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出山
屋裏眾人吃了一驚，面面相覷然後迅速的趕到灶房。桐葉剛才被李王氏捶打的重了些，略有些僵硬的跟在後邊也到了灶房。
灶房的鍋台一片狼藉。鐵鍋被石頭砸穿，鍋里的熱水從灶上，流到地上冒着陣陣熱氣。李王氏胸前的血印出一小片，隨着她起伏不定的胸脯一上一下，她鼻子喘着粗氣惡狠狠的盯着目瞪口呆的眾人。
李滿糧先回過神他顫抖的伸出食指：“你……你……”說不出下文。一向老實的李有福竟然雙眼通紅抱着頭，蹲下去哭出聲來。
桐葉微微皺眉，一口鍋而已，大不了下次出山再買一口回來，至於讓她爹哭出來？難道這還有什麼講究不成？
這裏確實有桐葉所不知道的忌諱，砸了人家的鍋就和挖了人家的祖墳一樣，是極其嚴重的事情。場面一時靜下來，只有李有福‘嗚嗚’低低的哭聲。
鄭二娘怕李有福和桐葉吃虧，也想知道李王氏到底做了什麼。她讓石頭看着虎頭，穿上鞋來到灶房，眼前的場景實在超出的她的預料。愣愣的看着被水泡了的灶台和地面，她半天才反應過來。
“我跟你拼了！”反應過來的鄭二娘氣得渾身發抖，嘶吼着向李王氏衝過去。李長安連忙張開胳膊擋住結結巴巴的說道：“二……二娘……你冷靜……冷……”
“我冷你娘的頭，不是你多事會這樣嗎！”被人砸鍋這事桃花村幾十年也出不了一回，這是招誰惹誰了。鄭二娘氣得忘了屋裏的孩子們，說話都是用吼的。
李有福站起來，完全不像平時的他，一把扯開李長安。他走過去扶住鄭二娘卻又變成桐葉熟悉的樣子。
“二娘，你生不得氣，先回屋啊”李有福避過所有的人想要扶二娘回去歇着。鄭二娘拍拍李有福的胳膊，盯着喘氣如牛的李王氏冷笑：“我家的鍋你想砸就砸？”
其實過了那陣怒火，李王氏心裏就後悔了。她現在喘的粗聲粗氣就是給自己壯點氣勢：“怎麼，有福吃我的飯長大，他的鍋我想砸就砸。”
“夠了！”李滿糧打斷她的話“有福媳婦，這事是你伯娘做的過了，我替她跟你說聲對不住，你們打了她的事也就此抹平。”說完招呼兩個兒子，左右扶着王氏回家算是防着她再出么蛾子。王氏心裏也有些後悔，借坡下驢冷哼一聲跟着走了。
鄭二娘抿緊嘴唇狠狠的瞪着他們的背影reads();網游之最強傳說。
“娘，彆氣了，什麼事也沒你身子重要。”桐葉看着鄭二娘的樣子，生怕剛好的她又氣出病來。
李家大房的人已經出了院門，鄭二娘回頭看看灶房裏水淋淋一片，悲從中來：“哪有這麼欺負人的……”眼淚滾滾落下。
李有福又急又痛拉着二娘回屋裏。桐葉留下默默的收拾。
鄭崔氏怕桐葉父女要早起趕路第二天一大早，就精精神神的過來。進了屋子卻發現炕上放了兩個小包袱。看着也不像村裡人攢的山貨，於是用眼神詢問自家閨女，誰知道她竟然紅了眼圈別過身子。
“哎喲，你們兩個這是鬧矛盾，二娘準備回娘家了”鄭崔氏笑呵呵的說，實在是她閨女自來就憐惜有福，打小不知給偷偷塞過多少吃食，自嫁了有福，十來年沒起過口角紅過，二娘整天甜得她都不好意思。
桐葉不知道砸鍋有多嚴重，趁機說給外婆昨天的事情，想看看外婆的反應。鄭崔氏越聽臉越冷。聽完忍了半天怒火才咬牙笑着說：“行了，我接二娘回家住，你們這次出去再買口鍋回來。天不早了，早點去。”
李有福站着沒動，半天才垂着頭說：“是我沒用，讓二娘跟着我受欺負。”隨着這句話還有一滴水珠砸到地上。
若是往日，不管是崔氏還是二娘必然會寬慰他，可是今天這事衝擊實在太大，鄭崔氏滿肚子怒火都要壓不住了，只催着他們趕緊上路。
沉重的擔子咯吱咯吱，路上的荒草從衣褲上刷過。山裡靜悄悄的偶爾幾聲知了叫聲，汗濕的衣裳又被太陽晒乾。
“爹，砸鍋很不好嗎？”桐葉小小心翼翼的問她爹，深怕她爹難過。
李有福腳下停滯了一步，悶着頭往前走了一會才啞着嗓子說：“砸別人家的鍋，就等於是咒人絕灶。”
“嗯？”什麼意思，桐葉的聲音里滿是疑問。
“絕灶了就是斷香火了。”
……原來砸鍋預示着斷子絕孫……桐葉終於明了，也在心裏嘆口氣，她雖然不信，不過李王氏肯定明白，真是太過分了。不過話說回來，她對着自家什麼時候不過分。
“葉兒……”
聽出爹爹話里的猶疑，桐葉主動開口：“咋了，爹？”為了調節氣氛桐葉故意清清脆脆的說話。
李有福抬起胳膊抹了一把額頭的汗：“葉兒，戶籍……”
“總會有辦法的。”桐葉故意信心滿滿的說。
桃花村桐葉家。那父女兩走後鄭二娘再也忍不住趴在炕上低聲抽泣。鄭崔氏嘆口氣走過去輕輕哄拍：“別哭，剛好的身子，為了那種人傷了不值當。”
二娘轉過臉上面滿是淚痕：“有福在他們家吃不飽穿不暖，做牛做馬那麼多年，自成婚到現在，每年給他們一百斤糧食還還不了嗎，這樣糟踐人。”
“所以我剛一直催有福他們出門，這事有福在不好弄。”鄭崔氏拿布巾給二娘擦乾臉上的淚，神色變冷“真當我鄭崔氏的閨女好欺負？哼。”
“娘”鄭二娘的聲音亮起來。
“好了，收拾收拾，我帶你回去住幾天。”
鄭崔氏一直秉承：我不惹事，但是事情來了我也不怕事。她回娘家找齊五個侄子把李滿糧家和李長安家的鍋都給砸了，放下話：再欺負我家閨女，連人也給砸了reads();萬聖誕遊戲紀。
山裏的村民家家戶戶只有一口鍋，這下好了李滿糧老兩口，和李長安父子仨都擠到老大李長平家吃飯，可想長平家的是個什麼臉色。李王氏原本還想着讓李長安帶着孫子，去他丈人家混飯，剛好哄哄翠娘。只是劉翠娘似乎真的鐵了心要和離，把父子三個都攆出門。
當然以上是后話，最初鄭崔氏領着五個侄子和大兒子，個個手持木棍一路闖到李家砸鍋，桃花村裡就炸開了，遠遠看熱鬧的、議論的那是紛紛揚揚。王老六自然也聽到消息，可等他趕到就只剩下哭天喊地的李王氏和蹲在地上的垂頭不語的李滿糧。
“六叔你要給我們做主，你看我這日子沒法過，我活不下去了”李王氏擠着眼睛扯開喉嚨，拉住王老六一陣哭嚎。
王老六聽得一陣頭疼：“哭什麼哭，到底咋回事，他們為啥來你家鬧事？”
“鄭二娘勾着長安，害他們兩口子鬧和離，我就是去理論理論，他們就這樣欺負人啊~~~六叔你得給我做主~~~”
王老六被嚎的受不了：“再哭，我就不管了，你慢慢哭。”
哭聲嘎然而止。李王氏閉緊嘴直在胸腔里打嗝，又震得胸上的傷口疼。
“滿糧，你來說到底是為什麼？”
李滿糧抬起頭五六十的人了，竟然滿臉的淚：“叔，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件事算是桃花村幾十年裏的村民們最嚴重的一件事，平常吵吵嘴，打打架，長輩們出面調停調停就過去了。可這種絕灶的事，嚴重了是要不死不休的。桃花村裡最近都在議論。
畢竟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李王氏慫恿自家大孫子見了石頭就打罵，搞得大壯小丫跟着一起打了好幾架。李家、鄭家，崔家、王家都是見面沒好臉色，經常罵罵咧咧好幾次差點打起來。王老六最後拍板：等李有福回來開村會，把這事掰扯清楚，現在都給我安安分分的過日子！
李有福雙手把七十文錢放到，趙無垢的桌子上，心裏忐忑的躬身站了一會，沒有退下。
“怎麼有事？”趙無垢和氣的問。
李有福嘴巴張張合合沒說出來，回頭看着桐葉。
桐葉見他爹說不出來，原本也在預料之中，對他爹安慰的笑笑。李有福鬆口氣退到一邊站着。趙無垢詢問的看向桐葉。
“柴爺”桐葉按着街上看到的女子行禮樣子，對趙無垢行福禮“您知道我們一個來回要六七天路程。”
趙無垢點點頭。
“主要是出山進山都得四天，家裏人商量想要搬出山。這樣不管來賣柴還是做工，日子都能好過些。可是我們村子太閉塞，這麼多年都沒有官爺管過也沒人落過戶籍。”
說到這裏桐葉的心不由得砰砰跳，她定定神接著說“我們外邊沒有親戚朋友，找不到保人……”桐葉停下話猶猶豫豫的抬起頭看着趙無垢。
趙無垢眼裏閃過瞭然，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輕笑着說：“原來是找不到知根知底的人擔保，那你說給我聽有什麼用。”
桐葉心口一滯，這也是預料的一種結果，不是嗎？當時和爹說的時候就知道不太容易，可是沒想到柴爺直接就把話回死了。
趙無垢靜靜的坐在椅子，看着被拒絕後的小姑娘站在自家客廳里，渾身上下都是凄涼。心裏暗嘆一聲，手上轉着茶杯思索了一會想到一個辦法：“要不這樣吧我跟你們去趟你們村子，住上幾日不就可以知道你們的根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