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當時已是惘然
王如懦似乎覺察到了兩人的神情，茫然地抬起頭來，兩眼中空洞洞地，嘴角**幾下，卻沒發出聲音來。他喉間蠕動了幾下，突然整個人直挺挺地衝著莫彤跪了下去，砰砰砰地磕頭不止。莫彤見況雙目一瞪，神情大為不耐。木桐也是眉頭一皺，說到：“王掌柜，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事情起來說，這是怎麼回事。”
王如懦聽見聲音，轉身沖木桐連連磕頭，哭道：“求兩位仙師高抬貴手，饒了小人老婆一命，饒了她吧。小人求你們了。林仙師，林仙師，小人求求你...”說著趴在地上嗚咽不止。
莫彤聽了，斥責道：“你看清楚了，那可是一個妖獸，可不是什麼窈窕女子。”
王如懦神情一陣哀傷，爬到那妖獸跟前，似乎神色也柔和了起來，自語道：“八年了，自從在路上遇到她已經八年了。我早就懷疑她來歷不明。”說著兩行熱淚從眼中滾了出來，他咧嘴苦笑一聲，道：“兩位仙師，如果不能繞過她的性命就把小人的賤命也隨手取了吧，她雖然是妖獸可是這些年來，她待我情深意重，為人和善，也從來沒有做過傷天害理之事，難道就不能放過她嗎？如果兩位仙師有什麼損失，小人就是傾家蕩產也願意賠償。”
莫彤面色一冷，哼了一聲。
木桐臉色猶豫不定，嘆了口氣，說道：“好，你帶她走吧，這麼哭哭啼啼地成什麼樣子。”
莫彤聽了瞪視着木桐，欲言又止，顯然對木桐所說大不情願。
王如懦臉顯喜色，心疼地用衣服裹好那隻千面妖姬，急急地抱起來，轉身就往外就跑。木桐面色一沉，交待道：“別忘了，那株三百年份的紫草參務必明天給我送過來。”
王如懦聽了，停住腳步，衝著兩人微微一躬身，應道：“小人不會忘的，仙師放心好了。”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待王如懦走遠，莫彤才輕咳一聲，怪罪地看着木桐，問道：“那紫草參是什麼東西？”
木桐解釋道：“就是凝神草。”
莫彤聽了，臉顯一絲喜色，又懊惱道：“師弟，咱們真是虧大了，那千面獸可是難道一見的妖獸，就是修習驅使靈獸的金丹期的修士見了也要眼饞的，你怎麼就這樣放了。”說著望着門外，一臉不甘。
木桐解釋道：“妖獸再好有什麼用，也不是咱們能驅使的，樹大招風，若是有人知道咱們得了這樣的靈獸，恐怕能不能回到宗門還是兩說的事，就算咱們能回到宗門換取了靈石，又去哪找凝神草，其中的變數太多，不如安安穩穩地拿到凝神草，回到宗門突破築基是正經。”說完，轉身獨自走了。
莫彤一陣愕然，轉眼滿臉怒氣，略一思索又搖頭失笑起來。
第二日，王如懦果然親自把一株三百年份的紫草參送了過來，待木桐仔細看過微微點點頭，王如懦神情一松，忽然又跪倒在地，說道：“林仙師，小人另有一事相求，說出來請仙師不要怪罪。”
木桐皺眉道：“起來吧，這裏人多耳雜，有什麼事快說吧。”
王如懦站起身來，在門口張望了下，回來站好道：“恕小人貪心，請仙師教我一些修仙之術，小人感激不盡。”
“修仙之術？”木桐聽了遲疑道：“你可願意拋卻安逸富貴？要知修習法術可需大毅力，需要摒棄一切雜念，你務必要拋卻眼下一切凡塵俗事的，這凡世間紛紛擾擾，可不能安心修鍊，如果你既沉醉於世俗凡物，又夢想着修鍊法力，到時候必定走火入魔。”
王如懦嘆道：“凡塵俗世對小人來說已經猶如過眼雲煙，經過這一事，小人才知道金錢地位不過身外之物，不能安身立命。再說小人妻子跟我說已經有妖族找上門來，恐怕這地方再也呆不下去了，小人自願意與她找一個清靜所在，從此不問世事，安心修鍊，相守一世，還求仙師成全。”
木桐知道那千面妖姬必定有些來歷，必定有些故事的，不過他可沒有打探人家私事的習慣，憑自己的修為也不能惹事，當下也不細問，關於傳授一些修鍊之法，本想一口拒絕，可略一思索傳授修鍊之法對自己也沒什麼損失，還能示惠與人，便答應道：“傳授你一些修鍊之法倒沒什麼不可，不過有兩件事你必須答應我。”
王如懦聽了連忙跪下磕頭道：“全憑仙師吩咐。”
木桐正色道：“第一，不準和別人提起我的名字。第二，修習過法術后決不能傷害凡人，干預凡塵俗事。你聽明白了嗎？”
王如懦：“是，小人謹記在心，絕不敢忘。”
當下木桐想了想，說道：“告訴你好了，我本名叫木桐。”然後又從自己所知中挑出一個最易上手的修鍊之法中背誦出來，那王如懦慌忙說道：“弟子絕不敢和人提起仙師的名諱。”聽木桐背誦修鍊之術，又急忙拿起桌上筆紙抄錄起來，待木桐看過表示無誤才鄭重的揣進懷裏。然後王如懦又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鄭重地遞給木桐道：“這時小人昨晚從藥房中搜尋的一些靈草，還有兩株是小人平日留心私藏的，都送給仙師，請仙師笑納。”
木桐收了過來，略看一眼，玉盒中數珠草藥靈氣十足，果然都是修仙之人能用到之物，宗門的任務正需要這些東西來交差，當下木桐也不客氣，收在懷裏。
王如懦見況，對木桐行了一禮，默默地轉身離去。木桐本想囑咐幾句，可微一沉吟，搖頭嘆了口氣，要知世事無常，此刻分別，更知何時能再見。
木桐摸了摸懷中的兩隻玉盒，如今靈草已經入手，自己也已經體會了法力凝結的變化，知道再流連在塵世已沒有必要，該到回返宗門之時。當下便喚來叫嫣紅的侍女，吩咐道：“我準備離開聚寶居，當初我曾答應你帶你一同離開，現在也不勉強你，如願跟我離去，就悄悄收拾下貼身物品，咱們這就走了。”
嫣紅問道：“公子要帶小女去哪裏？”
木桐眼望窗外，默然不語。
出乎木桐預料，嫣紅遲疑了一下，低聲道：“請公子稍等。”轉身匆匆離去，只不大工夫就折返回來，身上也未帶任何包裹之類。
嫣紅道：“公子，小女子準備好了。”
木桐點點頭，這女子善解人意，人也聰慧，果真有些難得。當下也不多說，直帶着嫣紅穿過內宅，從後院的角門離開聚寶居。經過角門的時候，守門的僕役心下詫異，追問道：“林公子，你要帶嫣紅姑娘去哪裏？咱們掌柜的交待過不能擅自離開院子的。”
嫣紅見木桐默不作聲，回頭甜笑一聲道：“我陪公子逛街的，已經和二總管打過招呼的了。”
那僕役哦了一聲，將信將疑，回頭喊過一人低語幾句，那人急忙跑向內宅。木桐則雇了馬車，吩咐向萬寶堂駛去。車廂中嫣紅斜坐在木桐對面，見木桐面沉似水，卻毫無慌亂之意，也定下心來，又看幾眼，一時臉色含羞，偷笑一下轉頭望向車窗外的街市。
很快，木桐帶着嫣紅回到萬寶堂，前堂的夥計見到木桐，急忙上前殷勤地招呼，恭敬地迎進後院，並說大老闆正在書房呢，早吩咐了小人，公子一回來就立刻請公子去書房相見。木桐自去書房，果然見莫彤和那外事弟子張豐早等着自己。木桐從懷中摸出一隻玉盒，打開盒子，露出幾株靈草來，張豐立刻凝神觀看了幾眼，笑道：“恭喜兩位師兄，這幾株靈草可是不錯的，加上先前找到的那幾株，回到宗門必定是大功一件啊。”
說著張豐從懷中摸出一隻玉盒，並排放到一起交給莫彤，並笑道：“兩位師兄回到宗門一定要為在下美言幾句。這裏就先謝過了。”
莫彤笑道：“也多虧你幫忙，我們自然如實回稟宗門管事的。”
張豐看了兩人一眼，說道：“不知道兩位師兄還有其他事務沒有，如果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如若沒什麼其他雜事就在京都里休閑半月也好，這京都里可也是眼下最繁華之地，也是有諸多享受的。師弟我這幾日多虧莫師兄大加指點，修為也精進了不少，還盼兩位師兄多待上幾日，我好多向兩位請教呢。”
莫彤知道對方是客氣之話，這些外事弟子哪裏把修鍊放在心上了，只不過貪圖凡塵俗世而已，每一個都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好在這位置上多呆上幾年。如果回到宗門做些雜物，必定對修鍊有益的多，可又哪有這般富貴。
待張豐又奉承幾句，離開書房，木桐從懷中摸出另一隻玉盒，漫不經心地遞給莫彤。莫彤打開只看了一眼便滿臉喜色，運起法力好一陣查看，末了合上玉盒，望着木桐不知如何開口。木桐見況似乎渾不在意地說道：“這隻草藥就給師兄吧。”
莫彤聽了，臉上喜色一閃而過，說道：“木師弟，一共找到幾株這樣年份的凝神草？”
木桐：“莫非師兄認為我找到了好幾株？”
莫彤臉上閃過一絲羞愧，嘆了口氣，知道這樣的東西找到一隻也是難得，自己實在是異想天開了。莫彤輕輕撫弄着玉盒，臉顯為難之色，卻也沒推辭，仔細地揣在懷裏，說道：“這個我先要了，以後...”斟酌了一下言語，想要說些什麼話，卻又吞吞吐吐。
木桐見況趕緊道：“咱們這就走吧，這麼長時日也該返回宗門了，不然管事師叔那裏也不好交代。”
莫彤說道：“好，我去知會張豐一聲，讓他送咱們出城。”說完，輕輕拍了拍木桐的肩膀，點頭一笑。
不一會，張豐安排了車馬，並說要親自送兩人出城，莫彤也不推辭。三人悄悄地從角門出來，正要上車，卻聽得身後一女子叫道：“公子，公子！”
只見那侍女嫣紅從後面跟了過來，一臉焦急地跑到木桐身前。
嫣紅急道：“公子，就要走了嗎？怎麼不叫奴婢一聲。”
木桐微一皺眉，低聲道：“我是要走了，不過不能帶你走，我自會讓人安排好你。”說著招呼張豐道：“張兄，這姑娘你幫我照顧照顧可好。”
張豐一怔，馬上有所領悟似地應道：“師...，賢弟說哪裏的話，賢弟放心吧，只要我在這裏一天便照顧這位姑娘一天。”
木桐知道張豐會錯了意，也不說破，只道：“我曾答應她富貴一生的，就多麻煩張兄了。”
張豐笑道：“咱們自己兄弟，自不會虧待了她的。”
木桐見莫彤一副嘲笑之意，乾脆不再解釋，轉身上了馬車。待莫彤也上了馬車，嫣紅向張豐求道：“我想送送林公子，行嗎？”
張豐一笑，親自把她扶了上去。好在馬車內地方寬大，坐了四人也不擁擠。這一路上，張豐自和莫彤閑聊，嫣紅則伴在木桐一邊，見木桐目不斜視不理自己，只輕輕地拉着木桐衣角，低頭不語。
馬車出了京都，四人便下了馬車，步行了一段至無人之地，木桐兩人向張豐拱拱手，張豐也拱拱手，不再多說什麼，嫣紅不知所以，愣在一旁。
當下木桐兩人祭出飛行法器，飛身一縱，很快就消失在天際。
嫣紅這才含淚問道：“林公子這就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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