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懷疑
因為自身作為秘密機構的特殊性,如果錦衣暗衛的身份在曝光之後,當事人如果不能成為“自己人”的話,通常那就一定是要被滅口的。
眼下張丹楓的兩難之處在於,他對於張知秋的了解尚在進行之中,對於如何與之進行相處尚未能夠定論,但當前的形勢卻又容不得他再多做猶豫。[bxwx.org]
就在這段時間雙方交談的過程中,張丹楓已經以多種隱秘的手法發出了召集部下的指令,但卻根本沒有任何地反饋!
與此同時,張丹楓也還驚駭地發覺,自己所中的“消氣散”威力之大甚至還在江湖傳言之上!
只是在這短短地一段時間之內,張丹楓的內力已然持續地消散了有九成以上,這也讓他驟然間意識到,有意在進行拖延時間的,其實並不只是自己,這個風度翩翩的羅大佑也是正有此意的!
“我是錦衣衛北鎮撫司百戶,隸屬於南衙!”感受着自己越來越為虛弱的身體,張丹楓終於不再猶豫地開口了。
在錦衣暗衛的內部,其不成文的規定是:在任何情況之下,以保命為一級優先權限!
因為工作的特殊性,錦衣暗衛的人基本是以各種各樣的掩護身份散佈在各地的,其中不乏有各種“賤民”的身份,在許多時候,這些身份根本不能對當事人提供足夠的保護。
因為錦衣暗衛的總部設在位於北京南部天津衛的錦衣衛指揮使衙門總部,因此在錦衣衛內部也習慣以“南衙”來作為對其的代稱。
還是因為其工作的特殊性,如果要法辦錦衣暗衛,那便必須由南衙來出具“勘合”,否則作為當事人的錦衣暗衛是可以拒捕的,並且南衙日後還將追究另一方的責任。
所謂“勘合”,就是一種特殊的文件,由錦衣衛經歷司一個設在南衙的特別部門編撰文簿,編立字號,由南衙主管官員用關防蓋半印,稱勘合文簿。
所謂“關防”,也就是公章。
古時符契文書上蓋印信、分為兩半,當事雙方各執一半,用時將二符契相併驗對騎縫印信作為憑證,這就是“勘合”,凡調遣軍隊﹑車駕出入皇城﹑官吏馳驛等均須勘合。
在明朝,勘合用於邊戌調遣,有調軍勘合和軍籍勘合;清代官吏使奉差出京沿途用驛站馬匹,須查驗郵符,亦稱勘合。
換句話說,如果羅大佑拿不出掌管在錦衣衛南衙手中的那張蓋有半個公章地原始文件來的話,身為錦衣暗衛的張丹楓是可以拒捕的。
“仁和堂資敵蒙古林丹汗於前,勾連蠻族合流於后,罪證確鑿,其罪當誅!”出乎張丹楓預料的,羅大佑在陰沉着臉略一沉默之後,卻是並沒有理會自己所言。
張丹楓始而大驚,繼而大怒,但接下來便是一種徹骨的深寒!
自己已然亮出了錦衣暗衛的身份,但對方卻是似乎要不管不顧地一意孤行,這已然不是一種“公事公辦”的行為,張丹楓此刻的第一反應,便是職業性所導致的深深地懷疑!
首先便是懷疑此人的身份:張丹楓雖然知道錦衣衛中有羅大佑這麼一個人,但是卻並不認識此人,這是第一個疑點。
通常而言,錦衣衛在抓捕內部人員時,都是會派出能夠認識對方地人員的;張丹楓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對此產生懷疑,也是介於錦衣衛目前窘迫的處境所致,畢竟太多的錦衣衛人員已經是遭到清洗了。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錦衣衛的號牌也並不能夠足以證明一個錦衣衛的身份了:除卻那些仿製品之外,在三年前也有相當一部分的錦衣衛號牌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但隨着大批人員的非正常失蹤與死亡,這些事情已然是不可考究了。
其次,張丹楓更為懷疑的是此人的動機。
一個人干某一行的時間長了,那麼便會培養出一種特別的“職業氣息”,張丹楓便可以從眼前地這個羅大佑的身上,感受到那種非常熟悉地、錦衣衛所特有的“職業氣息”。
如果羅大佑的錦衣衛身份沒有問題的話,他這麼違反規定地一意孤行,那麼他的做事動機就相當地可疑了!
雖然有着高山大海般的民族仇怨,但是當歷史的腳步邁入崇禎年間的時候,隨着大明國勢的日漸衰微,由利益所驅動的“明奸”已經是日益地多了起來,這一點身為錦衣暗衛的張丹楓感受的尤為明顯。
做為錦衣暗衛,張丹楓當然是不可能去真正地資敵;事實上,多年以來,張丹楓以仁和堂為掩護,一直在以假冒偽劣地低價藥材在阻止着藥材向草原部落的流動。
憑藉著大量地造假所帶來的價格優勢,仁和堂幾乎壟斷了北方地藥材出口,而張丹楓所最為擅長的,其實便是製作各種尖端假藥。
與一般地假藥販子所不同的是,張丹楓除製作那些徹頭徹尾的假貨之外,最為擅長的卻是製作貨真價實地“假藥”。
作為藥材,大多數的藥用植物都是必須要經過處理之後才可以入葯的,這個處理的過程稱之為“炮製”。
對於中藥而言,除藥材本身的品質之外,最為重要的便是這個“炮製”,一批藥材藥效的高低,與其炮製質量的高低是分不開的。
一般來說,高水準的“炮製”不僅能夠充分地發揮出藥物的療效,還能有效地降低和遏制其對人體有害的成分。
反之,粗製濫造的“炮製”,不僅僅會使藥效降低,甚至還會造成毒害——這樣的藥材在中藥中並不少見,許多的醫療事故也便是由此而來。
張丹楓所最擅長的,便是進行這種有害地“炮製”:不僅外形上要足以與上品地炮製品相媲美,藥效也是一樣地強大。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它的毒副作用也同樣會極其地強大!
一般來說,除非使用這種藥材的人身體極其地強壯,否則這些藥材所帶來的毒副作用,足以引發其他地併發症而助其一路歸西了!
當然,如果是知悉了這些藥材所帶的藥性之後,這種毒副作用是完全可以中和與避免的,但是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使用,那就只能是杯具接杯具了!
事實上,在改變了炮製的方式方法之後,藥材地藥性已經大為不同,儘管外形相似,但這些藥材已經與原來的品種有了極大的差別,甚至可以當做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藥材來使了!
換句話說,張丹楓這就是一種“明謀”:哪怕是被人發現了,那也是醫生辯葯不明的過錯,跟他是一點兒關係都沒有的!
在進行這些各種造假炮製手段地嘗試中,張丹楓也積累了許多有益的經驗,創新和發明了許多全新的炮製方法,有許多是可以有效地提升藥材地品質的。
當然,這些事情並不僅僅只是張丹楓一個人所做的,但是這些成果卻是只有他一個人得以全部掌握:作為一名錦衣衛百戶,張丹楓有着與其同僚不相上下地狠辣!
事實上,那些不夠狠辣的錦衣衛,也根本就不可能活到現在——那些在錦衣衛挂名領工資的勛貴子弟除外。
不怎麼為人所知的是,除了販賣假藥,張丹楓還負責在向草原散播毒藥,相較於物價高昂的假藥,仁和堂所提供給各個走私團伙的各種毒藥價低質高,有效地促進了草原各部落地各種毒案頻發。
在許多時候,一包毒藥便可以使一個部落的牛、羊、馬匹死個精光,這種便利使的草原部落間在解決自己仇怨的時候,又多了一種有效而可靠地選擇。
一般而言,草原游牧部族——無論是韃靼人、蒙古人、還是蠻族人,儘管對於漢人都是沒有分別地極其殘暴,但是唯有對一種人例外,那就是遊走於草原的漢人商販。
對於商人,絕大多數草原部落不僅不會傷害,很多時候還會予以保護,並征討那些搶劫、屠殺商人的部落和馬匪們。
“仁和堂只是製作與經銷藥材,從來沒有參與向敵國走私的行為!”感受到羅大佑深藏不露地殺意,張丹楓緊張之餘也只能是進行認真地自辯。
當然,所謂地說什麼“從來沒有參與向敵國走私”,這當然完全就是胡說八道;不過,由仁和堂所直接進行的那些走私活動,卻基本都不是以獲得經濟利益為目的的。
作為錦衣暗衛,張丹楓深知什麼事情可以做而什麼事情不可以,在向草原走私藥材的渠道上,除自己所保留的兩條高端線路之外,仁和堂完全是依託那些真正地走私販子們來行事的。
事實上,在所有仁和堂向草原輸入的藥材中,唯有自己所掌握的這兩條走私途徑才是全部貨真價實的藥材,但數量就非常有限了,僅以能夠維持這條渠道為最低標準。
也正因為如此,在諸多的向草原走私藥材的商人中,錦衣暗衛的這兩條線絲毫都不引人矚目,除幾個極其資深、且耳目眾多地大走私團伙之外,一般人根本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