頭腦也漸漸冷靜下來,他yù抽回手去,但李飛龍握得仍緊。李飛龍感覺到了陳松壽的意思,手一松,陳松壽的手重新獲得zìyóu,他用滾動着怒火與悲哀的眼睛,盯住李飛龍的臉,顫聲問道:“那她為何故殺死蓮蓮?你是不是幫凶?”

李飛龍望着陳松壽,接住他令人不忍睹之的目光,嘴角浮上一種無奈的苦笑,他用儘可能低緩的語調說:“據我所知,嫂夫人殺死了她的父母。”

陳松壽吃了一驚,他的神sè略微有些變化,但旋即又堅定了自己的仇恨:“不可能,我的蓮蓮不會的,她是那樣善良,怎能亂殺人?即使殺人,那人也是為非作歹之人。”他眼中的怒火又閃了閃,似乎還有義憤之話要說,但卻又閉緊了口。

李飛龍一直望着他,若有所思,片刻才說道:“你不知道的事還多着呢。”

陳松壽愣了半晌,說道:“不管怎樣,她殺死了我的蓮蓮,我就要殺死她。她叫什麼名字,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你還是不要問的好。”

“不,我要問,我要替我的蓮蓮報仇!”

“你不想替你父母報仇?”

一提父母兩字,陳松壽的眼睛又瞪圓了,七年前那不堪回首的慘絕人寰的一幕又浮現在眼前,他恨恨地說:“怎能不想?這七年來,我上翠屏山十幾次,可總是一個人影都找不到,難道殺死蓮蓮的也有那妖婆不成?”

“絲毫沒有‘觀音聖母’的事。”李飛龍的聲音透出令人毋庸置疑的肯定,“我是說,你要想為你父母報仇,就不要問那女子的名字。”

“什麼意思?你的話里大有玄機。你把我弄糊塗了,難道這中間有什麼秘密?”

“啊不,既然你要問,那我告訴你,她名叫水中月。”李飛龍的神sè間透出自己心坎上的事。

總督府的大堂內,洋溢着一派歡樂的氣氛。侍女們往來穿梭,魚貫而行。她們的衣裙卷着疾風,像是秋天的落葉般飄忽不定,你來我往,忙得不亦樂乎,只一會兒工夫,大堂的八仙桌上,就擺滿了山珍海味,玉壺美酒。

在歡樂的樂聲中,在一眾人的簇擁下,一個滋養得肥頭大耳、皮膚油光的大臣挺胸腆肚神sè傲慢大搖大擺地坐在了八仙桌邊的首席上。此人何許人也?正是那欽差大人――殷天霸。

“坐,坐。”殷天霸拉長聲調,以顯示他的尊榮。眾人聽到欽差大人的招呼聲,一起恭恭敬敬地坐下來,左首是一臉正氣的柳總督,右首是善於巴結奉承的馬天仁。也許正是因為馬天仁的善於巴結,而立之年已坐到知府的官椅上。下首坐的是滿臉含笑的吳知府。提起吳知府,此地無人不知,他天生的一副彌勒佛的笑面,在妻子面前哈哈笑,在子女面前哈哈笑,在上司面前哈哈笑,在下屬面前哈哈笑,甚至在平民百姓面前也總是哈哈笑。人人都說,他連三歲的娃娃都怕得罪了。他一不幹壞事,二不會奉承,三不欺壓百姓,當地百姓都稱他是“我們的哈哈大人”。用他自己的話來解釋他的哈哈,那就是:“多哈哈,少說話,風來雨來都不怕。”正是因為這些吧,他做了多年的知府,這官職沒升也沒有降,也許是萬歲爺早已忘記了他還有一個怕得罪人的哈哈知府吧。

“殷大人,在下先敬你一杯。”柳總督端起酒杯,說實在的,他與殷天霸不是同類人,這酒敬得很勉強。他實在厭惡面前的這個衣冠禽獸,不願多說話,只是奈於面子,走走酒桌上的過場。

“柳大人,同飲,同飲,啊,哈。”殷天霸看了一眼馬天仁。馬天仁慌忙奴才般地咧開嘴,站起身,弓着腰,討好地說道:“卑職也敬大人一杯,祝大人官運亨通!”殷天霸滿意地笑了,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吳知府看着他們來回敬酒,只是不斷地哈哈笑,不時陪着他們喝幾盅,喝一杯酒,總要笑幾聲,彷彿為縈迴在大廳里的動聽樂聲伴奏似的。

大廳的後面往右拐,是一間書房。書房的桌案邊,端正地坐着一位青衣男子。那男子,劍眉星目,鼻直口方,四方臉龐,皮膚白中透紅,周身上下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男子漢氣息。他就是柳光的兒子――柳箐石。此時,他正聚jīng會神地翻看着《孫子兵法》,對前廳的喧鬧充耳不聞。突然一雙纖細的手蒙住了他的眼睛,一縷縷清香直鑽入他的鼻孔,滲入他的肺腑間。他先是一驚,隨後微微一笑。他知道,他的調皮的妹妹又來搗亂了。他放下書,抬起手握住妹妹纖細的手腕,微嗔道:“快放開,調皮鬼,都這麼大的姑娘了,還像小時候的樣子,你沒看我正看書嗎?”

“嘻嘻……”身後的女子嬉笑着鬆開手,從他身後轉到書桌邊,拿起他讀的那本書,就勢坐到他腿上,翻看起來,隨後,又將書丟在桌子上,說道:“你想當軍事家呀,總看這種書。”

柳箐石看着天真可愛的妹妹,臉上充滿了愛憐無限的神sè,笑道:“不當軍事家,就不能看這種書了嗎?要知道,這種書,可是我們的祖先留給後人的鎮國之寶。兵者,國之大事也。當下正是多事之秋,胸中多裝些兵家策略,正是時下所需。我們家的大小姐,大心肝。”

柳靚泉詭異地眨眨眼睛:“我是娘親和爹爹的心肝,可不是你的心肝,你的心肝,是將來的嫂嫂,嘻嘻……”

柳箐石被她逗笑了,望着她如花的嬌面,說道:“我看這一輩子呀,你就別想有嫂嫂了。”

“哎呀,那可不得了,我豈不要有一個和尚哥哥,嘻嘻……”

柳箐石望着她那天真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要摟抱她的肩膀,誰知她卻一下從他腿上滑下,又轉到他身後,摟住他的脖子,嬌聲說道:“不許你碰我。”

柳箐石抓住她的雙手道:“只許你碰我?”

“別說碰你,打你也是該的。”

“為什麼呢?這是哪家的道理?”

“因為你是哥哥,我是妹妹,你必須讓着我,嘻嘻……”

“有道理,那你就打吧。”

柳靚泉笑了一下,抽出手,又轉到桌子邊,這下,她竟然一躍坐到了書桌上,兩手扶着書案,兩條腿不住地擺動着,口中說道:“現在不打你,等你惹着我了,我可是不客氣。”

柳箐石望着她擺來擺去的衣裙,說道:“看你哪像個大家閨秀,簡直像個野小子。”

“我才不願做大家閨秀呢,我倒是想做個江湖女子。唉,哥哥,你聽吳大伯笑得多好聽,簡直就像唱戲似的。”

“吳大伯過得多痛快,天天笑容滿面,無憂無慮無煩惱。”

“你說他一點煩惱也沒有嗎?”

“我看是這樣,他要是有許多煩惱,天天還能笑出來嗎?”

“依你說天天笑的人就沒有煩惱了?”

“那當然。”

“我看非也。笑有兩種,一種是發自內心的,一種是浮於表面的。發自內心的笑才使人想往,而那種浮於表面的笑,是遮蓋內心世界的,是一種生命的偽飾,他笑着的時候,也許內心正痛苦着,也許他是想用笑沖走心中的苦惱,淡化自己對現實的不滿,用笑鑄造起一座堤壩,使心中的悲憤不至於發泄出來,一旦那座堤壩被外來的力量衝倒,他心中久懷的對現實的不滿就會像洪水一樣傾瀉出來,那時,他表現出來的再也不是笑,而是各種發泄方式,或痛哭,或發火,或打罵。我看吳大伯就是第二種笑,你信不信?哥哥。”

柳箐石愣愣地望着坐在書案上正笑望着他的柳靚泉,他不相信,這些話出自一個正搖晃着雙腿的在他心目中實在不諳人情世事的天真小姑娘的口中,他更不相信,他認為是逍遙快活的吳大伯竟會是妹妹說的第二種人。說實在的,他對吳大伯的印象不太好,在他的認知里,吳大伯是老好好,這種人,對家國天下沒有多少益處。他也知道,世上有一種人,笑是其人生的偽裝,但笑雖不發於心,但也未必心中有多少煩惱,有多少憤世嫉俗之恨:“那依你說,吳大伯心中很苦惱?”

“那當然。”柳靚泉顯出十足的自信。

柳箐石一下子來了jīng神,今天,是他第一次聽妹妹如此談論吳大伯的笑聲。妹妹的談論,讓他很感興趣。妹妹大了,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開始有了自己對社會對生活對一些人和事物的認知,也許自己應該多了解了解她。他用含笑的眼眸望着他喜歡的這個妹妹,接着上面的對話說:“我可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柳靚泉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隨即眼光滑到自己胸前佩戴的金鎖上,意味深長地說:“你會看出什麼呢?我看呀,你只會看出戴花的是女人,戴帽的是男人,坐在你面前的是你不懂人情世事的妹妹。”柳靚泉說到這裏,突然聽到大廳里傳來叫罵聲:

“滾***蛋,滾***蛋,我不怕,滾***蛋……”

柳靚泉、柳箐石都是一驚,他們都聽出,那罵人的分明就是終rì笑不離臉的吳大伯。吳大伯平rì說話聲音總是很低,伴着那滿臉笑容,好像生怕驚到了什麼。可此時,那聲音卻像是虎嘯,像是山洪爆發一樣,大得幾乎震耳yù聾。

“他欺負我,滾***蛋,我不怕,滾***蛋……”接着便是酒杯摔在地上的聲音。

大廳里,哈哈知府吳有道借酒發瘋,罵著鄉野村夫的粗話。欽差大人殷天霸神情氣惱,在此之前,他曾拍過桌子,此時,他站在八仙桌邊,面對着一個已高度失去理xìng的同僚,不知該如何進退。

“殷大人,吳知府喝多了,您別介意。”馬天仁討好又有點誠惶誠恐地說道。這個時候,是他表現的最佳時機,“我扶您還是先到西廂房歇歇。”

一般善於溜須拍馬的人,在這個時候,往往能起到一些好的作用,最起碼,能給需要台階的人一個台階,能給失了臉面的人補補妝。殷天霸見馬天仁如此,又見吳有道有繼續發瘋之態勢,也便就坡下驢,隨着馬天仁到了西廂房。到了西廂房,馬天仁舒了一口氣,這時,有府中的一個丫鬟手中托着一個茶盤進得房來,丫鬟將茶盤中的一壺茶和兩隻茶碗放到桌子上,屈身拱手,行了一個禮,溫言軟語道:“兩位大人請先用茶,我家大人隨後就來。”說著,就去給二人斟茶。馬天仁繃臉沖她說道:“去,去,這裏用不着你伺候。”他似乎是在替殷天霸埋怨柳總督。丫鬟惶惶不安地退出屋門。馬天仁親自倒了一杯茶,低頭哈腰地端到殷天霸面前,諂媚道:“那吳有道也太不像話了,如此有失官體。他再大的火氣再大的脾氣也不該在大人面前使。大人先喝口茶,消消氣,為這等村夫**氣傷身子不值得。”

再看那殷天霸,早已氣得臉sè發青,那本來就腆出的肚子此時更顯得突出,還一鼓一鼓的,簡直就像一隻氣蛤蟆,看着馬天仁端過來的茶杯,一股無名火沖向他的心頭,他一揮手,“啪”的一聲,把個jīng致的茶碗打的粉碎。馬天仁慌忙掏出手帕,深深地彎着腰,小心地擦拭着濺在殷天霸身上的茶水,口中不停地說道:“那吳有道是個什麼東西,大人也犯着為他動肝火?俗話說,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裏能撐船。大人氣壞了貴體,可是卑職的罪過。”說罷,他又慌忙倒了一杯茶,重新端到殷天霸身邊,“喝口茶,消消氣,消消氣。”一臉的奴才相。通常的情況下,會溜須拍馬屁的人,私下裏在正主子面前的做派都是誇張化的,這種誇張化的做派往往讓人很受用。殷天霸看着卑躬屈膝低頭哈腰的馬天仁,覺得他的面子多多少少挽回了一點,他接過茶水,喝了一口,手一伸,馬天仁慌忙接過去。

“他是什麼東西,沖我發火!”殷天霸依舊是腔調拉得長長的,彷彿沒生過氣似的。馬天仁慌忙應和道:“那是,那是。”“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非把他……”“那是,那是。”殷天霸想不起要把他怎樣,索xìng“哼”的一聲。馬天仁還想再說兩句討好的話,看柳總督走進了,慌忙閉口,把那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請夫人不要見怪。吳大人有些喝多了。都是在下的罪過。”柳總督望着余怒未消的殷天霸,心中雖是氣憤,可也不得不說幾句勸慰的話,畢竟是在自己府上發生了這場不快,雖然錯不在吳有道。

“殷大人先在這休息一下,卑職去去就來。”馬天仁見柳總督戳在眼前,自己再說不上什麼體己話,告了退。他來到大廳,見吳有道仍在叫罵,走上前去,不yīn不陽地說道:“哎喲,吳兄,你的肝火忒也旺盛了。消消氣,消消氣。我們做下屬的,還不都一樣。誰叫我們官小呢。消消氣,氣大傷身,啊――”

“滾你媽的蛋,兩面派,滾你媽的蛋,兩面派,誰要你到我這來討好,兩面派,兩張臉,阿諛小人,本府恥與你為伍,滾你媽的蛋……”

馬天仁沒想到平素一向和善、生怕得罪人的吳有道今rì竟如此火盛,他討了個沒趣,又走回西廂房,討好殷天霸去了。

總督府宴請欽差大人,卻不知因何事被吳有道攪了局,柳總督兩邊周旋,先送走了吳有道,又來到欽差大人面前繼續領責。馬天仁要把殷天霸接到他府上,柳總督對殷、馬二人厭惡已極,也不強留。等人都散盡,柳總督才愣愣地坐到大廳里的八仙桌邊,越想越氣,突然站起身,抓起八仙桌上的酒杯酒壺碟碟碗碗,狠狠地向地上摔去,口中罵道:“無恥之徒,無恥之徒。”好一陣發泄。突然,一隻手攥住了他憤怒的大手。

“對這些東西,犯不着生那麼大的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柳總督一聽聲音,知道是自己的愛妻嚴詠雪。他側臉看着夫人那近乎懇求的表情,心頭的怒火彷彿被夫人的關心愛護沖淡了,他一下子坐到椅子上,可余怒未息,揮起右手向桌面狠劈下去,“啪”的一響,八仙桌的一角掉在地上:“氣煞我也――”嚴夫人伸手按住夫君的肩膀,生怕他再有所發作,口中柔聲說道:“看你,就不會忍着點,別嚇壞了孩子。”柳總督向廳堂門口望去,才發現柳靚泉、柳箐石、陳月琴他們站在那裏,正驚慌地看着自己。

“泉兒,快過來,扶你爹爹回房休息。”嚴夫人知道丈夫平素最喜歡靚泉,也知道靚泉最是聰明,最能解人意,故叫靚泉過來。

柳靚泉快步走到父親身邊,怯怯地站在那裏,一聲不吭。嚴夫人好生納悶,心道:靚泉這孩子,最會說話,怎地此時卻一聲不吭了?

柳總督望着柳靚泉,她那怯怯的目光像是一股涼涼的泉水,緩緩地流進他的心田,把他心中的余火慢慢地澆滅了,他甚至感到後悔,後悔自己不該發火,驚嚇了他的泉兒,一股愛撫之情在心頭油然而生,他慢慢站起身,輕輕地撫着她的頭,說道:“爹爹嚇着你了吧?”

“嗯,爹爹還沒發過這麼大的火呢。”柳靚泉怯聲道。

“那爹爹以後就不發火了,別嚇壞了我的泉兒,為了那些無恥之人……”他語音輕緩,與剛才發火時判若兩人。

“不,爹爹,我不怕,有火氣不發出來心裏是會難受的。”

“我的好泉兒。”柳總督用慈父的目光看着女兒認真的臉,心道:你如此年紀,就這樣會體貼人,也不枉為父喜歡你。

“爹爹,您還是回房歇息一會兒的好,就會把剛才的不快全忘掉的。”柳靚泉語音已變得平緩,像是在勸比自己小的小孩一樣,讓人聽了只感受用。柳總督哈哈一笑,把剛才的不快都拋到了九霄雲外,說道:“好,爹爹聽泉兒的。”柳靚泉見爹爹臉現笑容,大是歡喜,急忙說道“孩兒來扶您!”“唉,爹爹還沒有老到走不動的時候,快跟哥哥、姐姐玩去吧。”柳靚泉看了一眼嚴夫人,見她正笑着向自己點點頭,柳靚泉心裏一陣高興,歡快地跑到門邊,同柳箐石、陳月琴一起出去了。

柳總督同夫人來到他們的起居處,推開房門,不覺同時一驚。展眼屋內,在一張紅木方桌邊,安安靜靜地坐着一位婦人。這婦人,身着黑sè夜行衣,黑絹束髮,往臉上看,一不畫眉,二不擦粉,三不塗朱,但卻眉目如畫,甚是俏麗。細看這婦人的眉眼臉龐,竟與柳靚泉一般無二。那婦人見柳光夫婦進來,急忙站起身,笑道:“姐夫好大的火氣呀!”她身段窈窕,面容秀美,笑容極是嫵媚,比起有些二八佳麗更嬌艷三分,誰會相信,她已是年近四旬之人。

嚴夫人驚道:“三妹怎的如此打扮?難道你要離開為姐不成?”言罷,快步走到黑衣婦人身邊,伸出手撫摸着她頭上青絲,眼中充滿淚水,神情甚是凄婉。

此黑衣婦人何許人也?書中暗表,此婦人正是嚴夫人的親妹妹,柳靚泉的親母親――嚴詠梅。書到這裏,先要解一解疑問:既這婦人是柳靚泉的親母親,那柳靚泉為什麼要養在柳家,為什麼要以嚴詠雪為母?這要從一段悲慘的往事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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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山莊恩仇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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