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獄友嘎哈番

第四十七章 獄友嘎哈番

那中年獄卒見狀勃然大怒,喝道:“嘎哈番!你笑什麼!”

“哈哈哈哈!”那角落裏被喚作嘎哈番的男子,原來即是那日大巫師選拔儀式中弄虛作假的青年巫師。但見得此時他強忍着笑意,終於還是緩緩開口道:“這裏可是死牢,你以為說放出去就能放出去的嗎?東葛丹這人向來自命清高,此番你原本就算是有點活路,想必也被他這迂腐之人給堵住了吧。啊哈哈哈哈!”

“你,你竟然膽敢詆毀大王!”那中年獄卒聽聞他如此說,直是怒不可遏,竟是連帶着自己的聲音也是變得顫抖起來。

“我,我,我怎麼了啊?我說他公正無私、大義滅親也算得上詆毀啊?切!”那嘎哈番竟是一臉的滿不在乎模樣,淡淡說道。

“你找孬!”那中年獄卒聞言大怒,返身回來就是要教訓於他。

“好了,好了。”卻是劉贏首先嘆了口氣,對着那中年獄卒開口道,“不用介意,你還是先忙你的去吧。”

“呃,遵命。”那中年獄卒無奈,只得又打了一揖,嘆息一聲,退了下去。

牢房中隨即便重又安靜下來,劉贏也是看中木盒中的那些山餚野蔌,深深嘆息一聲,沒了胃口。想來他昨晚只知自己是暈乎乎地被拖進了這大牢之中,卻始終不曾料到竟是這死囚之室。命在旦夕,這才意識到自己所犯之過是何等的彌天嚴重。

“唉!”劉贏深深嘆息一聲,可即使如此,他也絕然不肯相信父親真會處死自己這麼一個獨子,但往後要承受的嚴酷責罰想必還是難以避免的吧。

“小子,你嘆息什麼?莫非是也怕死嗎?”身後牆角,那嘎哈番一下吐出了嘴裏含着的一根秸稈,向著劉贏問道。

想來在這九黎寨中,憑藉著自己的身份地位,無論何人,向來都是對着劉贏恭敬有加,長久以來,哪裏還會有膽敢稱其小子的人呢?

但是正所謂“人之將死,其言甚善”這劉贏正處於這苦悶低落的時候,倒也是不在乎什麼稱謂。反倒是只覺得此時此刻有一個人說話聊天倒也是很好,便也只是嘆了一口氣,說道:“唉,在這世上哪裏會有願意去死的人呢?”

“哈哈哈哈!說的不錯!所以說既不想死,便也不該死!”那嘎哈番又說。

劉贏聽聞又嘆了一口氣,心想,這方今亂世,又有幾個人的生命是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的呢?

“吃飯吧。”劉贏自言自語一聲,伸出筷子夾了一口兔肉放進了自己的嘴裏。

“莫非是連阿果都知道我命不久矣了嗎?竟然也做這麼美味的飯菜送給我吃。”劉贏自嘲一聲,忽然有好似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對着角落裏的那個人看了看,只見得那人蓬頭垢面,髮髻雜亂,寬大的衣袍上沾滿了稻草的秸稈,正微閉着雙眼在那裏冥想着什麼。

“唉,你吃飯么?”劉贏開口問。

“我不叫唉,我叫嘎哈番!自打醒來后就一直唉聲嘆氣的,咱就不能留點志氣到上刑場的時候罵娘嗎?”面對着劉贏的一番好意,那嘎哈番反倒卻是一陣的不耐煩。

“看你的樣子,難道說是個巫師?”劉贏又問。

那嘎哈番聞言整了整衣衫,面露高傲得意之色,回答道:“是呀。”

“我雖然年輕,但也是知道,這巫師在我們九黎寨的地位那可是極高的,輕易不會遭受處罰,可你卻竟然被關押在此處死牢之內,莫不是犯了什麼殺父弒兄的重罪不成了嗎?”劉贏端着裝滿山餚野蔌的木盒,向著那嘎哈番處挪了一挪。

“你才是殺父弒兄呢!”嘎哈番瞪了劉贏一眼憤然道。

“呃,那你是因嘛進來了?**幼女?”劉贏對着他打趣道。不料那嘎哈番聞言卻是一陣悵惘,長長嘆息了一聲,默不作言。

劉贏見他這般反應,以為自己無意中打趣的話竟是猜對了,雖是驚異,但對他這種鄙陋可恥的行徑更是極為驚愕,張大嘴巴看着他,竟是連指着他的手指也因憤怒而略微發抖,口齒不清地“你,你,你”了半天,終究還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你什麼你啊?真是大驚小怪。”那嘎哈番見着劉贏這般模樣也是不由地一陣疑惑。

“你個衣冠禽獸的東西!做出這種事情來,還是這般滿不在乎嗎?”劉贏一把將手中的筷子摔在了木盒之上,忿然作色道。

“哪樣的事?”嘎哈番更是疑惑不解了。

“她還是個孩子啊!”劉贏厲聲道。

“什麼孩子?”嘎哈番更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了。

“你強姦幼女!”劉贏說。

“你才強姦幼女呢!”嘎哈番喝道。

“明明是你強……咦?難道說你沒有?那你方才嘆氣什麼!”劉贏這才明白原來是自己誤解了,心中一陣高興,面上的憤怒之色頓時也便煙消雲散去了,不過對於嘎哈番剛剛的那一聲嘆息多少還是有些不解。

嘎哈番白了他一眼,悠悠地開口道:“方才你提那事,我一想到自己這浪蕩江湖二十又一載,惡名諢號惹了一身,卻依舊是個童子真身!想來自己馬上就要去見閻王了,真是好生不情願啊。唉!”

“呃,還真是哈。”劉贏應了一聲,也是突然安靜下來。這一秒,他忽然想起了田麗兒,想起了她那白皙的皮膚,想起了她那纖長的玉手,想起了她那時常撅起的薄薄嘴唇。那兩片嘴唇,吻起來會是什麼感覺呢?想到此,劉贏禁不住輕輕抿起了自己的嘴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所以說,我一定不能死!”那嘎哈番重又開口說道。

“能不死當然最好不過了。”劉贏輕輕嘆了口氣,開口應道。

“對了!你到底是緣何被下放到這死牢之中的啊?”劉贏問。

“唉,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其實。可他們卻愣是給我安了個欺尊罔上的罪名。”嘎哈番淡淡答道。

“欺尊罔上?這也用得着下死囚嗎?”劉贏話剛出口,便又突然明白了,這罪名本身就是可大可小,想來在那中央王朝的封建時期,欺君罔上,可是滅族的大罪啊!

“我倒是突然忘記了,咱們九黎寨還是處在封建制度下呢。欺君罔上就是這麼個大罪名,那我燒了宗祖祠堂,那豈不是要死定了嗎?”劉贏自言自語輕聲嘀咕道。

“哼!”那嘎哈番低哼了一聲,又是伸手掐斷了一根秸稈,塞進嘴裏,用牙叼着。

“別再吃那些髒兮兮的稻草了,過來吃點飯菜吧。”劉贏見他也比自己大不了幾歲,霎時間便是生出一股同病相憐之感。

“不吃!”那嘎哈番答道。

“好吧,不吃就算了。反正我也聽說,像你們這等習巫的高人,通常可都是會辟穀之術這種奇異妙法的,十天半月不吃不喝也不算什麼大事。”說完,劉贏又夾起一口菜,遞進了嘴裏,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

說實在的,這暮色阿果平日裏雖是傻傻乎乎沒有什麼本事,可這燒飯的手藝那卻當真是無人能及的!只不過片刻,那方才還神情倨傲的嘎哈番聞到了那絲絲飯香之氣,禁不住也是垂涎欲滴,終於還是拉下面子,支支吾吾地開口道:“呃,那個,你吃的可是兔肉嗎?實不相瞞,那個,在下平日裏最喜歡吃的就是兔肉了……”

“哎呀!你怎麼不早說!這裏面的兔肉都沒有幾塊了。”劉贏看了看那嘎哈番,又趁着燭火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飯盒,語氣之中似乎也顯得略微尷尬。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有幾塊給我解解饞就好,就好。”那嘎哈番聽聞還有,便是也顧不及自己原本裝出的高傲性子,站起身就是抬腿朝着劉贏走過來。可方才走出兩步,便是一個踉蹌,差點摔在了前面。

原來,在他面前厚厚鋪着的稻草下面,竟是一個約莫半腿深的小坑,竟是就這麼藏在這死牢之中。

空氣霎時間便沉寂下來,無論是嘎哈番還是劉贏都是靜靜地保持着自己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

許久,劉贏才是也端着他的那半盒菜肴,小心翼翼地走到那嘎哈番的面前,低頭看了看那個小坑,又抬起頭望了望那嘎哈番,連忙夾了一塊兔肉,伸向前去,道:“來,吃塊兔肉!”

……

九黎寨,一處隱秘民居之內,東葛冊正端坐在廳堂之上。一旁的茶几上香茗蕩漾,絲絲清香沁人心脾。而在其面前,一個少年,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正立於堂下,神情頗為惱怒。

片刻,那少年終於是忍耐不住,張開嘴,語氣似是十分不滿地說道:“阿爸!阿木他犯了這麼大的過錯,方才你在議事堂怎麼不力爭處死他?要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啊!”

東葛冊聽聞,望了那堂下的少年一眼,悠悠地端起手邊的那盞茶,淡淡地應道:“可以嗎?”

“那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沒看到那幫長老們一個個痛心疾首的樣子嗎?要是你主張處死阿木的話,他們是不會反對的!現在只判了他個流放天山雪嶺,用不了個三年五載便又召回來,有什麼用處!”那少年說著,言語之間竟是十分的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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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生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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