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為你只求一諾
那老者見木桐有意，反倒沉着起來，故作神秘地道：“那看師叔想去哪了，想去多少天了。”
木桐略一思索：“去瓊州府，一個月時間。”
老者聽了低聲道：“去瓊州府沒問題，不過一個月時間太長。你去那麼長時間誰知道不得問問幹什麼去了，肯定不行。”
木桐想了想，自己去找王仙師是要他指導下自己的修鍊，時間長短實在沒辦法把握，有可能幾天就把對方的訣竅學到手，也有可能一兩個月也學不到，當然也可能對方不願意教自己。想到這裏便說道：“那你看最多幾天。”
老者想了想，認真地道：“現在宗門控制門人弟子外出，管的很嚴，要在平時一個月也行，現在只能最多十天，不能再多了。”
木桐：“咱們弟子出門辦事遇到意外耽誤行程總有可能吧。”
老者知道木桐的意思，低聲道：“不行，我說師叔，您這樣就把大家都害了，您可是築基期的修士，要是沒按規定時間回來，宗門總會查的，到時候一查，咱們編造的任務可就露餡了。到那時，別說弟子受到處罰，連師叔您也跑不了啊。咱們這麼做只是為大家行了方便，同時自己賺點仙石，冒着被宗門責罰的風險，弟子可沒想過。”
木桐：“好，十天就十天。”
老者想了想，低聲道：“三十仙石，您要是同意，明早帶着仙石到青石坡那邊等弟子。弟子名叫肖不離。不知師叔名諱，弟子要寫到任務卷宗上的。”
木桐思索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說了名字，那老者則吁了口氣，裝作一本正經地辦起差事。
木桐手中正有四十多顆仙石，雖說花掉三十多仙石略有心疼，可對比一下，是否能儘快學會飛針法術那可是性命交關的事，說不定自己哪天被派出去辦理差事，自己這個築基期修士連一個攻擊法術都沒有，丟人事小，丟命事大。所以第二天一早，木桐毫不猶豫地帶着三十靈石來到青石坡。來到青石坡，遠遠地就見那老者早已經等着自己。兩人互相點了點頭，老者自走在前面，帶着木桐來到一處僻靜之處，把一卷宗拿出來直接遞給木桐。
木桐查看一番，正符合心意，直接把仙石交給那老者。那老者接過仙石，不見做什麼動作，三十仙石便不知被收到了哪裏。木桐知道對方肯定有儲物袋之類的寶物，看來做這樣的事情賺了不少的仙石。
木桐回到住處收拾下行囊，到參事堂見過宗門管事，換過離開宗門的路牌，直接下山而去。
這次卷宗上說明的任務是到瓊州府考察外事弟子功績，這種可有可無的任務本來正好用來擠出時間去辦私事，沒想到卻幫了木桐大忙，若是那王仙師不願意幫忙，木桐憑這個身份當然也能要挾那王仙師一番。
木桐這次離山已經是築基期修為，幾乎每個築基期弟子首先修鍊都是御空飛行，所以參事堂並沒有借給木桐飛行法器，沒想到這個倒真的害苦了木桐。木桐修到築基期已有將近一年的時間，可確實沒離地飛行過一次，當他歪歪斜斜地離地漂浮起來的時候，在山腳下駐守的季雲宗弟子都瞪大了眼睛，以為這位同門師叔修習了什麼特殊飛行功法。木桐一邊行路一邊練習御空飛行，加上道路不熟繞了遠路，直用了兩天兩晚的時間才到達了瓊州府，不得已在山林荒野中還休息了兩回。
木桐自然很容易地找到了王仙師的住處，當木桐在王仙師面前慢慢地顯露出身形的時候，不僅王仙師嚇了一跳，木桐也吃驚不小。
木桐認真地打量着眼前的王仙師，眼下之人那還有先前所見仙風道骨，飄灑自如的模樣，不僅滿臉褶皺而且雙目無神，似乎已是風燭殘年，命不久矣的樣子。
木桐心下驚訝，卻不便直接詢問，抱拳道：“王師兄，幾年沒見，一向可好？不知師兄還記得我嗎？”
王仙師倒是認出了木桐，一如從前，滿臉熱情地奉承道：“木師弟啊，幾年沒見，你可是越發風采逼人啦，怎麼有時間來看我這個老頭子來了。”
木桐伸手拿出卷宗，遞給王仙師。王仙師初略看過，洒然一笑，道：“我老頭子壽數已到，已經活不了多久了，這個東西，嘿嘿...”言下之意再也明白不過。木桐聽到王仙師這麼說，吃驚不小，本來想拿這個要挾王仙師一下，這種情況卻是沒想到過，當下收起卷宗，直接說道：“師兄，我這次來瓊州，宗門任務不過是借個緣由，其實是我自己想找你幫忙的。”
王仙師輕哦了一聲。
木桐說道：“先前咱們頭一次見面，師兄操縱法力的手法可讓我大開眼界，這次師弟想向師兄求教，不知道師兄能否指點我。”
王仙師聽了，沉思良久，說道：“師弟已經進階到築基期了吧，按理說我該稱呼師弟一聲師叔了，你這麼說可折殺我這個老頭子了。”
木桐連忙說道：“師兄說的哪裏話來，我確實是誠信求教的，師兄如不情願，師弟絕不勉強。”
王仙師說道：“我一輩子渾渾噩噩，臨老也沒修到築基，可為了混口飯吃，倒也琢磨出一些小竅門，本來就要帶進棺材了，師弟願意學，我也不藏私，只不過師弟要答應我一件事。”
木桐想想道：“只要不是太為難之事，我答應你。具體要我辦什麼事，師兄請說吧。”
王仙師點了點頭，臉露一絲喜色，說道：“師弟，今天天色已晚，你先休息一晚，咱們明日再談可好。”
木桐見事情已經有了些眉目，自然不差一晚，點頭同意。
木桐這兩天連日趕路，加上修習御空飛行，心神耗費頗大，被侍女帶到客房就沉沉地睡去。夜深人靜之際，木桐猛然驚醒過來，驚疑地看着房門之處。本來踏入築基期后的修士心神強大，多半不會再通過睡眠恢復心神，所以木桐其實只略睡了片刻就恢復了過來，只是他連續苦修，偶爾入睡實在感到舒適無比，所以一直賴在床上。
突然木桐感到門外似乎有些異動，自然最後一絲睡意也消失了，凝神屏息起來。
就在此時，房門慢慢地開了一條小縫，一縷淡淡的青芒順着門縫伸展了進來，那縷青芒很快地凝聚在一起，形成一個光團，光團裏面似乎睜開了一隻眼睛，四下巡視。木桐手一伸，一道綠芒直射了過去，那團青芒被綠芒一攪立刻四分五裂，消散成點點光斑。木桐立刻跳下床，拉開房門觀看，只見一個人影腳踩青芒已經遠遠地遁走。
木桐細細思索了一下，自己今日心神疲憊，所以才沒有照例修鍊，如果方才自己處於修鍊之中，那可不一定能發覺對方的探查。不知道探查自己的修士是什麼來路，雖然看起來修為不高的樣子，可對方既敢來探查自己，多半是有所依仗，或許有幾個修士聯手也是可能的。只不過自己初到此地，似乎沒招惹過誰，而此處又是宗門勢力範圍，難道有其他修仙門派要對宗門的勢力動手了嗎？
這樣一來，木桐卻不敢修鍊了，他更發覺自己的自保能力實在有限，如果修鍊過一些禁製法術，那麼在自己居所前佈置一番，不僅能發覺其他修士的探查，還可能起到防護作用，可修仙界各種本領實在太多，木桐可不想自己面面俱到，反而學而不精，而且自己雖然短時間築基成功，壽數也能有二百歲之多，可在壽數之前修到金丹期的可能性還是非常之低的，而木桐實在夢想着自己能在壽數耗盡之前修到金丹期，畢竟延續壽數是每一個修士首先考慮之事。
這一夜木桐不敢再修鍊，就休息了一宿，只略微分出一絲心神保持清醒。
第二天，王仙師早早地前來呼喚木桐，似乎對此事也是頗為著急。兩人見面，照例客套了幾句，末了木桐也不隱瞞，把昨夜發生之事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王仙師聽過思量許久也沒說出什麼有用的線索，只囑咐木桐多加小心。木桐見王仙師的神態不似作偽，心中不免更加憂慮，這王仙師可算是人老成精，他既然也不知對方來歷，可見昨夜之人必然是針對自己而來，而自己可實實在在沒什麼仇家的。
既然無法弄清此事，木桐也不再多慮。王仙師精神更加不振，似乎昨夜又做了什麼消耗心神之事。木桐提起昨天未談完之事，王仙師沒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只請木桐和自己走一趟。木桐心中略有疑問，但還是點頭答應。王仙師帶着木桐來到書房，手在書櫃中摸索了一下，發出幾聲吱吱呀呀的響動后，書房的一面牆壁敞開露出了一條密道，王仙師率先走了進去，木桐猶豫了一下也跟了進去。
密道倒是不長，出口就在一個普通院落的居室里。王仙師低聲囑咐木桐一聲，兩人隱匿去身形，從這個沒人居住的院子後門走出來，穿過兩條街巷，停在了在一處僻靜的宅院前。這處宅院在瓊州府地段略有偏僻，但一眼看去宅院還算不小的樣子，院子裏的房舍也是頗為精緻，院門口沒有迎客的僕役和門童，院子裏自有幾個侍女僕役走動。
當下兩人潛進宅院，王仙師帶着木桐穿過房舍迴廊向後宅一處不起眼的閣樓行去，這王仙師對這宅院十分熟悉，穿堂越室毫無差錯。王仙師輕推開閣樓，帶着木桐緩步來到二樓，只聽得樓上屋內一個甜美的女子聲音道：“彩珠，我叫你找翠綠的花呢襖，你忘了吧，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王仙師散去隱匿術，輕聲咳嗽了一聲。屋內的女子有所察覺，問道：“誰啊。”
王仙師推門走了進去，屋子裏卻沒有一點聲息了。木桐想了想沒有散去身上的隱匿術，悄悄跟了進去。
房間裏一個中年婦人看了眼王仙師，平靜地道：“你來了啊。”依舊低下頭去忙自己的活計。
王仙師說道：“我不是和你說過了嗎？這些活計你讓下人們做就好了，何必自己操勞。”
那婦人道：“我是給你和珠璣做的，我不要別人做。”
沉默了許久，王仙師說道：“小菁，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我要走了。”
婦人聽了一怔，手中的活計失手滾落在地，突然哭叫一聲，撲到王仙師的腳邊，抱住王仙師嗚咽了起來。
王仙師苦笑道：“痴人，這世上的人哪有不死的，我只不過是早走了幾年，在那邊我會等你的。”
婦人一聲悲鳴，越發大聲的哭起來。王仙師喃喃地道：“是我對不起你啊，這麼多年了，連個名分也沒能給你。害你未婚生育，害你連父母都不再相認。如今我就要走了，你以後照顧好自己吧。”
婦人泣不成聲，嘴裏更是不知說著什麼。王仙師昂頭長嘆了一聲，舉手抹了抹眼角，向門口方向問道：“木師弟，你在嗎？”
門口處，木桐慢慢地顯露出身形，點了點頭。
王仙師自嘲道：“師兄我做事糊塗，瘋瘋癲癲，一定讓師弟見笑了吧。”
木桐搖搖頭，默然不語。
王仙師走近木桐，深深地躬身施禮道：“師弟，我不敢多求，只求師弟日後能略加照顧下她們母子，不知師弟你能不能答應。”說完期盼地注視着木桐。
木桐思索半晌才道：“咱們修仙之人，專註大道，一旦修鍊往往經年累月，哪能時刻關注世俗，恐怕...”
王仙師急忙道：“不敢多有勞煩師弟，只要修鍊閑暇之時，稍稍留意一下就好。再說師弟這麼年輕就築基成功，日後肯定大受宗門重用，只要師弟平日交待瓊州府的外事弟子略加照顧一二，師兄就心滿意足了，我不求她們母子大富大貴，只求能溫飽有餘，平安一世就好，不會佔用師弟什麼時間的，再說就算師弟修鍊繁忙，無暇照顧，我也不會埋怨師弟，只要師弟有個承諾就行。”
木桐一笑：“承諾？你就不怕我不守信用嗎？”
王仙師並不言語，只雙手抱拳，向木桐微微鞠躬。
木桐面露難色地道：“好吧。”
王仙師聽了，臉上閃過一絲喜色，從懷裏摸出幾張書頁來，交給木桐，說道：“木師弟，這是我一些操控法力的心得，或許對師弟有些幫助，師弟若有什麼問題也可以隨時來找我，師弟以為如何。”
木桐接過書頁，翻了幾下，裏面確實記載了不少操控法術的心法，看字跡似乎寫上去沒多長時間。木桐略一猜測就知道肯定是王仙師昨夜才書寫的，當下揣進懷裏。王仙師連忙招呼那婦人拜見木桐，婦人見有外人，早漸漸地止住了哭聲，這時走過來施禮問好，還打量了木桐幾眼。木桐見那婦人四十多歲的年紀，頗有風韻，正是一臉的悲戚，當下只留心地看了幾眼，記住模樣，向王仙師點點頭，告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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