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衣警察》第三部分(36)
周志明他們兩個人異口同聲地答道:“對。”
“你們看看信上有沒有這個數字。”
他們在信上仔細尋找了一遍,“沒有。”
段興玉拿起信來看了看,又放下,在屋裏來回踱了兩趟,突然站住,說:“信文里會不會有漏格密碼?”
周志明和嚴君的腦袋又湊到一起,按“漏格密碼”的拼譯方法,先試着把每句話的第一個字拼連起來。信的全文是:“你寄來的錢,已經收悉。病危入院的家父,於前天脫離危險后,即命我代為執筆,速寄一信與先生,以轉達他的謝忱。他下周便可以移榻回家了。看來他的病,訖今無大漸,你付予的幫助,使他在自己殘燭之年又得到了一位熱心的朋友。”他們拼成:“你已病於即速以他看訖你使”十二個字,怎麼看也是無機聯繫,不成話。
“可能是‘亂碼’。”嚴君直起身,不無掃興地嘀咕着。
周志明又把每句第二個字拼起來了,拼成:“寄經危前命寄轉下來今付他。”他泄氣地在紙上捶了一下。
段興玉擺了下手:“算了吧,實在不行送到技術部門讓專家們破譯去吧。”
周志明無精打采地把這封信又放回到卷里去。段興玉又拿起另一份材料,對嚴君說:“嚴君,這是你寫的吧?這種材料不光要寫上徐邦呈這個原名,他那個馮漢章的化名也要註上,還有代號2711,危險號1127,還有……”段興玉指點着的手突然在半空停住了,呆怔了片刻,突然像發現了什麼大鑽石那樣,叫了一聲:
“他的危險信號是1127!”
“是呀。”周志明和嚴君莫名其妙地同聲答道。
段興玉指着周志明手上的副卷,“拿出來,那封信,按他的危險信號拼,按1127拼,試試看!”
周志明如夢方醒,飛快把那封信又取了出來。他們按1127的順序,先把第一、第二句的頭一個字;第三句的第二個字;第四句的第七個字拼連在一起,眼前不由豁然一亮,這句話拼成:“你已危險。”
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段興玉也幾乎不能保持固有的矜持,叫起來:“往下拼!”
按1127的順序,他們拼完全信,拼出的十二個字端端正正寫在一張白紙上。
“你已危險,即速轉移,看訖付燭。”
他們激動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一種既慶幸又后怕的心情在周志明心裏交錯起來,這是在他不算短的偵查員生涯中從未有過的一種複雜感觸。他慶幸能把這包碎紙片帶回來而沒有被飯店的服務員當垃圾倒掉,又為自己把它當成普通信處理的疏忽而後怕,差點兒就是無頭案了呀!
大陳和小陸去市檢察院聯繫工作回來了。當他們聽完嚴君興高采烈的敘述之後,自然也是驚訝不已。誰能想到這個近於掃尾的案件又突然節外生枝,重開了一片神秘莫測的天地呢?
段興玉臉色凝重,環視眾人,說道:“都談談看法吧。”
陳全有的目光在那封充滿了撲朔迷離的未知數的信上停了一會兒,順口說:“會不會是施季虹發的?”
這個懷疑馬上被段興玉搖頭否定了,“不會,施季虹在十二月二十七日下午三點多鐘還給南州飯店打電話找徐邦呈,說明她在此之前不知道徐已經去了北京,在此之後一直到在火車上被捕,她始終是在我們的監視控制之下的,沒有發現她發過信。我想這封信一定是另外一個人發的,而且一定是在南州發的;發信時間只能是在十二月二十七日中午十二點半到下午六點半這幾個小時裏。”
周志明的腦子裏也做了同樣一番推斷,他點頭附和着說:“對,徐邦呈十二月二十九日中午已經買好飛機票要逃走,那最遲得在二十八日下午接到這封報警信,二十七日中午十二點半是法庭散庭時間,下午六點半是咱們市裡郵局對當天發往外埠信件的最後銷郵時間,所以這封信只能是在這其間的六個小時之內發出的。”
大陳撓撓頭,“有道理,呃——我倒想,南州會不會有一個秘密電台,由這裏的潛特先向北京使館裏的特務組織報警,再由使館的特務在京給徐邦呈發這封信呢?”
“也不會。”段興玉指指這封信,“如果是使館在京發信,就用不着煞費苦心地做文字偽裝了。你看,費那麼大勁兒,寫得歪歪扭扭,還不就是為了逃避我們的調查嗎?有句俗話叫‘燈下黑’,我看這個人肯定就在南州市,就在我們燈下的黑影里。”
大陳拿起這封信,仔細審視了一陣,說:“這是用普通橫格紙寫的,看來得從查這張紙入手了。”他把信紙嘩啦嘩啦晃了兩下,笑着對周志明說:“你小子啊,有運氣,拾破爛還真拾回個金娃娃來,說不定,全案大白就在這張薄薄的紙上了。”
天色已經晚了,嚴君早已把屋裏的電燈拉開。下班的鈴聲不知什麼時候打過了,機關里業已人去樓空。段興玉不慌不忙地踱了幾步,在屋子當中站定,說道:“我們手頭的所有調查工作、材料工作全部停下來,從明天開始集中力量查這種紙,還要提審徐邦呈。今天晚上,周志明跟我去找紀處長彙報,噢,對了,小周還得回去給屋裏生火,那就大陳……算了,大陳也回家吧,省得你愛人又欺負你這個大丈夫,小陸晚上跟我去吧。明天,明天是星期天,我看……”段興玉略略停頓思考了少頃,“上午也算了,休息一下,個人的事抓緊辦了,明天下午,大家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