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少年出山 I
膳后三人收拾打理一番,便各自回房歇息了,此時段一飛已獨自一房,居在南首,段一夫妻住在東首,兩房只一壁之隔。wENxuEmI。cOM深夜裏段一飛尿急起身,待解完手往回走時,卻見爹娘房中傳出絲微光芒,好奇心起,便躡手躡腳的走近房門,躲在一旁,從門縫中看進去,只見爹爹娘親並坐床邊,臉色嚴肅,心道:“莫非是我今日闖下大禍?”卻聽見白飛輕輕說道:“一郎,咱們真的不讓一飛學武嗎?”段一嘆息道:“這個自然,江湖險惡,學武於他無利。”白飛急道:“一飛終有長大的一天,他也要成家立業,娶妻生子的啊,你難道想要他一輩子陪伴咱們在這深山之中嗎?再說了,咱們這身體,也不知道還能有多少日子,等到咱們共赴黃泉之時,一飛便成了孤兒,那時他孤弱無助,豈不教人欺負?”
段一飛長嘆道:“飛兒,我又何曾想讓段家祖傳絕學就此失傳,你我皆成不孝之人?”白飛側過身子靠在他肩膀上,柔聲道:“一郎,那你為何不傳他武藝,一飛那般希冀學武,你何不教了他,那豈不是兩全其美嗎?”段一摟住她的芊芊細腰,道:“飛兒,‘天魔功’非同小可,於修練之人限制極嚴,一旦修練‘天魔功’便無法棄而學他,祖傳口訓中還說道,非我段家子孫不得傳,非我剛陽男子之輩不得傳,非我靜心者之類不得傳……“白飛笑道:“一飛不正應了這三條祖訓么,你莫看他平日裏嘻嘻哈哈的四處亂竄,我教他念書的時候,他可安靜了。”
段一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我並非擔憂他不可練,而是擔心他練不好,日後要後悔。”白飛抬首望他,不解道:“為甚麼啊?一飛聰資過人,一定會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段一道:“‘天魔功’雖是難練,但常人亦可練至第五重,可是‘天魔功’第五重至第六重間,便有一個極難得關口,祖輩們稱它作‘魔障’,要想衝破‘魔障’,須以內勁通破周身三十六處大**,這可是極難之事,非一己之力所能為,想當年我亦是全憑父親相助,方能突破‘魔障’,練成神功。而今你我如此,又怎能助一飛衝破‘魔障’?”白飛喃喃道:“非一己之力所能為……非一己之力所能為……”不甘道:“說不準咱們一飛另有一番奇遇,你我何不成全了他?”
段一搖首道:“與其冒險,不如不試。飛兒,難道你忘了當年你我都約定好了嗎?一飛可以學琴棋書畫,學六韜三略,就是不可學武啊。”白飛道:“一郎,難道你也忘了嗎?當初你我給孩子取了‘一飛’這名字,不就是希望孩子一飛衝天,出人頭地,做個大俠嗎?”段一一怔,心中苦笑道:“當年給孩子取了‘一飛’這名字,不是取義於你我二人名字之合么?甚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意思?”雖在常日裏段一對白飛百般遷就,無一不從,然一旦遇上大事,皆由段一做主,此時段一雖有愛妻憐子之心,卻是決心棄武,於是狠心道:“飛兒,你不必再說了,我心意已決,一飛是不可學武的。”白飛見他神色堅定,知道多說無用,只好嘆道:“好罷,我就知道在這些事上,我是拗不過你的。那我明日便教一飛醫術罷。”段一抱起她,將她放在床上,深深吻了一下,道:“飛兒,你要答應我,不可偷偷的教一飛武功啊。”白飛只覺全身鬆軟,輕輕應了一聲:“嗯。”
門外段一飛乍聽之下既驚又喜,不意自家竟有祖傳絕學“天魔功”,更沒想到爹爹竟然無敵天下,學武之心登時愈加堅定:“我一定要學功夫!我一定要學功夫!將來像爹爹那樣,天下第一,保護爹爹娘親!”到後來卻是愈聽愈急,直至爹爹娘親兩人同意不讓自己學武之時,他心中一把熱火再也按捺不住,當下推門而入,徑直走到爹娘面前,急道:“爹爹娘親,一飛一定要學功夫!一飛也一定會學好功夫的!將來一飛還要好好的保護爹爹娘親!”
白飛跳起床,驚道:“一飛,你怎麼沒睡?”段一飛道:“娘,我在外邊都聽到了。娘,一飛要學功夫啊!”段一板起臉道:“一飛,快回去睡覺!”白飛極是疼愛兒子,往往是有求必應,此時怎捨得兒子鬱郁不歡?當下嬌聲勸道:“一郎,你看看孩子多孝順?你便成全了他罷。”段一跪下道:“爹爹,一飛懇請爹爹玉成。”段一仰天長嘆一聲,問道:“一飛,你當真要學?”段一飛堅定的點頭道:“嗯!一飛要學!”
段一看着他雙眸中堅定的光彩,不禁想起昔日自己學武伊始之時的情景,那時自己也是這般懇請父親,心頭不由一顫,轉頭看愛妻時,見她兩眼汪汪,憐惜之情頓生,鐵心化軟,道:“好罷,爹答應你了,只是你須經萬般艱苦磨練,方才成器,你願意嗎?”段一飛連連點首道:“一飛定當不負爹爹所望,努力修練,決不半途而廢。”
段一伸手摸摸他的頭頂,嘆道:“可惜啊可惜,你終究難練成第九重神功。“段一飛低首不語,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我會練成的!我一定會練成的!”白飛卻笑道:“一飛不必灰心,日後娘親將白家武功傳你,你大可取長補短,那時你必然青出於藍,勝過你爹爹!”段一飛喜道:“白家武功?”白飛俯身抱起他,道:“不錯,那是娘親白家祖傳下來的功夫,絕對不輸於你爹爹的‘天魔功’。”段一飛拊掌笑道:“真的嗎?那太好了!一飛一定會用心學的!”
段一搖頭道:“飛兒,你怎可將白家功夫傳給一飛?那可是你白家一脈相傳的,從不讓外姓人習得半點的!”白飛笑道:“一飛是我的孩子,也算是白家的血脈,怎麼是外人呢?日後要是爹爹追究,我娘也一定會護着咱們的。”此言甫畢,她不由念起已多年不見爹娘,心中一陣愴然:“不知還能否見上爹爹娘親一面?”
段一道:“好罷,既然如此,一飛,我明日便教你武功罷,但你須答應我,不可半途而廢。”段一飛笑道:“爹爹,你就放心罷,一飛不會的。”段一抬頭見天色漆黑,忙送兒子回房休息,然後與白飛和衣而睡。
次日段一起了個大清早,待段一飛吃罷早飯,便帶着他往山上去,說是教他武功。段一帶他到山頂巨岩邊,先將自己昔日闖蕩江湖之事略略講述一遍,道:“學武藝要先學武德,今日我先教你武德,免得你他日誤入歧途。”當下將祖輩傳下來的武德家規說了一些,都是一些不得恃強欺人,不得濫傷無辜,須行俠仗義之類的,段一行事全憑良心所為,久久未曾念及這些,也記不得那許多了,反正也是大同小異。
然後他親口傳授“天魔功”的入門口訣,道:“我段家‘天魔功’修練之時必須達心靜如水之境,否則難以進步,兼之這內功奇特,非是每日多練為益,須循序漸進,所以等你內功小有所成之時,我便傳你劍法,那時你內功劍法並修,又至劍法嫻熟之時,我再傳你其它外家功夫。”段一飛問道:“爹爹,還有甚麼外家功夫?”段一道:“我段家所傳的‘天魔訣’中記載了許多門功夫,皆是祖輩所創,十八般兵器,無所不有,只是到後來我段家的一個祖先有緣得到一雙寶劍,自此後人便專心鑽研劍法,所以段家功夫以劍為主。”段一飛道:“爹爹,我要把十八般武藝都學會,你全教了我罷。”
段一飛搖頭道:“段家功夫以口相傳,我只從你爺爺那兒學了劍法、掌法、腿法和一些對敵時常用的招數,其它一概不知。”段一飛奇道:“為甚麼只口傳不把它寫下來?爹爹,你不是說有個‘天魔訣’的么?”段一道:“是啊,可惜那一本‘天魔訣’早已不知所蹤,後輩們便以口相傳,以防自家武功外傳。聽你爺爺說,那‘天魔訣’中所記載的功夫無所不有,無所不奇。”言罷長嘆一聲。
段一飛問道:“爹爹,你為何嘆息啊?”段一望着遠方霄漢,道:“爹只是可惜,‘天魔訣’中記載着‘天魔功’的第十重心法,還有‘金剛不壞神功’之類的奇功,爹真是好想見識一下。”呆思半刻,段一道:“好了,一飛,你趕緊修練內功罷,記住不可三心二意,須心靜如水。”段一飛笑道:“爹爹,那我怎麼才算是小有所成,開始學習劍法呢?”段一凜然道:“不可急功,切忌這時練武大忌。”言罷轉身,見身邊巨岩質堅而重,計上心頭,道:“你能一掌劈碎這石頭,便算是略有小成了,到那時候我便傳你劍法。”段一飛望着那比自己還高的巨岩,眨了眨眼睛,道:“爹爹,你小時候練功也要先劈開這巨岩么?”段一別過頭去,道:“自然。”段一飛追問道:“那爹爹花了多少天,才將這石頭劈碎啊?”段一沉吟半刻,丟下“三天”兩個字,便即轉身回屋。
段一飛看了看巨岩,吞下一口唾液,衝著他離去的方向大喊道:“爹爹,一飛也一定能夠做到的。”實情三天劈碎巨岩一說不過是段一的謊言,他雖教段一飛武功,心中卻是更希望段一飛能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故出此一策,欲讓段一飛知難而退。而段一自己並沒有打算回屋,他走到一半,便閃身躲在一棵大樹之後,悄悄探頭看著兒子練功,見他盤膝而坐,雙手交叉平放兩股之上,小尾指曲起勾在大拇指之下,正是自己所授的靜心打坐法,當下心中不知是喜是悲。
幾隻小鳥秋秋的唱着歌兒飛來,落在段一左肩上,來回蹦跳。段一飛睜開左眼,斜眸看了一下,旋即復又閉上,心道:“原來是你們啊,好朋友!可惜此時我要練功,無法抽身陪你們玩耍。爹爹說了,練功須心靜如水,不可分心,你們還是先走罷,我等會兒練完功夫再來找你們啊。”於是又睜開左眼,向那幾隻小鳥連連眨眼,示意它們離開。
那幾隻小鳥正是他深山中的夥伴,頗具靈性,見他眨眼示意,便拍拍翅膀齊飛遠去。段一飛心中暗喜:“果然是好朋友!”於是收斂心神,靜心打坐。段一在他右側,於他這幾下動作全然瞧不見,心中驚詫他小小年紀竟能心靜至斯。
忽地段一飛指作蘭花狀,直指霄漢,復下斜相交,兩片嘴唇上下顫動,念起內功口訣。他氣聚丹田,片刻間便覺得一股熱力自丹田而上,集於鎖骨之間,心中喜道:“這感覺正如爹爹所言!”於是連連催勁,那股熱力愈加強烈,沿左右鎖骨分流而入雙臂之中。這股熱力正是修練“天魔功”是的“熱勁”,一旦“熱勁”流遍全身,便是此重神功修成之時。
但段一飛究竟年紀尚輕,不易抑制心中繁多雜念,他時而念起爹娘,時而又念起遊戲,諸如此類的雜念紛沓而至,襲上心頭,那股“熱勁”隨之回縮至鎖骨之間。段一飛大驚之下忙猛催勁力,然他急功念起徒教“熱勁”自熱轉冷。
段一飛心中悚然:“不好,我得趕緊靜下心來。”想罷強行抑制心神,但他愈是使強,心情愈是起伏劇烈,真是此處風波方平,那處浪花又起,只見他臉上忽而變紅,忽而轉青。
段一瞧得清楚,自知這是走火入魔之兆,暗暗指上蓄勁,預備出手相救。段一飛幾經辛苦,臉上赤紅終於不退,心神安定的繼續修鍊。段一長嘆一口氣,一棵吊起的心鬆了下來,隨即復又擔憂:“一飛這孩子竟能自己抑制心魔,真乃練武奇才。只是……”
再練數刻,已至午飯時候,白飛走來呼喚:“一郎,一飛,先吃飯罷!”段一飛肚子早已咕咕作響,聽到呼喊,立馬跳起身來,那股“熱勁”登時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兩隻小手,心中亦不知自己的武功練的如何,於是走到巨岩前,喃喃道:“好,我先試一試!”想罷舉起左手,猛力擊下。啪的一聲,那巨岩紋絲不動,段一飛自己的一隻左掌卻痛的要命。
他握着左掌,連連跳起,心中大叫:“好痛啊,好痛啊!”嘴上卻忍住不吐片言。白飛抱起他,笑道:“傻孩子,你怎麼去打石頭啊?”段一飛埋頭入懷,道:“娘,爹爹說了只要一飛能劈碎這石頭,他便教我劍法。”頓了一頓,續道:“娘,爹爹他好厲害,他小時候練功三天便能劈碎了,不過一飛也一定能做到的!”白飛心念一動,已知段一心思,當下也不言明,只是安慰道:“乖孩兒,練功不是一時半刻便可得,何況是‘天魔功’這天下第一神功?只要你好好用心,終有一天你會成功的。”段一飛“嗯”的一聲使勁點頭。
三人回屋用罷午膳,白飛便帶兒子入房,說道要教他醫術,只見她從隱蔽處找出一個佈滿灰塵的木盒子。段一飛扯扯她的衣角,問道:“娘,這是甚麼啊?”白飛將木盒子放在方桌上,輕輕吹去灰塵,回頭笑道:“這裏面的是你娘親我的師父,也就是你的師祖他鑽研百家醫術所悟出來的心得。”段一飛道:“娘,你怎麼沒跟我提起過師祖啊?”白飛俯身抱住他,道:“因為啊,娘親對不住你師祖,當年娘親出師的時候偷了你師祖這本心得,所以啊娘親就不敢提起他了。”段一飛心中笑道:“難怪爹爹說娘親以前頑劣。”不由嘴角微翹,輕輕笑了一下。白飛問道:“一飛,你笑甚麼呢?”
段一飛忙道:“沒甚麼啊,娘,師祖他是誰啊?”白飛站起身來,道:“你師祖啊,他有兩個外號,一個呢,是那些求他救命的人送的,叫做‘活閻王’……”段一飛笑道:“啊,我懂了!那是說師祖他醫術高明,能掌人生死啊!原來師祖這麼厲害!”白飛點頭道:“不錯,你師祖他醫術絕世無雙,只可惜娘親只學得一點皮毛。”段一飛對這個倒不介懷,卻對師祖的事情更在意,問道:“娘,那師祖另一個外號呢?”
白飛在桌旁坐下,道:“那是一些惡人起的,叫做‘毒心閻王’。”段一飛心中本以為這另一個外號也是讚頌師祖醫術高超的,沒想到竟是毒咒師祖的,連忙問道:“為甚麼啊?”白飛恬然道:“你師祖他使毒的功夫十分了得,常常在別人身上下了毒,那人也全然不知,後來那些中了毒的人都一個個死了,那些人都誠惶誠恐,於是便給你師祖起了這麼一個外號啦,說他心狠手辣,濫殺無辜,不過娘親知道你師祖他毒死的都是一些怙惡不悛的壞蛋。”段一飛拊掌道:“師祖做的好,爹爹適才跟我說了,惡人就要懲罰的!”16977.16977小遊戲每天更新好玩的小遊戲,等你來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