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我的情人》2(2)
我一下子把手中的茶杯砸在牆上,茶杯“啪”的一下四分五裂。我說,什麼意思?你以為真是花店老闆所說的“一生一世”嗎?呸!我看起來恰恰是“要散要死”!
這突如其來的惡毒的攻擊,令老婆臉色大變,剎那間只見她滿臉由紅變紫,由紫變白,兩隻大大的眼睛幾乎要冒出火來。
豬!你是一頭豬——
她突然發瘋似的大叫着,踉踉蹌蹌,奔進睡房,把門關死,撲倒在床上哭起來。
在這種情況下,我已經什麼都無所謂了。我想我是豬又怎樣?當豬也要當個明白豬。真讓人家戴了綠帽子還親切地叫人家哥哥,那才真是蠢豬一個呢!
老婆在房裏不停地哭,我就跑到書房裏去繼續上網。管她呢?她不把我放在眼裏,我還在乎什麼呢?
兒子悄悄過來威脅我,你趕快去哄哄我媽,否則我把你的醜事都告訴她。
我警告他說,你別跟老子來這一套,你媽夠對不住我了。
你是男人,你得哄她。兒子據理力爭。
我說你少跟老子瞎摻和,哪有你說話的權利?
兒子似乎被我嚇着了,膽怯地退了出去。
“愛你沒商量”在電腦上說了幾遍:“在嗎?”像個瞎子在找他的老婆。又說:為啥說走就走,一點商量都沒有?
我說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剛才抽空與一個絕情絕義的人吵了一場架。
愛你沒商量說:既然絕情絕義,就乾脆一刀兩斷,不要以吵架來浪費感情。
哪有那麼容易?我說。
別再藕斷絲連了好不好?愛你沒商量又以商量的口氣對我說,試試讓我當你的候補隊員怎樣?
我鼠標一點,乾淨利落地離開了聊天室,沒給他留下一點藕斷絲連的商量餘地。
老婆的哭聲漸漸喑啞,後來終於銷聲匿跡了。我想我也沒有必要進去與她同床共枕,就抱來一床棉被,把自己裹起,倒在書房的沙發上。那一夜,我睡得十分潦草,天沒大亮就提着包上班了。我在單位照了下鏡子,我發現我的眼睛看上去像個大熊貓。不過,誰也沒有來關心我像不像大熊貓,因為廳里出了件大事,收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這件大事,就是金巧兒的老公死了。
金巧兒的老公是在情人節的晚上死的。
算起來,金巧兒的老公死的時候,金巧兒正在給我的手機發短訊息,弄得挺幽默挺風趣的。可是,金巧兒再也幽默風趣不起來了。
我到殯儀館去看了金巧兒的老公。金巧兒在她老公身旁哭得死去活來。見到我們的時候,她自然是“活過來”了,不過看上去還是不大有精神,整個人憔悴得不成樣子,聲音聽起來像公鴨在叫。
金巧兒的老公是出車禍死的。
金巧兒從外地調到廳里來才三個月多一點點。金巧兒一調動就與老公兩地分居了,過起了牛郎織女的生活。春節的時候,金巧兒讓老公來團圓,老公不敢怠慢,來過了七天幸福快活的日子。這才沒走多久呢,又要過情人節。在金巧兒眼裏,情人節比春節更重要,不好好地過一下是不行的。在她看來,男人就是這樣,你不跟他過情人節,他就有可能跑到外邊去跟人家過。她想她總不能因為事業上得意而在情場上失意失去丈夫吧。於是就又打電話催老公趕來團圓,而且下了死命令,無論如何要在晚飯之前趕到,並且威脅說,你不過來,我這個情人節就與別人過了。
可是,金巧兒等了好長時間,都不見老公的蹤影,一桌飯菜涼了又熱,熱了又涼,弄得她很心焦。給老公打電話,通了,卻總是沒人接。於是她就有些坐立不安。不知道這個傢伙在搞什麼鬼。她先是往好處想,她想老公有可能是在哪家花店給她買花,正與花店老闆討價還價,想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給她一個驚喜;也有可能是他坐在車上,車子聲音太大,沒有聽見自己的手機響。當然也有很壞的猜想,比如是否車子在路上出了毛病,正在搶修,而手機沒有放在身上。最糟糕的擔心是害怕老公正與別的女人過情人節而被捆住了手腳,脫不開身,接電話又不方便。想到這些時,她就差點要發瘋,於是就想對老公實施報復,找一些印象比較好的男人作為思念對象,一個一個給他們的手機發短訊息。說起來在下很榮幸,也成了金巧兒思念的對象之一,而且收到了不止一條的短訊息,我當時要是不忙着尋找老婆,說不定還真的給她回了電話,陪她度過一段茫然而寂寞的時光。而正是那個時候,她老公的車子由於開得太快,在一處拐彎地段沒有看清標誌,獵豹似的飛出公路七八米,一個倒栽蔥,就永遠地離開了這個無限精彩的世界。而此地離家僅一公里之遙。一公里成了他們夫妻倆永遠不可逾越的銀河。
當噩耗傳來的時候,金巧兒早已從焦急的等待中擺脫出來,正在網上與一個男人聊天,她與那個男人在網上建立了一個溫馨的小包間,吃着麵包,品着牛奶和咖啡,還興奮地接受了男人送給她的一束漂亮的百合花。不過,這些都是畫餅充饑的鬼把戲。但她當時的確樂此不疲,覺得比與老公見面還要令她更開心。然而,當她聽到老公的死訊時,握着電話的手就僵在那裏好一會兒,差一點兒就暈倒在地。
金巧兒的老公說死就死了,想來人的生命真是很脆弱,陰陽之間僅一線之隔。從殯儀館出來,我心裏生出許多感慨,想回家與老婆好好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