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欺人
心裏惦記着昨晚的事情,張知秋也沒有在饅頭山空間多做耽擱,只是那麼興之所至地進來看了一眼便隨即離開了。
不過,如今來的次數多了,他到是發現自己的輕度“恐高症”也似乎要有不藥而癒的跡象了。[bxwx.org]
一路迤邐而行,院子裏竟然沒有遇到一個人,大門也只是虛掩着,張知秋估計此刻應該是到了飯點的時候,老孫頭全家都在吃飯,但是心下也不在意,逕自地出門揚長而去。
走在街上,路上果然是行人寥寥,而且四下地民宅里也還不時有炊煙升起,也算是驗證了張知秋的揣度,心裏雖然確實是沒有什麼不滿,但卻終於第一次地有了要離開孫家的念頭。
說起來,張知秋之所以會住到老孫頭家裏來,也還是老頭子昔日千方百計地坑蒙拐騙才做到的,這也就是張知秋好奇忻州這座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小城在四百年前的狀況才順水推舟地答應的。
按照張知秋那段對於未來的記憶,在這段時間,他原本是應該生活在現代地北京和永樂年間地京師的;如今現代雖然還算是在北京廝混,但在明朝的變化卻是有些太大了。
事實上,當初張知秋是面臨有兩個選擇的:一個是按照自己的那些“記憶”前往這崇禎三年地京師去做探訪;另外一個就是在這個時代自己穿越過來的忻州城尋找線索。
不過,有鑒於對那些“記憶”中一些不那麼美好地事情地“回憶”,張知秋對於自己按照“記憶”去重來一遍的想法心懷畏懼,這也是老孫頭能夠最終順利得手的重要原因所在。
想到了老孫頭,張知秋一時間也是頗為有些汗顏的。
自打老頭子的瘋病發作以來,張知秋就一直都沒有再見到他――因為有理由懷疑老孫頭是在借故裝病來算計自己,懶得去求證的張知秋也就有意地“給老頭點兒面子”,從來都沒有去主動地找過老孫頭。
“有一周還是八、九天沒見到他人了呢……”張知秋有些心虛地摸摸後腦,心裏打定主意,一會兒一定要向張丹楓求證一下老孫頭的病情。
說起來,這件事情似乎是有些做得晚了――有了這個認知,張知秋對於今早沒有吃到早飯地、潛藏着的那一絲絲不滿之意也悄無聲息地煙消雲散了,並且打定主意一會兒無論得到什麼樣的“病情”,都會買點酒肉去看望一下老頭兒。
當然,這絕對不是因為愧疚――張知秋特意地、鄭重其事地對自己強調了這一點。
對於一個生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來說,凡事都要去佔據道德地制高點已然似乎成為了一種本能,哪怕是因此而自欺欺人,那也是一定要去做這件事的。
而類似的這種“搶佔”,也無時無刻不在發生於國家與國家、個人與個人之間,大傢俱都鄭重其事而且樂此不疲。
在許多時候,形式似乎比內容都更重要。
小城不大,張知秋的一番胡思亂想還沒有一個最終的結果,眼前便已經出現了仁和堂那樸實厚重地門臉,當下也就收拾了心情再順便拽了一個笑面在臉上。
“張大夫全家都回老家奔喪了?”一分鐘之後,張知秋目瞪口呆地站在仁和堂地大堂之內,心急之餘卻是把頭上的帽子也擼了下來。
滿身地燥熱啊……
“呵呵,靜閑兄臨行之前也特意地交代了張公子的事情,如今你既已是靜閑兄的親傳弟子,在他回家奔喪期間,就由你來代行他在仁和堂的股東權責。”
出面接待張知秋的,竟然是一向都極少在仁和堂露面地藥店大股東,也就是被俗稱之為“東家”的藥店所有人。
雖然不知道仁和堂的股權結構,但是結合現代的情形以及這段時間以來張知秋對於大明民情地理解,張丹楓應該是象現代科技公司那些技術專家一樣獲得公司一定地配股的,但比例絕對不會很多。
惟其如此,也才能對他身為股東、卻還要每日坐堂的情形解釋的通。
不過,這一切都不少重點,如今讓張知秋感到有些吃驚與後悔的是,張丹楓竟然就是這麼不聲不響地一走了之的這個事實本身。
顧不得與這個傳言中地仁和堂神秘大佬多做廢話,張知秋二話不說地轉身就走,待出了藥店之後,更是直接地飛奔起來。
因為還在早飯地時間區間,大街上的行人還是不多,張知秋一路飛奔也還算順暢,很快便來到了大門緊閉地張府。
張府佔地雖然寬廣,但卻表現地極為內斂,這從它那極其普通地大門樣式便可見一斑,通常來說,這種小規格樣式的大門只會是那些佔地只有幾間房屋的小院民宅才會採用的,與張府的實際情形極端地不符。
不過,因為張府的大門有意地開在了衚衕地深處,是以只要不是有意去注意的話,根本是不會感覺到有什麼異常的。
“你是說,老張頭也跟着主人回老家去奔喪了?”
張府大門半開處,張知秋半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地一個陌生中年僕人,這位老兄根本就沒有接待外客的意思,連自己也只是探了個上半身出來,對於在這個時間來打擾自己的惡客極其地不爽。
“老張頭這次返鄉之後就不會再來了,他年齡也大了,就在老家養老了!”
在得知張知秋是張丹楓的“親傳弟子”之後,中年僕人雖然仍然還只是半開着大門,但卻終於走到門外,並且對於他的問題也是有問必答。
“這次先生帶走多少人?”雖然所有的問題都有着一個近乎於完美地回應,但張知秋卻是總覺得事情不會是這麼地簡單。
“家裏所有來自老家的人這次都帶走了,因為大家都已經幾年沒有回去過了;我是今天才過來看門守院的。”
中年僕人回答地依然是中規中矩,而張知秋也下意識地默認他是來自於仁和堂的派遣。
“先生的籍貫是在哪裏?”等所有可以問的問題都問過一次之後,張知秋才終於地問到了這個原本應該在最開始就問的問題。
事實上,因為根本就不相信張丹楓這次是會回老家奔什麼喪,張知秋也就一直都懶得問這個問題。
在這個時候,張知秋心中卻是已然認定,張丹楓大約是跑出去避禍了――如果昨晚大家所言都是真實的話,他更為合理的去向,是找自己在錦衣衛的上司尋求庇護。
對於這種在一個系統內不同機關間互相傾軋地事情,作為現代人的張知秋根本就見怪不怪。
“張大夫祖籍天津,具體哪裏我也不知。”中年僕人對於張知秋,一直都是表現地這麼不卑不亢、不冷不熱,而張知秋倒也並不在意。
從中年僕人的這些話語以及他對張丹楓的稱呼中,張知秋可以斷定的是,這個中年人並不是張丹楓家的僕人,因此他也自然就無需來討好自己這個新鮮出爐的張丹楓地“入室弟子”。
對於中年僕人所說地張丹楓祖籍天津一事,張知秋此刻卻是並沒有在意,直到後來他知道了錦衣暗衛地總部是設在天津之後,方才回想起今日地這個疏失來。
“想不到先生走的竟然是如此地匆忙!”在問完了所有自己所感興趣地話題之後,張知秋也已經成功地於不動聲色間把自己的笑臉轉換做苦臉:“我原本還想再聆聽一些先生地教誨的!”
中年僕人對此卻是並不湊趣,不但是一言不發,而且還面無表情。
“是這樣――先生在昨晚就已經囑咐我日後要留宿張府、日夜苦讀的,只是他卻沒有提及到今天便會返鄉,也沒有說到還會有你來照看宅院的。”
在對於中年僕人地不合作態度極度不爽之餘,終於爆發地張知秋也就乾脆地收起了自己的偽善面孔,直接地開始刺刀見紅了。
根據從那些現代肥皂劇中所得來地經驗,張知秋不但是直接地大言欺人,而且還逕自以莫須有地大帽子來壓人,這種手段,對於應付體制中人是最為靈驗的了。
所謂“體制中人”,也就是指官場中人,這些人一般顧忌頗多,對於這種關乎上級地似是而非地消息,極少會去直接找當事人核實,通常都是採取一些迂迴曲折地手段去驗證虛偽,如此一來卻是耗時費力。
不過,對於官場中人來說,“耐性”是其最基本的成功要素,這點時間,他們耗得起。
眼下的這個中年僕人雖然不是官場中人,但他目前地處境和身份也與之多有相似之處,對於張知秋的這種謊言,先天便極其地沒有抵抗力。
對於張知秋來說,他也並不害怕謊言被揭穿――事實上他此刻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要見到張丹楓本人。
中年僕人的臉色於瞬間便垮了下來,他的身體四肢、五官都在無意識地做着一些沒有意義地動作,眼睛中卻是透露出一種集疑慮、焦灼、困惑、憤懣等等無數感情集萃地大全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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