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大結局
這個聲音讓陸青瑤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隔了五年,她以為這輩子再也聽不到他的聲音了,或者說,她根本不敢聽到他的聲音,怕這五年來所有的剋制和忍耐都會成為一場空,所有站在道德高度的自欺欺人都會煙飛灰滅。
陸青瑤當即冷了臉,一言不發轉身就要走,卻被衝出來的人一把拉住。
“青瑤,我有話跟你說。”
陸青瑤只覺得被他拉住的手燙得如同她的心在油鍋里煎熬似的,她拚命地想甩開他,不料他卻抓得更緊。
絕命嘆着氣往外走,路過陸青瑤時停下來看她:“鳳丫頭,人生沒有幾個五年可以浪費。你,還是聽聽他的解釋吧。”
陸青瑤氣得磨牙,這老頭這麼快就被策反了?虧她剛才還想着他,想為了他跟司馬洛做成這筆交易呢。
“死老怪你給我回來。”
絕命嘴角抽抽,腳下去健步如飛的溜的比誰都快。五年了,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了,兩個都那麼死心眼,一個執拗於道德綱常不肯相見,讓他誤以為她用性命來斷決和他的關係;另一個沉浸於自己的心魔,堂堂暗夜門門主,竟因為害怕,將自己的心封閉了五年,他怎麼不繼續自閉下去?
兩個都是該罵的人,都太驕傲,太自我,說到底都太自私,都太自以為是。
絕命越想起生氣,再想到那司馬洛齷蹉的心思,連帶着對司馬祁祐都沒好感了。
還是梁紹那小子好,腦子再怎麼不靈光,也只會折磨自己。瞧他們這五年裏遇到的大大小小的事情,若沒有梁紹在背後幫忙,他和鳳丫頭哪能那麼瀟洒自如?
別的不說,就說殺大巫師諾桑一事,諾桑可不是陸詹或翁仲。他除了武功高強外,還有一手頂級的巫蠱術。絕命醫術了得,對巫蠱之術卻不甚了解。想殺諾桑的人太多了,所以諾桑身邊防衛也很多。陸青瑤雖有神功在身,又有了玄冥劍,但在北烈的地盤上想要對諾桑下手,簡直就是痴人做夢。
可是偏偏在他們夜探諾桑府的那個晚上,諾桑竟因意外受傷了,使不了巫蠱術,當時絕命就覺得事有蹊蹺,現在看來,直覺這種東西有時候還是很準的。
不過如果他能看出端倪,那陸青瑤定然也能看出,她不說,不過是在假裝不知罷了。
將到手的政權讓給陸青恆,留下了自己在西甘的所有勢力,這難道不是看在了陸青瑤的份上?憑陸青恆和他的關係,還不足以讓他交出暗夜門。
不過還好梁紹來了,還告訴了他一件驚天大秘密,絕命覺得自己也算半生走南闖北,所經歷過的一切事情全都沒他的人生這般跌宕起伏,實在是叫人唏噓不已啊。
一個陸詹還不夠,又多了個翁仲,這兩人啊,開墳挖墓,鞭屍削骨都難抵消他們的罪孽。
絕命感概萬千地將地方留給他們兩人,既然沒了身份的制約,他還是期盼着這對小情侶能終成眷屬的。至於他這個老傢伙,能幫一點忙就幫一點吧。
絕命出了殿門往御書房方向去了。
梁紹不敢太造次,只是緊緊拉着陸青瑤的手不肯放,眼睛貪婪又眷戀地看着她。陸青瑤本來倒只是有些吃驚,見梁紹這樣反而越想越生氣,甩不開,起手直接一掌朝他肩頭劈下去。
“嗯。”梁紹沒有半點躲避,就這麼生生接下了陸青瑤這一掌,整個人被她打飛,重重撞在了牆上,陸青瑤嚇了一跳。
“你……”陸青瑤想上前,腳動了動又忍住了,撇開頭不看梁紹,“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陸青瑤抬腳往外走去,還沒走出兩步又被人給從後面抱住。陸青瑤惱火,手肘又頂上了梁紹的胸前。梁紹一聲悶哼,沒有鬆手,反越抱越緊。於是陸青瑤火氣上頭,毫不猶豫地就真氣釋放,若再被震開,這次梁紹絕對會被震出內傷來。
“別動,別動,讓我抱一會,一會就好。”
喃喃的低語聲自陸青瑤的耳邊響起,帶着小心翼翼的祈求和微微的痛楚,如同羽毛的尖端劃過心頭。陸青瑤一下就僵住了,頃刻間所有內力盡泄。
脖子上傳來溫熱的濕潤感,陸青瑤止不住輕顫了下。梁紹道:“陸青瑤,我給了你和自己五年的時間,我告訴自己,如果五年裏我還是不能忘記你,那麼即使會讓我萬劫不復,我也還會再放過你。”
陸青瑤大驚:“你瘋了?”
梁紹扳過陸青瑤:“你曾說你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有一天能走遍天下山川,看盡人間繁華,所以我努力壓抑着自己,命自己不去自私地將你囚禁在身邊,故意忽略你我不是兄妹的事實,好讓自己麻痹,每日寄情於政務,以此讓時間過得快些。我……”
“等等。”梁紹的深情訴說突然被陸青瑤打斷,“你說什麼?什麼不是親兄妹?”
陸青瑤皺眉蹙額,撿了剛才聽到的重點問梁紹。
梁紹驚愕之情溢於言表,睜着眼睛就問:“你不知道?你我並無血緣關係。”
陸青瑤瞠目結舌,她該知道么?誰來告訴她?
見陸青瑤一臉的迷惘,梁紹也是不可思議,遂又將自己的身世講了一遍,完了說道:“青恆沒有告訴你嗎?”
陸青瑤欲哭無淚:“他什麼都沒有說。”
“怎麼可能?我將紅菱嫁給他時,就將實情和盤托出了,這些年你不是一直與他有往來嗎?我以為他會告訴你。”
“我,我只是早幾年跟他有過書信往來,後來西甘政局穩定,我又和絕命身陷北烈枯木派,書信就越來越少了。我整天四海為家,他就算想找也不一定找得到我。”
梁紹呆住,自白紅菱嫁給青恆后,他怕睹物思人,不敢過多地向陸青恆打探她的消息。以為她怕是知道了真相也不肯見他,肯定是還在恨他。恨翁仲害死了她娘,害死了陸青博,害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
這種深入骨髓的恨能徹底毀滅一個人,這種滋味梁紹嘗過,他一點都不希望陸青瑤陷入這種痛苦之中。只要見到他,就一定會想起這些恩怨,所以從來都是自信自負的梁紹在這件事上害怕了,他怕從此失去陸青瑤,更怕她生生世世活在恨他的痛苦裏,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選擇了逃避。
五年,五年是他的期限,就當是他當時他拿來欺騙自己的理由吧,梁紹放手了五年。
五年後,因為司馬祁祐的執着,因為陸青瑤跟司馬祁祐來到了他的國家,梁紹緊張了。他發現所有的暗中保護再也不能滿足那種能摧毀一切的思念,他必須承認他再也堅持不住了,再也無法承受日夜刻骨的思念,他一生都放不了手。
所以,拋下一切的他,終於追了過來。
得知了這麼大一個誤會的兩人面面相覷,陸青瑤心情複雜,她努力了這麼久的堅持因為一句“沒有血緣關係”而悉數崩塌,她不知是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面對這個結果,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什麼滋味都有。
梁紹見陸青瑤不再似剛才那麼排斥自己,連日來吊著的心終於回到了原處。又想到剛才聽到她跟絕命說起司馬洛的事情,終於感情大過了理智,捻着酸一把抱住她:“同樣的后位,我南寧給的可是元后,東魏卻是繼后,哪個更有意義,你要看清楚。”
還沒有回過神來的陸青瑤沒有發現自己已被人佔了便宜,更沒有發現發間多了一枝簪子。她傻愣愣地順着梁紹的話就問:“什麼元後繼后?我要去拿九玲瓏。”
梁紹最喜歡見陸青瑤這樣一副迷糊痴傻樣,忍不住在她臉上啄了一下,陸青瑤頓時臉就紅了。
“放心,相信絕命,他一定能讓司馬洛親自交出什麼聖鹿的。”
“可那是東魏的國寶呀,我要是強行帶走,萬一禍及百姓該怎麼辦?”
“傻丫頭,你還真信他?他說只有皇族之人才能見到聖鹿,那為何司馬祁祐見不到,反而一個沒有皇族血脈的皇后能見到?血脈只可繁衍,可皇后卻能立了廢,廢了立,那這聖鹿豈不是什麼人都能見了?”
陸青瑤這才恍然大悟,好像他說的的確有些道理,估計是當時自己太心急,又剛睡醒,沒有仔細去推司馬洛說的話,着了他的道。
清醒過來的陸青瑤不免對司馬洛產生了幾分不喜,他是看中了她的身份么?
“好了,這件事就交給絕命吧。現在,我來帶你回家。”
梁紹深情款款地彎腰與她對視,他的小丫頭長大了,出落得更加優秀美好。柔美中不乏英姿颯爽,清冷中帶着豁達自信,一雙眸子如芳菲四月,萬紫千紅,杏雨梨雲,春色撩人,叫他心甘情願地為她付出一切。
陸青瑤聞言目光微動,雙頰緋紅,一仰頭,傲嬌地說道:“我以四海為家,天下處處是我家。”
梁紹也不逼陸青瑤,只幫她扶正了血玉簪,眼中有着無限情意:“我聽說你以前的婢女落春近日得了重病,被我南寧的廣平王妃所救,只是藥石中缺了一味天坤丹。不過很不巧,這天坤丹正是由歷屆南寧皇后保管的,可惜現在南寧缺個皇后,天坤丹只能被鎖在皇宮密室中。不知道落春有沒有命熬到朕娶媳婦呢?”
“你!”陸青瑤惱怒,“卑鄙,你這樣跟司馬洛有何區別?”
“當然有區別。”梁紹道,“他是假公濟私,動機不純,我是真心實意,想娶媳婦,順便做個好事,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丫頭,你說是不是?”
陸青瑤被梁紹的話噎住,第一次發現梁紹這人不要臉起來,簡直天下無敵。
“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誆我。”
“這簡單的呀,你若不信,現在就可跟我回南寧去看看。”
“哼,我連皇帝都不想當,才不稀罕當什麼皇后呢。”
“我也不稀罕當皇帝,但我稀罕我的皇后。要不然這樣吧,咱倆回去成親,然後趕緊生個兒子將這煩人的皇位扔給他,然後我就陪你一輩子遊山玩水,你去哪我就去哪。你看你,四國就剩南寧沒去過了,離你的夢想就差了一步,你要半途而廢么?”
陸青瑤說不過梁紹,氣得扭頭就往外走:“我會自己去南寧,自己去給落春治病,自己遊覽天下風景,無須南寧皇費心。”
梁紹嘆氣追上,看來他這追妻之路,還任重而道遠呀。
“自己一個人時間久了容易孤僻,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丫頭,人生苦短,不如做個神仙眷侶,策馬影成雙,對酒話桑麻。”
陸青瑤沒有理梁紹,只是嘴角卻止不住上揚,誰讓他自以為是地弄丟了她五年,哪那麼容易就能原諒他。
天下之大,她還有太多的地方沒去看過呢。
得到暗衛消息的司馬洛扔下奏摺就往外跑,南寧皇帝來東魏皇宮私會佳人,天下除了一人有這種膽魄和實力,還有誰能如此輕鬆地闖進東魏皇宮。
很好,那就讓他去好好會會這個神秘又新鮮的新南寧皇吧。
司馬洛剛衝出御書房,只見面前快步跑來一人,邊跑邊喊:“參見皇上,皇上,這是您當年親筆寫的欠條,草民初來乍到,為防止魯莽鬧笑話,在來之前已經請了東魏諸多大臣鑒別過字跡了,大家一致認為這字跡確乃皇上親筆,所以還請信守承諾,為東魏和西甘做好表率。草民相信皇上一定是位深明大義、高山景行、仁厚禮賢、勤政廉潔的明君。”
華燈初上,熾熱的微風中司馬洛的身影晃了晃,眼前飛過兩個人,女子笑靨如花,男子玉樹臨風。
司馬洛淡然一笑:來日方長,陸青瑤,我們後會有期。