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發現秘密
珍珠今天的心情是極不晴朗的,柳嫣雖被她噎的無以應答,但她這次卻是真切的看到此女的野心,小小年紀竟已經為了目的使盡手段,身份又特殊,恐怕是個難纏的主。
現在再次懊悔韓玉的身份,當年她不想跟皇室扯上關係,便是因此。所有的皇室公主在富貴榮華之後,享樂之後,總要做好變身政治籌碼的準備。而各朝的太子,也有各種的身不由己,為國為民,自己的私生活難以做主,皇后要符合各種皇室定下的規矩條件,心愛的女子卻只能是個貴妃淑妃而已。
她家的東兒,雖然幸好有韓玉的支撐,可是太后和眾臣呢?東兒的婚姻不是他自己的婚姻,他娶的不止是自己的妻,還是天下人的皇后。不得不說,柳嫣從“公、私”兩方面看,都確實比較符合當選皇后的標準。所以,她擔憂啊!
如果不是當年……唉,現在一次次懊惱又有什麼用呢?就像她給曲琮說的,已走到了這一步,不能改變了,只能咬牙往前看。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東兒以後喜歡的女子,能是品貌出眾,家世高貴的姑娘,不要生出出身方面的矛盾。否則,她會覺得愧欠於東兒。
算了,不想了,東兒才十歲,時間還長,以後再說吧。以後在與韓玉相會的時候,會時不時跟他討論討論,韓玉極愛他們母子,一定也和她一樣,想讓兒子有真正的幸福,對韓玉她還是有信心的。
這麼在街上逛了會兒,她也沒了什麼心情,翔宇忙不開,她就一人先騎馬回去。
到了家裏,就看到門口蹲着曲琮,正拿着竹葉在吹一隻熟悉的曲調,他穿着官服,好像從翰林院直接過來,未去回過府,頎長的身板又穿着正裝蹲在那兒,說不出來的不大適宜。
被柳嫣騷擾的煩悶一掃而光,遠遠衝著曲琮喊了一聲:“曲琮!”
看到她回來,曲琮丟開竹葉,站了起來,略帶害羞的笑着迎着她。
珍珠下了馬,對着他噗的一聲笑出來,“你穿這一身,看起來還真新鮮。”
曲琮低頭看了看自己,眉目裏帶着喜悅,“很新鮮嗎?”
“嗯,很好看。”珍珠隨意地說著,打開門,“進來吧。”
曲琮猶豫了下,還是跟着她進了院子。
一進這熟悉的院落,曲琮的心情微微激動,自從那天賭氣離開,這還是他頭一回回來,在這個生活了十年的小院子裏,到處都有他的回憶,只是從此,一切都要改變了嗎。
“回家了,就不必穿着官服了,來,先到你的房間裏換衣服。”珍珠試探的看着他,示意他隨她到西屋。
曲琮面容淡淡的走進西屋,先環視了一周。
“你看,你的房間我還給你保留在原樣,沒動過。”珍珠笑盈盈的說著,心情有點激動,“今天就不走了吧?”
曲琮望着她,還是搖了搖頭,“我一會兒就走。”
珍珠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眼睛裏略含請求,“怎麼了曲琮,不想見到哥哥們嗎?”
面對珍珠,他說不出謊話,只好低頭默不作聲。
“越澤他們其實都很想你回來的。”珍珠柔聲說,“要不今天就在這兒先吃頓飯,慢慢來,以後漸漸的,就不尷尬了。”
“姐姐,我現在有一件很迷茫的事。”曲琮突然很認真的說,看向她的眼神很懇切,“我在想,我是應該繼續留在這兒,娶個官府小姐,還是回家鄉去,娶個草原姑娘了此一生。”
……十六歲的少年開始思考人生了。
珍珠聽到這些話心頭也是狠狠一痛,她說不出什麼感覺,曲琮現在的表現,就像是一個受了重傷對未來失去判斷能力的孩子,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麼,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其它都不重要了。
“曲琮,你現在工作的,還算順利嗎?你在翰林院做的還開心嗎?”
曲琮的眼神有些茫然,懵了一會兒,點頭,“還行。”
“也許,我該支持你回家鄉,那裏畢竟是你的家,有阿媽和阿爸。只是,你在城裏生活了這麼多年,回去你還習慣嗎?”
“我想阿媽,但我又不想走。”曲琮無助的看着她,“阿姐,我是不是當初不該跟着你來?現在的我,如果再回家鄉,我讀這十年書又有什麼用?家裏的農活我都不會做了,我比不得大哥會走幫做生意,比不得二哥會放牧,我回去后,只會給阿媽阿爸添堵。”
珍珠默。
有一種毀人不倦罪惡感。她當初如果能多考慮一點,不要他就不招惹他,將他留在草原,就不會有今天對一家人的痛苦了,特別是曲琮,好像是她,毀了他的全部。該留的時候沒留,帶他出來又將他推出去,讓他上不得下不得,變得這麼迷茫無辜。
“我不是責怪阿姐,只是想,阿姐幫我出出主意,我需要阿姐的鼓勵。”曲琮勉強的露出笑容,以化解珍珠的愧疚。
珍珠摒去內心波瀾,認真思考了下,說:“你如果回家鄉,依你的機智堅韌,學一樣手藝、放牧,不會很難學會的。”
“阿姐是想我回去。”曲琮低低的呢喃了句,眼底說不出的失望。
“至於姑娘……緣份這個東西不好定,我也說不上什麼。我覺得,重要的是你想在哪裏過生活。”她不能勉強他,更不能幫他做決定,現在他長大了,由他自己來定。
“我想……我想在這裏。”他自然是想在這裏,家鄉的一切他已不習慣,重要的是,他現在還捨不得離開有她的地方,他還沒有戒掉。
“想在這裏,那就在這裏吧。”珍珠溫和的說,心裏其實也是想讓他留下。
“那,我一定要娶官小姐嗎?”聽到她同意他留下,他心情頓好,可是又有新的困惑。
“這個自然還是要隨你喜歡啊,”珍珠轉了下眼珠,想了想說:“如果你留在這裏,也願意繼續做官的話,娶個有才學的官小姐對你的仕途和生活都有幫助。當然,如果有合眼緣的平民姑娘,也是一樣可以的呀。”
曲琮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沒有見過很多的姑娘,只是在前一回,皇上設的詩會宴上,遇見劉小姐,彼此之間,聊的還不錯。”
珍珠心頭叮的一聲,說不出是歡喜還是失落,怎麼這麼巧,不不,不是巧,這應該是韓玉有意為之,然後取得了效果啊。“其實……你也不用急着成親……”
“我想成親了。”沒想到曲琮突然這樣說。
珍珠看着他,想到,也許他也想有個伴,想試着接受另一段感情,既然他願意嘗試,她又何必阻止。暗嘆了口氣,她上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的,你說的劉小姐,是尚書大人的女兒劉婉儀吧。”
曲琮沒有看她,垂着眼帘暗笑,果然她認得,是她為他選的“賢妻良母”吧。那就依她所願吧,依她所願。
“嗯。”他點了點頭,“劉婉儀這個姑娘不錯。”
真到了這個時候,珍珠有點緊張。“你……你再想想,終身大事……”
“我覺着劉小姐對我也有意,如果尚書大人不反對的話,阿姐做為我的‘嫂子’,可以幫我去求親吧。”
“啊?”這就……求親了?
曲琮淡淡一笑,“阿媽和阿爸不在,阿姐和哥哥,現在就是我的長輩,是我的家人,我的婚姻大事,該由哥哥和你出面。能讓我自己選妻子,我已經是很幸運了。”
珍珠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最終,也只有輕輕點了點頭,事情順利的讓她甚是不安。“那……那好的,不瞞你說,韓玉他跟我提過劉小姐,說這姑娘品貌出眾,本也是為你物色的,既然你也正好喜歡,那我就跟韓玉去個信兒,這件事,咱們就定下來。”
“那就拜託阿姐了。”曲琮連忙施禮道謝。
珍珠看着他彎腰施禮的樣子,莫名的心裏很不舒服。“哦……你成親的事,我會和你哥哥操辦的。一切禮節,我們都按正規的走。”
“讓你們破費了。”
“不必說這種話……”
“阿姐,我不便久留,先回去了。”曲琮說完,轉身就朝外走。
珍珠看着他瘦長的背影,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走歪了,但是她還是沒有勇氣追上他說:先不要成親了,你不愛她。
她不該再挽留了。
她該給他機會,進入另一段人生。
古代有多少年輕夫妻,結婚前不曾見面,也能恩愛到老,或者偶見一面,也是可以幸福的,只要他們用心經營。但願曲琮,他能隨着一段新婚的開始,漸漸替代他心中的虐戀吧。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的走到院門口,曲琮回頭,看了她一眼,打開了門。
門外,竹路上靖影正騎着馬兒回來。
“曲琮?!你來了。”難得靖影這麼熱情的招呼他。
曲琮依然面無表情,淡淡的應了句:“嗯,現在要走。”
靖影看了珍珠一眼,從馬上跳下來,站到曲琮面前,打量了他一遍,問:“這麼久沒回來,怎麼來去匆匆呢?”連衣服都沒換,可不是來去匆匆么。
曲琮嘴角牽了牽,很困難的笑了下:“只是來跟阿姐說幾句話,說完了自然要走。”
“一起吃晚飯吧,二哥和大哥一會兒就回來。”靖影放輕了聲音,誠懇的留他。
曲琮卻是固執的搖頭,“不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說完,有點逃也似的繞過靖影,邁出大步順着小路走去。
靖影幽幽嘆口氣,現在的曲琮,儼然如他當年的衝動和固執,現在的他早就歲月磨的減了稜角,對一切都寬容了很多。但是他也並不打算勸曲琮,有些事情並不是你聽別人勸告后就會避免,必須要去親身經歷,才能真正的放下,才能心甘。
珍珠凝了眉心,和靖影無奈的對視一眼,只能靜靜的看着曲琮走遠。
“他來說了什麼?”靖影小聲問珍珠。
珍珠垂下眼帘,“我們進屋說吧。”
“嗯。”靖影自然的伸出手,攬住珍珠的腰朝院子內走去。
剛剛拐了彎的曲琮,卻在此時突然停下步子,不自主的轉回頭,緩緩探了身子,靜靜的看着那一對伉儷相扶扶擁着進院,看着那道門緊緊的關閉,他的心,就像在山谷里遊盪的一股風,孤獨、凄涼。
轉回頭來,他無力的倚在一棵樹前,心裏沉重的像壓了一座大山,讓他無法移動半分,他任憑自己在痛苦裏沉浸,不想自救。
果然她說的對,他見不得她與哥哥們在一起,當感情表白之後,他不能再視而不見。可以想像如果他們真的在一起了,他是真的無法接受那種日子的,他一定會鬧,一定會折磨她。
所以,徹底的放手吧,努力開始另一段感情,是彌補失戀的最好的辦法,所以他要成親,也許以後跟一個溫柔美麗的妻子朝夕相處,日久生情,他就戒掉現在的荒唐情感了,就能擺脫對她的念想。
這個世上,能幫到自己的,只有自己了,所以他要努力,即使現在痛不欲生,他也要流着鮮血往前走。
再睜開眼睛,雖然目中堅定,臉龐上還是滑下一道淚痕,沒有人的時候,他可以為逝去的情感哭泣吧,不然這哪兒還有天理。
但是可惜,那麼敏銳的他,也許是因為情緒混沌,竟是沒有發現周圍的異樣。
他雄糾糾氣昂昂的走後,在他的身後,竹林里,躡手躡腳的走出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不是別人,正是柳嫣。
她將方才那一驚心動魄的一幕全部看在了眼裏,果然是聽說是一回事,親眼看到又是一回事,她簡直不能想像她所看到的一切。
這個看似平凡的女人,不僅是皇帝舅舅的地下情人,是東兒的生母,她居然在這個世外桃源的地方,藏着這麼多……他們這樣也叫丈夫嗎?這真是要瘋掉了,關鍵是,方才這個騎馬回來的男人,居然如此玉樹臨風,風度翩翩,比皇帝舅舅都不相上下,她真是不懂,她到底生活在什麼年代,她的父親娶了她的公主母親還有兩個賤妾,可是人家這個嬌嬌弱弱的女人就招那麼多好男人。
不僅如此,她還發現個驚人的秘密,原來狀元公……也跟這家有關係!依稀聽到他叫阿姐,那美男子還跟他稱兄道弟的意思,仔細一想,他們長的還真有點兒像!天哪,她想起來了,狀元郎也是姓白啊,他們是一家人!而且啊而且,他方才那副表情……他是也對那個白夫人……
這這怎麼可能呢?狀元郎不是才十幾歲,年輕有為嗎,這個女人她生的東兒都十歲了……這簡直是瘋了,怎麼會有這麼複雜關係的家庭?這個女人,她到底是人啊還是妖精啊……
越想,她越不服氣,心中仇恨的因子又陰差陽錯的擠進些嫉妒的成分,這個白夫人她憑什麼這麼好命,自己這麼舒坦還那麼刻薄,都是她阻止她與東兒的好事!她的人生就被這麼個討厭的女人給毀了么?她不甘心!
讓她發現這麼大的秘密……呵呵,白夫人,我不會讓你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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